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赞看不到康鸣的表情,只当他还因为方才自己动手的事生气,只是低头亲亲他的头发,又抱着康鸣轻轻晃了晃,哄他道:“是我错了,不该动手的,可我真的气急了,你回京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去找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朋友,你就没有考虑过我么?”
康鸣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情绪,“我有东西放在他那里,所以要先去取回来。”
祁赞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康鸣的手臂紧了紧,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宝贝,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你冒险了。”
他这话是发自真心的,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剩下的也不需要康鸣再去替自己冒险,既然康鸣把王府当做唯一的家,那他便愿意给康鸣一个安稳的家。
可康鸣如今却根本不信他半个字了,只是一脸淡漠地任由祁赞抱着,询问他这一路是如何逃回京城的。
其中曲折,康鸣如今也不愿再回想了,可这一路虽然走得辛苦,却也让康鸣想通了许多从前看不懂的事。
不管没了谁,太阳东升西落都永远不会改变,即使离开了祁赞,他康鸣也不是一定活不下去。
祁赞不知康鸣已经对自己彻底死了心,反而因为失而复得,对康鸣格外呵护,除了刚见面的时候打了那一巴掌之外,事事都以康鸣为先,甚至第二日连早朝都没有去上,专门留在府中陪着康鸣。
倒是康鸣一直恹恹的没什么情绪,祁赞不放心他的身体,特意找来了几位太医来给康鸣诊治,找来了一大堆的名贵药材给康鸣补身子。
这日祁赞出去与大臣商议朝事,李嬷嬷便奉命带着熬好的药来伺候康鸣服下,康鸣半躺在床上刚刚睡醒,一闻见药味便觉得恶心,皱着眉头不想喝。
“这可是王爷特意派人去宫中寻来的药材,全国上下也找不出第二棵来,王夫你可怜可怜王爷一片心意,就把这药喝了吧。”李嬷嬷心疼康鸣失踪这段时间在外面受的罪,可为了寻找康鸣,祁赞是如何辛劳李嬷嬷也都看在眼里,现在好不容易把康鸣盼回来了,她自然要帮着祁赞说话。
康鸣不愿意多言,只好接过药碗忍着不适喝了几口,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抬起头看着嬷嬷问:“王爷当真担心过我吗?”
李嬷嬷嗔怒地看着他,“王夫这话问的,王爷当初为了救你,还特意去求了房将军,外面都传王爷甚至给房将军下了跪,王爷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能为了王夫做出这有损身份的事,王爷的心意王夫还不明白么?”
康鸣听罢,皱紧了眉头仰头将碗中剩下的药汁一饮而尽,苦涩地想着,若是祁赞做这一切都是真心的,那他就是为了祁赞去死也绝不会有半分怨言。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我自然是明白的。”康鸣把药碗交还到嬷嬷手上,别有深意地说道:“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明白王爷的心意了。”
李嬷嬷听他这么说便放心了,松了口气看着康鸣把补药全都喝了下去,还不忘站在一边苦口婆心地在康鸣面前复述这段时间祁赞为了找他都是如何努力的。
康鸣听着好笑,全天下的人都要跑来和他解释祁赞到底为了自己付出了多少,可又有谁能可怜他一片真心错付?
祁赞的身份本就尊贵,从前因为被房敏思压了三分才处处小心行事低调,现在房氏一脉轰然倒塌,人人都明白其中蹊跷,自然又重新开始巴结献王。
所以祁赞这次的生辰便过得格外隆重,提前好几日便差点被人把王府的门槛踏破,远至边疆封地,近至京中权贵,每日都有人送来贺礼。
祁赞从小到大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对这些根本不放在心上,却因为康鸣回来之后整日郁郁不乐,便每日都让人把贺礼呈到康鸣面前,挨个询问康鸣是否喜欢。
康鸣却提不起兴致,看了几眼便转过头去,淡淡地说道:“王爷喜欢便好了,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打紧。”
祁赞无奈地叹了口气,冲着下人摆摆手让人把东西拿下去,然后抱着康鸣坐在自己腿上,柔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那日打了你?”
“没有。”康鸣摇摇头,“有什么好生气的,从小到大我挨了那么多次打,也不差这一次了。”
祁赞皱眉,心里一疼,抱紧了康鸣说道:“宝贝,别拿我和那些人比。”
康鸣听着觉得可笑,康进那些人是一直欺负他不假,可那些人对他做过的事全都加起来也不及祁赞一个人伤他伤得深。
“不说这些。”祁赞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趴在康鸣的耳边低声问:“那宝贝有没有准备什么礼物送给我?”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祁赞也不指望康鸣能送什么东西,只是想哄着他多说几句话罢了,可没想到康鸣却扬起嘴角笑了起来,转头看着祁赞的眼睛,道:“有啊,王爷一定会喜欢。”
祁赞眼睛一亮,难得露出惊喜的表情,“当真?是什么东西?”
康鸣微微用力挣脱开祁赞的怀抱,站起身来低声说:“现在还不能说,等你生辰当日就知道了。”
祁赞抬起头看他,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拉起康鸣的手用力握了握他的指尖,“阿鸣,你以后都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这一路走来,死在祁赞手上的人数都数不清,可祁赞唯独对康鸣充满了愧疚——尤其是在七安死了之后。
“你冷么?”不等康鸣回话,祁赞又忽而皱起眉头,握紧康鸣的手掌搓了搓,“怎么手一直在发抖?”
自从这只手废了之后,康鸣在祁赞面前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既怕祁赞知道,又盼着祁赞何时能看到,怕祁赞知道之后会内疚,也怕他知道之后若无其事。
可他所想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直到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祁赞才注意到这只再也作不了画的手。
“大概是有点冷吧。”康鸣无所谓地说。
祁赞又拉起他的左手握在一起放在嘴边呵了口气,道:“冷了也不知道说一声,你身子不好,万一又病了怎么办?不想参加我的生辰会了?”
康鸣古怪地笑了笑,“王爷的生辰我自然要在场的,我还等着亲手将礼物交到你手上呢。”
祁赞不疑有他,执起康鸣的手指亲了一口,道:“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期待生辰快点到来。”
本就没有几日的功夫,又因为朝中事多,忙忙碌碌不知不觉便也到了生辰日。
天还不亮,王府里的人便忙活了起来,就连祁赞也早早便起床了,为了不打扰康鸣休息,带着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康鸣一个人又哪里睡得着,睁着眼睛在床上躺到天亮,直到有人来叫他才起来梳洗。
也不知是皇上特意让人安排的,还是祁赞自己授意的,总之这次生辰排场尤为盛大,宴席几乎摆满了整个王府,还特地请了京中的名角儿助兴,怕是皇帝过寿也不过如此了。
好不容易接待完了前来参席的各类皇亲国戚权贵高官,便是连祁赞都觉得有些疲了,看了看一直陪着他的康鸣,轻声问道:“宝贝,累不累?要不要先回去歇歇?”
康鸣摇摇头,“这么重要的时候,我怎么能走?我还等着给你送礼物呢。”
祁赞看着他从一大早便一直抱在怀里的一卷画轴,笑着捏了捏康鸣的脸蛋,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都还不能给我看看?”
“不能。”康鸣搂紧了从程饶那里要回来的画,干脆地说道:“等到时候自然就给你了。”
祁赞无奈,旁若无人地抱着康鸣亲了亲,心里对康鸣的礼物越发的期待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开席的时辰,所有来参席的人都已落座,可谁都不敢先动,只等着祁赞发话。
祁赞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坐在首席揉着康鸣的右手,当着下面所有人的面看着康鸣问:“怎么还是在发抖?要不要让人再添些暖炉?”
康鸣把手抽了回来,“别人都看着呢,你先去管管客人吧。”
祁赞笑了笑,这才看向坐在下面的一众人朗声道:“今日是本王的生辰,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可王夫前段时间出了些意外,当初本王身体抱恙的时候,王夫为本王冲喜,如今本王身体好了,就借着过生辰的由子也好好替王夫冲冲喜气。”
说着,祁赞的目光飘向坐在下手的康统父子,眼神冷冷地警告道:“若是这京中还有谁与王夫找不痛快,那本王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
顿时,席上一片哗然,众人谁都不敢出声,这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向来低调的献王会这般大肆庆贺生辰,这分明是在昭告天下,任谁也别想打王夫的主意。
众官员不禁好奇地抬头看向康鸣,心中多有感叹,这少年看起来虽然眉目清秀长相出挑,可也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想到竟能让献王这般重视。
康鸣也是愣了愣,没想到祁赞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也跟着看向康统的方向,见这两父子脸上全都写满了尴尬,顿时也觉得十分爽快。
“宝贝,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你的礼物还不送上来?”祁赞怕康鸣脸皮薄不好意思,特意和康鸣开了个玩笑。
却不想康鸣抿了抿嘴,突然抱着画轴起身绕过桌前,干脆地跪在了祁赞面前,双手将画呈上,直视着祁赞的眼睛高声道:“祝王爷生辰快乐,康鸣特意作画一幅,庆贺王爷生辰大喜。”
祁赞露出惊喜的表情,连忙起身将画接了下来,“是你画的?怎么不早点同我说?你还会画画?”
一边说着,祁赞一边将画轴缓缓展开,一幅笔锋利落生动灵韵的墨竹图渐渐摊开,展现在众人面前。
祁赞脸上的表情也随着画卷的展开,逐渐从惊喜变为震惊,直到露出落款处的一方印记,他才屏住了呼吸,抬起头看向康鸣,颤声问道:“这是……凤冲先生的画?”
凤冲先生的名号早就已经在整个京城中叫响了,祁赞的话一出口,所有人也都好奇起来,不禁伸长了脖子想一睹凤冲的真迹。
祁赞却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康鸣不可思议地又问道:“阿鸣,你就是……”
“除了这幅画之外,草民凤冲还有休书一封请王爷过目。”康鸣却并未让祁赞把话说完,当着众人的面,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来,上面明晃晃的两个大字——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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