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里,藏着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那是国中一年级的某个深夜,我第一次坠入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画面里的色调是暖融融的,像午后晒透了阳光的棉被,可耳边的话语却陌生得像另一个世界的私语,带着硬朗又亲切的调子,缠绕着我醒不来。
我查阅很多资料,浏览了很多国家的采访。直到后来偶然间在林荫间遇见来自远方的游客——是了,梦里的人,说的是中国的方言。
梦里的女孩叫声声,大人们唤她名字时,尾音总是带着爽朗的调子,像秋日里掠过麦田的风。
她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哪怕只是梦里模糊的声响,也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
我常看见她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陪白发的老奶奶择韭菜,嘴里一刻不停地碎碎念,说今天的面要和得软一点,说隔壁家的小狗又偷了馒头。
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更爱说话,对着案板上的面团说加油,对着刚出锅的面条说真香,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听众。
为了听懂她的话,我开始自学中文。汉字的横平竖直像网球场上的界线,枯燥却充满仪式感。
我对着录音笔一遍遍模仿发音,哪怕依旧听不懂梦里的方言,却觉得离她近了些。
我知道她喜欢吃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常常就着咸菜就能吃下两个;知道她爱吃妈妈做的手擀面,淋上番茄鸡蛋卤,总能吃满满一大碗;知道她画素描时会不自觉地咬铅笔头,嘴角沾着铅灰也浑然不觉;知道她害怕打雷,每次雷雨夜都会缩在沙发角落,抱着一个兔子玩偶发抖。
她的人生在梦里缓缓铺展,像一幅慢慢晕染的水墨画。
我看着她背着画夹去美术班,回来时举着小小的奖杯,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看着她趴在书桌上看动画片,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神情专注又痴迷,可我始终看不清那些跳动的画面;看着她在安静的夜晚坐在阳台上,托着下巴发呆,月光洒在她身上,像一层薄薄的纱。
后来她长大了,褪去了稚气,穿上了大学的校服。毕业典礼那天,她穿着学士服,抱着一束向日葵,笑得格外灿烂。
再后来,她成了一名儿童绘画师,画册成功出版,扉页上印着她的名字。
部门的庆功宴上,灯光璀璨,众人举杯。
她不喜欢哭,但是突然有一天她无力的倚在家中门口,嚎啕大哭。那天,她的父母永远离开了她。梦里的我站在她身边,伸出手想拥抱她,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
从那以后,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最后一次梦见她,是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晨,她蜷缩在卧床上,脸色苍白,我听见她用方言轻轻说:“好想再吃一碗妈妈做的手擀面啊……”
梦醒时,枕巾湿了一片。我坐在床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她只是我梦里的人,是一段虚构的人生,可那份难过却真实得让我无法呼吸。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存在过,或许,只是神明在梦里编造出这样一个人。
我去了神社,虔诚的跪在神像下祈求,如果她真的存在,希望她能幸福快乐。
日子一天天过去,网球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全国大赛的奖杯,三连霸的目标,填满了我的思绪,那个叫声声的女孩,似乎渐渐被埋在了记忆深处。
直到那天,妈妈收到一个快递,是一本绘本,说是她手帕交的女儿出版的。
我本是抱着雪乃,陪她读睡前故事,随手翻开那本《兔兔的故事》时,指尖忽然顿住。
绘本里的兔子圆滚滚的,耳朵画得格外柔软,背景是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笔触温暖又细腻——和梦里声声画的,一模一样。
我几乎是立刻就问了妈妈关于这本书的作者。妈妈说,那女孩叫桃沢羽生,是她好友的女儿,小时候还来过家里,和我一起在外祖家的苹果树下玩过。
“她那时候还分给你一个大苹果呢,”妈妈笑着说。
记忆突然被唤醒。模糊的画面里,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伸手递给我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
是她。
我拜托柳莲二收集桃沢羽生的资料,详细到她每天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周末去哪里玩。
柳的报告里写着:喜欢吃刚出锅的白面馒头,爱吃番茄鸡蛋卤的手擀面,画素描时爱咬铅笔头,害怕打雷,闲暇时喜欢听中文故事。
每一条,都和梦里的声声重合。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底滋生、蔓延——桃沢羽生,就是声声。她没有消失,她来到了我的身边。
可那时的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网球肘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医生说,我可能再也无法拿起网球拍了。
柳的报告里还写着,她喜欢看帅哥美女,看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时,眼神会多停留三秒,看手冢的次数尤其多。
我看着窗外的天空,忽然觉得无力。连网球都可能放弃我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靠近她?
那段日子,是她的声音支撑着我。她会在一个叫“耳朵”的中文app上读故事、唱歌,声音和梦里一样清亮。
我把手机放在枕边,一遍遍听她读《兔兔的故事》,听她唱温柔的童谣,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些。
我知道她去看了青学的比赛,知道手冢因伤去了德国疗养。
复健的日子漫长又痛苦,可一想到她,我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我告诉自己,等拿下全国冠军三连霸,我就去找她,让她认识自己。
可命运总爱开玩笑。立海大最终没能实现三连霸。那场比赛结束后,我站在赛场上,看着青学的队员欢呼雀跃,心里五味杂陈。
海原祭那天,我终于见到了她。她和朋友一起逛着庙会,穿着浅色的连衣裙,笑靥如花。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捧着刚买的章鱼烧,吃得嘴角沾了酱汁也浑然不觉;看着她看到越前龙马穿女装时惊讶地捂住嘴;看着她和朋友打闹时飞扬的发丝。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却迟迟不敢上前。
后来我去了美国疗养,远离了熟悉的一切,却从未停止过关注她。柳会定期给我发邮件,告诉我她的近况。
直到有一天,邮件里附着一张照片——她穿着立海大的校服,站在教学楼前,笑容明媚。莲二说,她转学来了立海大。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回国后,一次家庭聚餐时,我无意间提起桃沢羽生的名字。妈妈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羽生啊,她可是你的娃娃亲对象呢,小时候定下来的。”
我深思熟虑后找到了爸爸妈妈,认真地和他们谈了这件事。我告诉他们,我想和她结婚。或许是我的态度太过坚决,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他们同意了。
第一次正式见面,她看到我时,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的惊讶。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一步步走向她,轻声问:“不想见我吗?”
她脸颊微红,摇摇头,小声说:“不是……只是没想到……”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许久,眼神里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好奇。我松了一口气,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还好,她不讨厌我。
我们结婚了。
当她穿着婚纱,一步步走向我时,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冠上了我的姓氏,从此,她是我的妻子,幸村羽生。
她面对我时总是很害羞,说话会脸红,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可我知道,她在慢慢接受我。
中文朗读大赛那段时间,她的情绪很低落,常常一个人发呆,眼眶红红的。我知道,她是想家了,想念那个北方的小城,想念她的父母,想念妈妈做的手擀面。
我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学着照顾她,带她去看海边的日出,奔跑、胡闹惹她炸毛,逗她开心。
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告诉她,过去的遗憾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往后,有我在。
所以柳到底送的什么礼物嘞,是收集的羽生从小到大的照片、活动照片啦等等整理的相册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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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章 幸村自白—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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