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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最好的结局(三)

埃雷萨尔王室被击溃后,战争的天平倾斜得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秘塔的魔法师还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应对,费伦诺的圣教军便已经涌入埃雷萨尔境内,接管了大多数军事要地——国王连同一切可能的继承人都死在了雷恩手下,埃雷萨尔上层根本是群龙无首的状态。少数忠诚的将领死守驻地,但还是最终倒在费伦诺不可阻挡的攻势下;更多的地方领主都选择在象征性抵抗后直接投降。

只三个月的时间,埃雷萨尔便完全落入了费伦诺的掌握。几乎所有法师都向后退缩到了极光岛地区,秘塔的法师们在女神港与国王港之间树立起的覆盖数百里的法术屏障成为了阻挡教廷攻势的最后壁垒。

这座岛屿如今的样貌与埃林的记忆相比已经是面目全非。繁华的街道不再有旅行家和商人走动,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高耸的防御法师塔和法术屏障。魔法阵迷锁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覆盖在整座岛屿的上方,幽蓝色的法术光芒时刻不停地盘旋着,提醒每一位魔法师此时此刻的紧迫。

埃林和幽灵王子静滞在岛屿外的高空,一齐望着被映照成纯粹蓝色的岛屿。

“冰海之国覆灭,法师苟延残喘。”幽灵王子的肤色比之前更显得苍白,“审判的钟声终将敲响。”

埃林听见了幽灵王子的话,聚焦精神看向那座标志性的高塔。他和幽灵状态的弗格斯王子在这漫长的幻境中已经共处了近一年的时间,他的开口咏唱总是预示着某件重要事件的发生。

就如此刻,一道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大门在秘塔的上方毫无预兆地展开。披着白金长袍、头戴冠冕的教皇一步迈出门扉,举起权杖直接指向了奥秘之塔:“凡有罪,皆受诛。”

日光陡然爆发,从高空坠向奥秘之塔的上层。魔法迷锁遭到触发,连片地散发出幽兰深邃的光芒,迎击那道白光;几道人影也瞬间在空间的扭曲闪烁之中出现在秘塔周围的高空——“开拓者”杰克·奥卡斯·佩莱尔,“烈焰之心”海特·芙蕾姆,“无光者”,“太阳之手”,“星辰倒影”……

这的确是一次突袭,但秘塔方面的反应也显示出他们早已准备好应对。

教皇背后的大门中,数名背后展开白色羽翼的人影也飞掠而出。“光辉之剑”蒙托里克·普林斯,“审判之剑”雷恩·普林斯,“圣火骑士”,“纯白骑士”“教皇左手”……他们在某种极其高阶的神术下获得了如同神话中天使才拥有的羽翼,能够随意飞行。

埃林的双眉簇起:“这场最终的决战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爆发,开始得如此之早?”

幽灵王子点了点头。

也许这也是教皇思虑的结果。虽然径直冲入极光岛的范畴内、与五位超位魔法师在他们布置下的迷锁中作战几乎不可能获得胜利,但超位战争的余波也足以毁灭下方极光岛的大多数建筑并且杀死大量魔法师。这场战斗的结果不重要,它发生的地点很重要。

超位之间的战斗瞬间爆发。五位超位魔法师所使用的法术即便是埃林也无从辨认,它们要么是经典法术的变体,要么是效果前所未见的新法术。而教会一方的圣职与超位骑士所使用的力量也完全超出了寻常战斗的范畴,圣歌从虚无的远方响起,世界的规则在领域的范畴内被扭曲又重塑。

海特将整个天空的云层点燃成了烈火坠下,又由特拉尔瞬间转化为白色的熔岩浇落——但“纯白骑士”欧隆德·拜伦高举骑士剑,瞬间将这一切都排除到了一片刺眼的阳光之外,一压羽翼,径直朝着两名超位魔法师冲去。

佩莱尔的身影在天空中闪烁穿梭,剑刃在刺出后忽然像是被不可见的通道吞没、消失在面前、直接出现在教皇的颈后,但却瞬间被圣火骑士用盾格挡,盾面上燃烧着的淡蓝色火焰攀附在剑刃上、穿透了特拉尔的法术所制造的通往异位面的裂隙,反向他的手上蔓延。一阵无色的波动在特拉尔吐出的半个音节下拂过银剑,熄灭了这些火焰的同时也消除了他自己的法术附魔。

特拉尔、阿林努斯的变化系法术与心智控制法术与“教皇左手”米洛斯的庇护神术僵持,不停有迷幻的光芒像是幽灵般从整片空域的四面汇集、像是蝗灾一般呼啸,又在接触由米洛斯制造的巨大白色光幕后烟消云散。

而在两方阵营的中心,教皇卢文三世高举着手中的白色权杖与横握着幽蓝法杖的戴克诺斯遥遥相对,无数超过十米直径的神圣光柱伴着歌颂从天空落下,将整片天空染成金色,又被海啸般汹涌的符文迷锁阻挡和吞没,庞大的魔力漩涡撕扯着神术的防御。

雷恩和蒙托里克挥动背后的白色巨翼,一前一后朝着戴克诺斯冲刺。带有弹道的法术效应在接近雷恩的瞬间就会被他的领域撕扯破碎,连同最微小的魔法组成都烟消云散,唯有特拉尔的凝滞术不停地阻碍着雷恩,试图将他从天空中捕捉住;而在他一旁的蒙托里克仿佛根本不存在骑士领域——唯独他自身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挥剑和拍动羽翼都忽然变得精准而致命,甚至能够通过命中一道法术的特定位置来搅乱法术的组成、将其摧毁。

他径直杀向佩莱尔,像是捕猎的鹰一般极快地在法术和神术之间穿梭却没有遭受任何影响;他的反应也快得异常,甚至在佩莱尔的传送开始的一瞬间,蒙托里克便已经将方向调整到了传送结束的位置。正是因为他的追击,佩莱尔才无瑕分出手用解除魔法去破坏米洛斯的神术防御。

“蒙托里克·普林斯的骑士领域的效果是预知未来,”埃林的视线飞快地在这场超乎常理、混乱而致命的战斗中扫过,记忆着他的观察结果:“‘圣火骑士’洛肯·萨特能够燃起永不熄灭的圣焰;‘纯白骑士’欧隆德·拜伦的骑士领域能够隔绝一切他否认的非凡效应。”

这是世界的残缺梦境,终有一刻要结束。在他的现实中,这些人都可能会是敌人,所以埃林要记下这些人的能力,以便未来应对。

但在记忆的过程中,他也忽然想起了一些原本被忽略的问题——在这个梦境的因果规律之中,“红剑”巴勒莫·沃克公爵此时应当还在佩莱尔的半位面中蛰伏才对,此时此刻教会和雷恩都并不知晓公爵未死的消息。

如果他没有出现在正面战场,只能说明佩莱尔是打算将巴勒莫公爵作为隐藏的杀手锏,最后的奇袭。除了此时此刻,难道还有更好的机会么?

没有了。如果巴勒莫公爵要出手,那就是现在。

几乎是埃林思绪出现的同一时间,幽灵王子深邃的目光看向战场、开始了诵念:“决战之势焦灼,复仇之剑崛起。恩师之血献祭,背叛之门终启。”

“恩师之血……蒙托里克·普林斯?”

超位魔法与神术狂乱纷飞的战局之中,在教皇与米洛斯的刻意协助下,“光辉之剑”蒙托里克终于将自己与佩莱尔的距离拉近到足够斩出一剑。这是他能够预知未来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之内他的剑绝不会失准。当他出手的瞬间,所有的可能性都将塌缩成唯一的结果——他手中带有神圣悼文的剑穿透佩莱尔的胸口,“开拓者”佩莱尔被刺穿心脏、立即死亡。

直到那一抹刺眼的红色光芒悄无声息地从佩莱尔身旁出现,越过层层帷幕横在了他的背后。在蒙托里克的眼中,原本收缩的未来忽然又一次发散。在无数种可能的未来中,他做出了无数个躲避的动作,闪往无数个可能的方向——但这些动作与方向最终都变得越来越缓慢,最终彻底停止。他看见自己的身体连同周围的一切都凝滞在了空中,除了思绪以外的一切事物都被冻结,甚至连空气也无法移动。随后一位披着兽皮斗篷、手持大剑的男人从尚未完全闭合的空间裂隙中跃出,将剑挥斩,穿过了他的肩膀。

在无数个可能的未来之中,那柄剑可以去往无数个可能的方向——但在每个可能性之中,剑永远都从他的颈侧斩下,从腹部穿出。这预知之中的幻象成为现实的瞬间,蒙托里克的生命也随之终结——一声闷响,他断为两截的残躯飞出,手上的剑还在惯性之中挥落。

公爵在佩莱尔的传送术之下从坠落的状态消失、出现在上方,被佩莱尔附加了飞行术后悬浮,而蒙托里克的遗体则不断向下坠落,最终在汹涌如海的魔法阵之中破碎成了尘埃。

局势陡转,教皇毫不犹豫地一挥权杖:“庇护。”

一道无色的球状光墙横亘在了他背后的大门四周,连同雷恩在内的三位骑士立刻向后撤离。那些追逐他们而来的法术在接触光墙的瞬间烟消云散,光墙也逐渐黯淡。

忽然,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杀他的人是‘红剑’巴勒莫·沃克。”

“卢文三世,你将是下一个。”

即将穿过光门的雷恩浑身震颤了一下,回头远远望了一眼。

混乱的魔法与神术交织在空中,他只见得到一个模糊但高大的影子。下一刻,雷恩穿过光门、消失在其中。

“蒙托里克·普林斯在这里死去,死在巴勒莫·沃克的手上。”埃林喃喃自语,“巴勒莫公爵始终能从佩莱尔那里得知关于雷恩的消息,应当清楚那是雷恩的导师。”

“而雷恩在做出那么多事后忽然得知他长久以来的英雄偶像,祖父巴勒莫·沃克公爵并未在绯晚之变中死去,而是活了下来,还加入了法师一方,他会怎么做?”

他又该怎么做?

即便这是在幻境当中,埃林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一阵阵地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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