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鸣话音刚落,房敏思又是狠狠甩下一鞭子,失控地怒吼道:“你撒谎!你是进宫替祁赞给安儿送贺礼的!那块玉佩现在还在我手上!”
连着几鞭子抽下来,康鸣身上已经挂满了血痕,最开始尖锐的疼痛已经慢慢变得迟钝,康鸣只感觉力气在一点点抽失,可是头脑却仍旧丝毫都不糊涂,依然倔强地抬头看着房敏思,可这一次他却闭口不言,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康鸣不会说谎,也没办法解释玉佩的事,所以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咬紧牙关,只要房敏思撬不开他的嘴,便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说话是么?”房敏思冷笑,“纵使你是钢筋铁骨,我也不信我敲不断你浑身的硬骨头!”
说完,房敏思将鞭子重新甩给吏卒,转身坐在捆绑康鸣的刑架的对面,冷声命令道:“给我用刑!谁能撬开他的嘴,赏赐黄金百两!只要留着一口气便可!”
康鸣心里一阵抽疼,艰难地抬头又望向窗口,眼看着月光慢慢照进来,他便已经知道今夜注定将是他渡过的最漫长的一夜。
有了房敏思的许诺,那些吏卒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商量着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拷问康鸣。
“皇上驾到!”可不等他们商量出什么结果,便听得外面有人通报。
房敏思脸色一变,不情不愿地先让他们住手,而后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皇上面色焦急,直接闯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康鸣的伤势,而后才转头看着房敏思质问道:“房将军这是将大诏的律法视若无物吗?此案尚有疑点,怎可动用私刑?”
“宗人府阴寒潮湿,不是皇上该来的地方!”房敏思并未回答,而是转而强硬地说道。
自从为了巩固皇权立房氏为后之后,皇上便只能忍气吞声处处在房敏思面前陪着小心,算算也有三四年的时间没有在房敏思面前表露过自己的意志,此刻为了康鸣,难得发难,可没想到却被房敏思直接堵了回来。
“阿鸣毕竟还是皇叔的王夫,房将军如此手段,就不怕得罪皇叔吗?”皇上努力忍住怒气,双手在背后紧紧捏住,声音平静地说道。
他不提祁赞还好,一提到祁赞便越发激怒了房敏思,只见他眼眶发红,震怒地说道:“祁赞既然能做出这种事,便要承担一切后果!这小子不过就是祁赞的一颗弃子,我就不相信不能让他开口!”
皇上还想再说什么,可房敏思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君臣之礼,连伪装都不想伪装,直接挥了挥手道:“皇上无需多言!还是请回吧!”
皇上对房敏思的脾性最了解不过,便也不再同他理论,咬了咬牙忍耐下来,转身又看向康鸣,犹豫了一下,突然上前一步靠近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阿鸣,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皇叔自有本事摆平。”
皇上虽没有和祁赞事先沟通好,可他从小便跟着祁赞见惯了朝中的尔虞我诈,房儒安一死他便已经算到了祁赞的计策。
可到底康鸣是无辜的,他做不到像祁赞那般心狠。
即使这龙椅之下已经白骨皑皑,可他唯独不希望踩着康鸣再向上一步。
可自从他走进来到现在,康鸣却始终半抬着头看向囚室的那方小窗口,便是连他的话也不回答,确实如房敏思所说,一副打死也不会开口的模样。
皇上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很想摸摸康鸣的脸,可最后却还是忍住了,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对着房敏思道:“此事事关重大,朕定会让人仔细彻查,绝不放过真凶,也绝不容许冤枉任何一个人。”
说完,他又深深望了康鸣一眼,便带着人走了。
房敏思冷笑一声,“黄口小儿!”然后他又看向康鸣,寒声道:“你大可闭紧你的嘴巴,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酷刑硬!”
而此刻,祁赞刚从宫中回到王府,可刚进了大门便被突然跑过来的人影给拦住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康鸣身边的陪嫁小厮。
“王爷!”七安等了许久,好不容易将祁赞盼了回来,便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冲着祁赞冲了过来,可还没近得了祁赞的身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祁赞皱眉,摆摆手让人放开他,皱眉道:“何事?”
七安扑通一声直接跪在祁赞脚下,焦急地说道:“少爷进宫去送东西到现在都没回来,王爷进宫可见到少爷了?小的怕少爷不懂宫里的规矩惹了什么麻烦,求求王爷打听打听少爷的去向吧!”
祁赞垂眼默默地盯着七安看了一会,然后才开口沉声问道:“你跟了阿鸣多久?”
七安一愣,不懂祁赞这时问这个做什么,可还是老实地答道:“回王爷,小的十二岁被少爷捡回去,到现在也有快四年了。”
“那你自然很了解阿鸣的性子了?”祁赞又问。
“……是。”
“你上次找过本王,说阿鸣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那依你看,阿鸣待本王如何?”
七安一脸茫然,飞快地抬起头看了祁赞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回道:“回王爷,少爷待王爷是十二分真心,为了王爷,万死不辞。”
“是吗?”祁赞若有所思地反问,然后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越过七安离开了。
七安抬头茫然地看向祁赞离开的背影,焦急地自言自语:“看王爷这个反应,少爷是不是没事了?”
祁赞连晚饭也没有吃,直接去了府中常与眼线见面的偏院,独自一人在房中坐着。
直到报过二更天,才有人敲响房门悄悄钻了进来。
祁赞慢吞吞地点上了一盏灯,摇曳的灯火之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淡淡地问道:“宫中是什么情况了?”
“回王爷……皇上去过一趟宗人府,可依旧没有阻止得了房将军动用私刑。”
祁赞放在茶桌上的手指骤然收紧,紧紧扣住桌面。
房敏思的手段祁赞自然是知晓的,从前替诏国打仗的时候,多少敌将宁可自尽也不愿落入房敏思的手中,就是因为惧怕房敏思的酷刑折磨。
那些铁打的武将都受不住这般拷打,更何况康鸣一个瓷白透明的少年。
“看来他是真的在意这个侄儿,便是连贤臣的样子也装不下去了。”祁赞讽刺地感慨,而后又道:“他必然会留着阿鸣一口气在等他的好弟弟回京处置。”
“你回去守着,明日本王会让房敏思寻到几个证人,务必要在房迅赶回京城之前,坐实了阿鸣的罪名!”
“是!”眼线领了命便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祁赞天性多疑,即使知道康鸣性子耿直,一旦认定了便死心塌地,可他终究还是信不过人性,凡事都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那些吏卒虽然得了房敏思的令,可也知道康鸣的身份,加上皇上特地来叮嘱过,他们也不敢过多为难,怕不小心把人给折磨死了,所以后半夜便停了下来,只把康鸣半吊着挂在刑架上立了半晚。
直到白日的阳光透过那狭窄的窗口照在了康鸣脸上,康鸣方才迷迷糊糊地惊醒过来。
经过了一晚上的煎熬,他此时已经面色青灰,几乎提不起任何力气,可他仍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窗外的太阳,嘴角颤抖地扬了起来,庆幸自己安然熬过了一夜。
便离再见到祁赞又近了一步。
可他刚刚高兴起来,房敏思便带人突然冲了进来,左右开弓劈头盖脸地甩了康鸣两个耳光。
“还说人不是你杀的?”康鸣被他打的两耳一片轰鸣,还没有恢复过来,便模糊地听到房敏思的怒吼。
康鸣虚弱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依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我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房敏思道:“把人带进来!”
随后,吏卒便带进来了几个人,康鸣勉强抬头看了一眼,只能认得出其中一人是房儒安身边那个侍卫。
“给我好好认认人!”房敏思压着其中一个平民模样的人粗暴地推到康鸣面前。
那人浑身战栗,怯怯地抬起头仔细看了看康鸣,低声说道:“回,回大人,那日在小民店里买走那块玉佩的,就是他。”
康鸣浑身猛地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说话的人。
他拿进宫中送给房儒安做贺礼的玉佩是祁赞交给他的,从头到尾他连盒子都没有打开过,又怎会成了是他去买来的?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房敏思咬牙道:“安儿不是你杀的?”
康鸣艰难地张了张嘴,可喉间却哽得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也来认认!”房敏思又让房儒安身边的侍卫上前,自己亲手揪住康鸣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大声喝道:“你再认认,他与安儿可有过节!”
侍卫只看了康鸣一眼,便马上低下头,行了个礼道:“回房将军,王夫此前进过一次宫,与小侯爷有过一面之缘。”
“仅仅是一面之缘?”房敏思反问。
侍卫又低了低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小人不敢说。”
“说!”房敏思用另一只手直接抽出了一边吏卒手上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侍卫尚未开口,康鸣却似乎已经料到了他要说的话,眼睛里的光慢慢熄灭,绝望地看着他。
“那日在宫中,小侯爷说了几句话惹怒了王夫,王夫当时便抽出匕首想对侯爷不利,是小人拦住才让小侯爷免了一劫。”侍卫头垂在胸前,字字清晰地说道。
康鸣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并未完全听懂他说的话。
“就凭这二人的几句话,就可直接定了你的罪!”房敏思狠狠拽着康鸣的头发,冷声说道:“只要你供出祁赞,我尚可饶你一命!”
房敏思几乎已经可以确认康鸣就是杀害房儒安的凶手,可他不能就这样定了康鸣的罪,至少也要带上祁赞,才不枉房儒安惨死。
被关押了将近十个时辰,康鸣第一次红了眼眶,眼神涣散地看着房敏思,张了几次嘴才好不容易发出声音:“与,王爷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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