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医进来瞧见满眼通红的小姐和满脸通红的王爷自然免不了在脑中构想了一摞画本子，取什么名字好呢？《病弱王爷私下里竟是这般》、《金屋藏娇之王爷请少疼我些》、《万人迷王妃插翅难逃》、《她落泪我情绪零碎》……
此时尚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薛神医认真为邵言诊了脉，回道：“小姐并无大碍，若还觉有些头晕也属正常，稍加休息便可缓解。我已为小姐煎了药，您请稍候，再有小半个时辰便好。”
邵言谢过薛神医后，杵在一旁的许璟绵不敢再与她独处，便寻了个理由一同离开了。
邵言盘算了一下方才的情形，三皇子想出下药这样的下策，想来对自己的怀疑并无半分实据，如此一来倒是能将他的疑虑打消几分。只是这种子一旦种下，怕是很难拔除，日后还是要多加提防他，或是想些别的法子来分散他的注意。
另外三皇子是在城门口遇到的自己，那叡亲王又为何会出现在那？他到底是跟着三皇子还是跟着自己呢？其实在崇天观相遇那时，邵言便察觉许璟绵应当是派人暗中留意自己的动向，只是没想到他的线人竟如此隐蔽，连柳掌柜都查不到线索。若只是为了自保，不被皇上忌惮，至于暗中培养这些力量吗？他会不会同三皇子一般想坐收渔翁之利呢？当初若是自己不去杀李月乔，他会不会派人去呢？
思绪太多，一时难以理清。有些口渴，邵言便起身坐到桌旁倒水，无意间瞥见床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出于好奇趴到床边伸手去够，试了两三次才勉强够到，竟然是自己丢的那枚玉佩！邵言每次来王府都是住的这间房，想来是那日醉酒后不小心掉的。
刚想收进怀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不会是许璟绵为了试探自己故意留下的吧？那自己拿走定然会正中下怀。可若不拿走，来日被他发现还是会被怀疑，这下可真是两头堵了。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靠近，邵言慌乱中下意识将玉佩扔到了床下，紧忙躺下盖上被子。
许璟绵端着药进来，只不经意瞥了一眼便发现前日他亲手放的玉佩变了位置。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个裴宁定然是在遇刺后被掉包了，虽然目前无法得知究竟是用了何种方法。许璟暄定然也发现了端倪，才着急想要验证一二。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呢？会是曾经拿走玉佩的那个黑衣人吗？她的师父是谁？她近来常去醉巍楼做什么？那灵慧寺又有什么秘密？她嘴里的那些甜言蜜语到底有几句是实话？
邵言乖乖喝了药，许璟绵见她鬓边的发丝粘了些灰，不自觉想象到她在床边费力够玉佩的样子，看来是自己考虑不周，放的位置深了些，没多想便凑近直接伸手帮她弄干净。
四目相接时，心跳仿佛乱了节奏，少女的双眸似一潭清泉，那般澄澈却看不出深浅。许璟绵此刻意识到自己陷得太深了，她越是危险越是吸引自己一点点去靠近，想要去剥开她层层包裹的外壳，看看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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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了，邵言出来了一天也该回府了。马车行至太师府前的拐角处，墨羽自觉地拉紧了缰绳。
邵言撩开车帘，身子却未动，似是无意地随口问道：“王爷今日为何出城？”
墨羽应答如流：“您为何，王爷便为何。”
“我自然是去灵慧寺祈福的，那儿求姻缘最是灵验。昨日我入宫参加赏花会，说不定会有哪位皇子选我做王妃，下月初八就是适宜嫁娶的日子。”邵言十指交叠，一脸虔诚地继续胡诌：“我可是三叩九拜地诚心祈求，一愿婚事如期顺遂，二愿未来夫君身体康健，三愿夫妻和睦白头偕老，四愿平安诞下一儿半女，五愿子孙光耀门楣，六愿……”
这要是让王爷听见，怕不是要气死。都快把王爷撩拨成傻子了，还皇子妃？墨羽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您怎么不当着王爷的面说啊，这话我是告诉王爷还是不告诉啊！
邵言又问道：“不知王爷想去求个什么样的王妃？”
墨羽明显没有准备过这个问题，“王爷……他……这不是半路碰到了您，还没来得及求吗？”
邵言抿抿嘴有些抱歉，“这倒是怪我了，王爷如此心诚，灵慧寺路途遥远，路又难行，他竟不顾身体都要亲自前往，当真令人动容啊。”
墨羽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听到“身体”二字，怕她再往旁的方面想，只能卖个破绽认下跟踪的事：“实不相瞒，王爷今日只是想出门选些字画，恰巧碰到三皇子行为鬼鬼祟祟，便想着探查一二。谁知他竟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多亏老天保佑，您能够平安无事。您要不要进宫去告他一状？”
邵言冷笑一声，“进宫？你方才这几句话骗骗我也就算了，若让皇上听了，你猜他会不会怀疑我和你家王爷联手构陷皇子？”
墨羽挠挠头赔了个笑脸，总算是糊弄过去了。王爷啊，以后骗王妃这种事还是您亲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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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听说了赏花会的事，也察觉太后有赐婚的打算，便匆忙从崇天观赶回了家中，询问孙女的意思。
邵言尚未考虑过这个问题，随口扯了一通想在祖父跟前尽孝，不愿嫁人之类的瞎话。
裴珩自是希望如此，可眼下情势迫在眉睫，心急如焚却只能耐住性子细细道来：“宁儿，不管如何抉择，叡亲王府的事，你还是先知晓为好。他父亲许昭琏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虽然年纪小，比其他皇子晚进学，但天资极高，很快就脱颖而出，不到十岁便能与先帝对谈治国之术、爱民之道。所以先帝虽未明示，但大臣们都默认他是未来的储君。可谁知一日只是没当心淋了雨，当晚竟发了高热，命是救回来了，人却完全不似从前聪慧。在众皇子中渐渐显得平平无奇，成婚后更是沉溺于儿女情长，再也没有成为储君的可能。”
这些邵言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听起来令人惋惜，但总感觉其中似有蹊跷之处，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已经无从查起。从上次在崇天观相遇时的情形来看，裴珩似是对许璟绵很是怜惜，想来与他父亲应是有些渊源，或许知道其中的关窍所在。于是试探着问道：“祖父，这其中可有隐情？”
尽管并无第三人在场，裴珩还是压低了声音：“那年夏天京中曾闹过一次鼠患，连宫里都有波及，于是便有人提出了养猫。有一日，许昭琏正在房中读书，一只幼猫从窗口跳进来，三两下就爬到了桌案上。他平日里最是喜爱这些幼崽，便由它随意玩闹，结果那幼猫舔了一口砚台里未干的墨汁，眨眼间就死了。”
邵言：“死了？那墨汁里有毒？”
裴珩微微点头，“尽管吓得不轻，可许昭琏不敢声张，因为那砚台和御墨皆为陛下所赐，若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也就罢了，若是先帝……”
邵言脱口而出：“先帝他老人家不像是会残害骨肉的人。”
裴珩笑笑，小小年纪竟如此笃信先帝的品性，“没错，可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也不能冒险。思索再三，他只将这事告诉了他的母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娘娘。太后派了身边得力的人去查，很快便有了结果。是有人在那砚台上淬了毒，研磨时只需加入几滴水便可化开混入墨汁中，书写后在墨迹干透的过程中便会被吸入肺腑，时间久了会让人变得痴傻，继而丧命。”
若事态发展下去，最得利的便是其他皇子，邵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难道下毒的是当今皇上？”
裴珩摇头，“剩下的事我也不得而知。”
邵言不解，“此等宫廷秘事，您是如何知晓的？”
裴珩回道：“太后派去调查的那人遭遇意外碰巧被我所救，他容貌已毁，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便留他在府中洒扫。你年纪小自然没有见过，他在咱们府中待了十余年，渐渐将过去宫中的一些隐秘告诉了我。”
邵言琢磨了片刻，“我总觉得此事与皇上脱不了干系，可若是先帝与太后发现他残害亲弟，怎会放任不管，又由他继承大统呢？您说会不会当年叡亲王发现了端倪，不得已选择了隐忍，后来的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而先帝和太后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已经无人能撼动皇上的位置。”
裴珩又道：“确有可能。太后这些年对宫中的事几乎不闻不问，与几个皇子也不大亲近，唯独心疼许璟绵。再加上先帝临终前也曾有过其他部署。”
邵言瞬间警觉，其他部署？是说那灵符吗？会不会太师手中就有一块？
话锋一转，裴珩冷不丁问道：“宁儿，你觉得许璟绵如何？”
“嗯？”邵言支支吾吾：“他……”
裴珩见她不知从何说起，便具体问道：“你与他见过多次，你觉得他身体到底如何？”
邵言稍加思索，“我曾给他搭过脉，的确如表象一般。可是接触了几次后，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奇怪。您说这病可能是他装出来的，那脉象如何作假呢？”
裴珩回道：“这就难说了，咱们又不是神医在世。但是依我对他父亲的了解，不管许璟绵有多少手段，内里应该是个光风霁月的男儿。但你若不愿，虽然咱们裴家不如从前，祖父也会为你想办法。”
邵言点头说会认真考虑，但大部分心思都在琢磨那灵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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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太后懿旨传到了太师府，赐婚叡亲王与裴家独女，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中书令府同样接到了圣旨，册立赵芷瑜为太子妃，婚期同样定在下月初八。
其他三位皇子也敲定了侧妃人选，待太子大婚后择日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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