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祠堂的门掩着，风儿轻轻一吹，黑暗从门缝里泻出，她紧忙收回视线，去往村长家。还没进村长的门，就能听见屋里男人的声音又大又多，嘈杂得很。
且门紧闭着，显然谢绝无关闲散人员。
此时乌驹推耸乌有，试图让乌有放开她，“我听到爸爸的声音了！爸爸爸爸！”
乌有放开她，哪成想门并没有锁上，只是靠着，乌驹风似的进去，乌有忽然往左瞥了一眼。
她看到两只小狮子的侧身，还有大门处从门内泄出的石油一般的颜色和质感，黏糊糊的黑，随后紧忙跟上。
她听到那些人在说马、前天什么的，也没隐藏，跟着乌驹上了楼梯。
起先乌爸爸是没有听到女儿声音的，可他瞧见了女儿的身影，“怎么自己来了？”乌爸爸抱起女儿，“你妈妈呢？”
他往后瞧，看见了大女儿，乌有笑着说：“爸。”
其余人住了嘴，一起看向身处楼梯口的乌有乌驹两姐妹，乌有的眼神从乌爸爸身上移开，一位极年老的男人边抽着烟边斜视她，男人藏青色的雷锋帽沾着泥土，盘腿坐在唯一的炕上，旁边的男子手上的大金戒指简直晃的人眼睛痛。
“村长爷爷好，各位长辈好。”乌有给各位姿态各异的长辈问好，村长把视线收回，“军生，你大女儿找你估摸有事，快回吧。”
乌军生点头，抱着小女儿，带着大女儿离开了，临走时乌有再次看了眼祠堂，祠堂的门不知道被谁关上了，只有大门那刺眼的红等着她。
快到家的时候乌军生忽然停下，躲着人塞给乌驹一把糖，“别跟妈妈说。”乌有在后面看着，也许是眼神太过显眼，乌军生又从那把糖里拿出两颗，“给姐姐吃两颗好不好？”
乌驹点头，小红脸蛋润润的，眼睛弯弯的，立刻塞了颗糖放嘴里，乌军生赶忙抠出，“没拆包装！”
乌驹还在傻笑，乌有也拆了颗糖塞嘴里，糖纸放兜里，一张糖纸在前方空中一晃一晃的，乌有走快一步，抓住糖纸，倒把乌军生吓了一跳。
“人吓人吓死人，你走前面！”
乌有又走快几步，身后传来乌驹的笑声，显得她过于沉默，好像沉默的只有她一个。
这条路到了目的地，乌军生放下乌驹，乌驹往前冲，栽到乌有腿上，乌有转身抱起她，被听到声音过来的乌妈妈接过。
“乖女儿，过来洗手吃饭了！”
乌有过去洗手，乌军生问：“你妹妹呢？你就只顾自己？”
乌有沉默片刻，“妈妈抱她在厨房洗过了。”
“哦。”
乌有无论在什么地方，头总是低垂着，透露着一种即将颈椎病的感觉，乌军生提点她，“说了多少遍？头不要低着，还有你刚刚给长辈们打招呼的声音怎么这么小？谁听得到？”
乌有默不作声的吃饭，恰好乌驹不想吃，闹着要出去玩，搞得两个大人也不能安生吃饭，乌有立刻领着小妹妹出门了，“我带妹妹在门口转一下。”
乌妈妈摆手，“去吧。”
转着转着，乌驹变成了一只小马驹，啃起自家门前的青草，乌有就这么看着乌驹的吃草声，这声音催的人昏昏欲睡，晃晃脑子，又清醒一点。
直到乌驹不想吃变成人了，乌有才问：“你是怎么变的？”
“想吃草就能变了。”
乌有低声问她，“能告诉姐姐，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吗？”乌驹左看右看，小小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拉着乌有胳膊让她凑近，乌驹贴在她耳边小声说：“刚来的那天就变了，但是爸爸不让我说，要我说是前天变的。”
乌有摸摸小妹妹的脸，小妹妹要是没有说谎也没有胡言乱语的话，那村里现存的马都是前天才变化的，乌军生不想乌驹太显眼才教她说的前天。
“以后谁问你，哪怕是姐姐问，你都要说前天，知道了吗？”
乌驹重重点头，乌有伸手，“拉拉小拇指，谁说出去谁没鼻子！”乌有做出摘鼻子的动作，吓的乌驹捂着鼻子后退。
乌有蹲麻了站起，才发现三层小楼上天台还插着一根针，乌有眯起眼睛看，发现这根针并不是光滑的，在某些地方有因暗纹而产生的阴影。
她感到乌驹拉了她，于是抱起乌驹往家的方向走，心里有个纯粹的疑问，为什么他们是前天变的，而她，是昨天才变化的？
她再一次看向那根针，发现了一点藏青色，于是收回视线，这根针，在她过去十几年的印象里都没有。
在她印象里，人变成动物只存在于奇幻片里。
为什么变换的日子有差别，变换的种类也有差别？
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大家变换的种类不一定相同，就凭她变成了蝴蝶，而她同姓的亲人都变的是马。
何况其他人？
今日的太阳毒辣非常，按理说，今晚应当明月高照、星空悬垂，哪成想不见月亮不见星光。
今晚对于乌有而言是平安夜，对于何育芬而言，是灾难性的。
食堂内，何育芬守着变成各类动物的学生，满面愁容，这些动物里，还有她的班长文倩。
文倩变成了一只体型巨大的狼，占据了一张八人桌，食堂的气氛极凝重，而这些学生是忽然变的，学生吓的不轻，还有作为老师的她，还是她发话静观其变，所有人才稍微安宁。
何育芬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她看向身侧的雪白大狼，伸手摸她的狼毛，其余的人离的很远，小心翼翼旁观着何育芬时而查看这位同学，时而查看那位同学的身影。
隔壁班的班长此时过来，递给何育芬水杯，“何老师，你先休息下，我来看吧。”
何育芬摆手，让他离远些，万一有什么异常便带着同学走，她将钥匙交给这位班长，“保管好。”
随即让他离开，所有的学生围着他，把他围在中间，要是有什么情况，掌握钥匙的人就是最先能离开危险之地的人。
学生们围着班长，让他把门口的两扇门开一扇，“两扇门跑都不好跑！”
“是啊，开一扇而已，不还有一扇？而且阳亮他们未必来，别到时候没死在阳亮手里，死在了自己人嘴里！”
那位班长询问性的看向何育芬，何育芬仍看着那些孩子，怕孩子渴了，将自己的水分些给他们，丝毫没注意躲在一旁的孩子在窃窃私语。
那位班长一咬牙，“开吧，只开一扇！”
食堂门有两扇，一扇卷帘门，另外一扇是推拉的镂空门，卷帘门在外，镂空门在里，拿着钥匙，在开哪扇门上犯了难。
如果开卷帘门，那么对抗外界最强的防护盾就没了，如果开镂空门，卷帘门难开，那提前开门的意义就不在了。
同学们一声声的开吧，催促着他将钥匙插入卷帘门的锁孔，一声巨响，卷帘门在同学们的齐力下渐渐升起，班长下意识看了眼何育芬，何育芬因为巨响看过来的眼睛盯的他心发凉。
直到他看到何育芬老师背后逐渐站起的大狼，在嘈杂之中暴出一声巨吼，“快走！”
同学们都看到大狼，有人抢过班长手里的钥匙，开了镂空门，一泄而出，所有人冲出门去，屋里只有何育芬。
惊魂未定，跑在最前面的人感到前方有股热气，抬头一看，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阳亮！”
阳亮比了个嘘，轻声又轻狂，“现在改口叫老大不用死。”
所有人都站住了，保持沉默，一个身着校服极不显眼的人慢慢挪到阳亮身后，将钥匙双手奉上，“老大，任务圆满完成。”
“好样的！”
众人来不及愤怒，就发现大狼跃起，略过两张桌子，跳在另一张大桌上，原本因为阳亮停滞不动的人再次动起来，阳亮已经跑到十米外了，“再见同学们！”
他的小弟跟随老大，原本黏成一团的同学被惊恐冲的七零八落，而大狼则茫然的扭头看何老师，“老师，怎么了他们？”
何育芬深吸一口气，晕倒了。
其他的动物陆续醒了，醒了之后都很茫然的看向空空如也的食堂，还有亮堂的大门，看不见熟悉的人，倒见了一堆只能在动物世界看到的动物。
文倩发誓，但凡这些是人为饲养的，那这个人必然要在牢里待到死。
文倩仗着体型试探的“hi”了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变为“文倩？”所有动物收回试探的眼神，转变为对自己的好奇和探索上来。
有的人转变为了大型食肉动物，譬如常在动物世界里出现的狮子，也有些人转变为彻彻底底的保护动物，譬如鸭嘴兽。甚至有人转变为一只会在鱼摊上出现的草鱼，在何老师为他准备的大锅里蹦哒，跃出水面的第一句话——“啊！”
第二句。
“我不想待锅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