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的效率果然非同一般。
前来报信的是萧玦的贴身侍卫首领，名为墨羽，身形精干，眼神锐利如鹰。他对陆昭华的态度极为恭敬，显然已得了萧玦的严令。
“陆姑娘，王爷命属下前来禀报，已查到‘赤血灵芝’的线索。三日后，城西‘多宝阁’将举办一场地下拍卖会，压轴之物便是一株百年赤血灵芝。”
陆昭华闻言，眉梢微挑。百年赤血灵芝，药性足够，倒是省事了。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并不意外。以萧玦的权势，若连这点消息都查不到，那才奇怪。
墨羽却并未离开，迟疑片刻，又道：“只是……王爷近日旧毒似有反复，咳症加剧，夜间尤甚。王爷不欲打扰姑娘，但属下见王爷实在辛苦……”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明确——该您这位收了天价诊金的“大夫”上场了。
陆昭华瞥了他一眼，放下吃了一半的芙蓉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带路吧。”
既然金主身体不适，她自然要提供优质的“售后服务”。
……
镇北王府，清幽僻静，与永昌侯府的浮华截然不同。
萧玦并未在正殿见她，而是在一间布置雅致、药香弥漫的书房。他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脸色比前几日在街上见时更为苍白，唇色浅淡，正掩唇低声咳嗽，肩头微微耸动，看得人揪心。
见到陆昭华进来，他勉强止住咳嗽，抬眸看了墨羽一眼，墨羽连忙低下头，生怕主子责备。
萧玦声音带着咳后的沙哑：“有劳陆姑娘跑一趟。”
陆昭华没理会他的客套，径直走过去，十分自然地拉过他的手腕，三指搭上脉门。
萧玦微微一僵，似乎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但并未挣脱。
指尖传来的肌肤温度偏低，脉搏跳动滞涩无力，却又在某些关口诡异地急促一下，正是“幽骨霜”毒性侵蚀经脉，与人体正气抗争又彼此消耗的典型脉象。而且，比上次感知到的，确实活跃了不少。
“急火攻心？还是强行运功了？”陆昭华松开手，语气平淡地问。
萧玦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苦笑：“前日处理了些琐事，动了些真气。”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所谓的“琐事”，恐怕足以在朝堂掀起波澜。
陆昭华也懒得深究，只道：“毒未解之前，你最好当个真正的‘病秧子’，少管闲事，多睡觉。”
萧玦：“……”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要求“少管闲事”。
“今日便为你行第一次针，先稳住你躁动的毒性，缓解咳症。”陆昭华说着，从袖中（实则是从她前世用的某个储物小法器里）取出一个古朴的针囊，展开，里面是长短不一、寒光闪闪的金针。
萧玦看着她手中那明显非凡品的金针，眼神微动。
“躺好，脱衣服。”陆昭华言简意赅地吩咐。
萧玦再次僵住，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全脱？”
陆昭华用一种“你在想什么”的眼神看他：“上衣即可。本座对病弱的身体没兴趣。”
萧玦：“……”他默默依言躺好，解开腰间玉带，褪去上半身衣衫，露出精壮却因毒素侵蚀略显清瘦的胸膛，肤色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
陆昭华目光扫过，纯粹是医者审视病灶的眼神。她拈起一根细长的金针，指尖微凝，一缕精纯至极的内力附于针尖。
“会有点痛，忍着。”她话音未落，手中金针已如电般刺入他胸口的膻中穴！
“唔！”萧玦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灼热的气流顺着金针涌入经脉，与他体内阴寒的毒性猛烈冲撞起来！那滋味，如同冰火交替，酸麻胀痛，难以言喻。
他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才没有痛呼出声。
陆昭华手下不停，动作快得带起残影，第二针、第三针……分别落于神阙、气海、以及后背的肺俞、心俞等要穴。
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一股灼热内力的注入，精准地冲击着缠绕在经脉中的毒性丝线。萧玦只觉得体内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攒刺，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痛苦远超他想象。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苍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黑色的毒气在针落之处微微涌动。
墨羽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手一直按在刀柄上，生怕王爷有什么闪失。
陆昭华却神色不变，眼神专注。她这套针法，名为“焚阴”，是她前世结合魔教秘法和医道自创，专克各种阴寒毒性。过程虽痛苦，但效果显著。
约莫一炷香后，她终于落下最后一针。
萧玦已是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唇上被咬出了一排血印，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比之前清亮了许多。
陆昭华指尖在金针尾部轻轻一弹，所有金针同时发出细微的嗡鸣。
“凝神，导气归元！”她低喝一声。
萧玦下意识地依言而行，引导体内那被金针激发、四处冲撞的微弱真气。就在这时，他惊愕地发现，那原本滞涩难行、如同陷入泥沼的真气，此刻竟顺畅了不少！虽然依旧微弱，但那种久违的、能够被清晰感知和引导的感觉，让他心头巨震！
陆昭华迅速起针。
随着最后一根金针拔出，萧玦猛地侧头，“哇”地一声，吐出一小口颜色发暗、近乎黑色的淤血。
“王爷！”墨羽惊呼上前。
萧玦却抬手阻止了他。他喘了几口气，只觉得胸口那股常年堵着的憋闷感，竟然减轻了大半！虽然身体因方才的折磨而虚弱无力，但呼吸却前所未有的顺畅！连那恼人的咳嗽，似乎也平息了下去。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正在慢条斯理擦拭金针的陆昭华。
“感觉如何？”陆昭华问，语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萧玦运功略微调息，感受着体内明显的变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真诚道：“前所未有的……舒畅。多谢陆姑娘。”
这十万两黄金，花得值！哪怕只是暂时的缓解，也让他看到了真正的希望。
“先别高兴太早，这只是第一次，暂时压制并引导出部分浮于表面的毒血。你中毒日久，毒素已深入经脉脏腑，需三次施针，配合赤血灵芝和玄冰魄，才能彻底根除。期间若再妄动真气，神仙难救。”
萧玦郑重点头：“本王记下了。”
陆昭华将针囊收好，又道：“三日后拍卖会，本座同去。”
萧玦看向她。
陆昭华理直气壮：“万一有人不识相跟王爷你抢，本座好歹能帮你……‘以理服人’。”她晃了晃拳头，脸上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
萧玦看着她那跃跃欲试、仿佛巴不得有人来找茬好活动筋骨的模样，再次失笑，牵动了虚弱的身体，引来一阵轻咳，但眼神却明亮异常。
“好。”他应道，“那便……有劳陆姑娘了。”
他突然觉得，有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合作伙伴”在，或许……这解毒之路，不会那么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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