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莫公爵是决定留在这里了吗？”
“是啊。”雷恩点点头，“他说既然自己已经在埃特纳现身，佩莱尔肯定是不打算继续将他作为秘密撒手锏雪藏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发挥他的影响力，将巴勒莫·沃克这个已经被埃特纳人逐渐遗忘的名字重新传遍千港之国。”
“也是。”埃林点点头，“我会把从小阿加尔那里得到的那份名单交给巴勒莫公爵。这样一来那些被安插到各个贵族当中的沃克家族后代还有机会重新了解自己的身世。”
“不必了。”雷恩摇摇头，“这件事祖父也已经和我提过——既然他们已经作为贵族生活，那就让他们继续自己的人生轨迹吧。”
“的确是公爵阁下的风格。”埃林笑了一声，“这样一来，我们在绯晚城要做的事也已经全部完成了。”
他们从城外返回后，雷恩又去见了巴勒莫·沃克一面。他正忙着和那些城市守卫们商量对城市的改建，以及把那些逃出绯晚城的贵族重新抓回来的事——巴勒莫不允许他们将城市内的财富转移出去。他们可以保有自己的资产，但是只能在绯晚城使用。
在这之后，他便牵上了雷恩的黑马，和埃林一起离开了这座城市。
那约束了雷恩至今人生大半部分的执念与重担就像是洪流，裹挟着他沿着狭窄的命运道路向前身不由己地奔涌——但即便是再汹涌的激流也会在汇入海洋时被无边无际的温柔与深邃所冲淡，成为辽阔大海的一部分。
不一会，两人在城外暂停脚步。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回斯特莱姆。”埃林向着南方望了一眼，“我们该去见一见那些先古之民了。你准备好了吗？”
“随时。”雷恩朝着埃林笑了笑，“不过我想，要见到那些高悬在天空深处、跻身光辉之星中的光人们，应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吧。”
“当然了。所以我们要尽可能缩短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减弱那些无关的干扰。”
埃林伸手，打算握住雷恩的手腕——但骑士却忽然灵巧地一抽手，然后反过来握住了埃林的手掌。雷恩闷笑了一声：
“我发现你好像很不喜欢和人握手。”
“我有吗？”埃林抬了抬眉毛，“那肯定是对别人，不包括你。”
他聚集精神，吸了口气，然后开始低声吐出几个重叠的音节。四周的空间开始缓慢涌动，像是帷幕一般飘荡着分开了一条道路，通往这世界遥远的另一处。这是高位魔法师才能使用的标志性魔法“传送”。
雷恩不由得有些惊讶：“你晋升高位了？”
“严格来说，秘塔使用的境界划分并不能准确地应用在我身上。不过表达简略一些的话——是的。”埃林笑道，“从幽灵王子的幻境中离开后我便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再一次发生了一些变化，于是我现在就尝试了一下。幸好成功了，否则我们只能求助那两条性格脱线的巨龙了。”
他们步入那繁复的世界帷幕，在不断变化的光影之中穿梭，最后从其中迈步离开。寒冷的狂风从四周席卷而来，只一瞬间就将雷恩呼出的气息冻结成冰雾。明亮而璀璨的星光铺遍了整个天穹，云不在天空，而在两人的脚下向着远处蔓延——他们此时的高度已经超越了云层。雷恩仔细观察后才发觉，是埃林提前在他们脚下用云层中的水元素凝结了一层薄冰，承载着他们的重量漂浮在天空当中。
“这是特拉尔的凝结术？”
埃林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在幽灵王子的记忆中见证了秘塔与费伦诺的超位非凡者之间的战斗，那奇异体验让他不仅从视觉上，也从魔法上观察了几位超位魔法师的法术。虽然现在还没有抵达超位，但埃林所了解的知识让他能够进行一些微小的改动、允许他提前使用这个级别的魔法。
“特拉尔阁下的招牌法术现在已经是谁都能使用了。”雷恩不由得感叹，“我记得老杰克也用过这个法术。”
“这是很有创意也很精妙的魔法，它的本质律动很简单，效果却十分实用。”埃林耸耸肩，“不得不承认凯恩·特拉尔和斐拉·戴克诺斯在创造魔法上都有着令人羡慕的才能。”
“你的口气是越来越大了，说得好像他们和你是同龄的法师学徒一样。”雷恩不由失笑。
“反正在这里他们也听不到。”
埃林确认了一下自己施法制造的空中平台即便不进行维持也能够保持凝滞后才开始准备呼唤先古之民，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和雷恩在法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从空中坠下去。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辐射在整片天空的底层魔法律动。在这样的高度，原本如同飘带般从天穹外散落的魔法律动从世界的四面八方汇聚向同一个方向，在埃林刻意调谐后展露出了它们真正的形态，如同一道锥形的巨大金色纱帐，从天空的极高处笼罩着整片艾尔芙拉大陆。
在纱帐的最高处，锥形的顶点，闪耀着一颗璀璨的白金色星星，那些飘落的魔法之律正是从它四周奇异的彩光中诞生并播撒向大地的。它如此遥远，但又如此庞大——人类已知的整个世界都被它所覆盖，被盛放在一座巨大的金丝鸟笼之中。
这就是那颗由光人们创造的“光辉之星”，或者用埃林前世的一个名字来描述——同步轨道卫星。凡是那些金色的魔力帷幕所笼罩的区域，都将沐浴在光辉之下，信仰光辉之神的信徒也就可以使用“光辉神术”。
“到这里来吧！我想见一见你们。”
埃林将自己的话语用光人的语法编写成了一道法术，抬起手挥洒向天空，像是一道小小的信使，闪烁着微光向那颗不知有多遥远的星星飞去。在雷恩的眼中，埃林指尖放射出的那道微弱魔法只是一闪便消失在夜空之中，渺无音讯。
埃林睁开眼睛，那金色的宏伟纱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点缀着细碎星辰的天空，辽阔无垠。在云层之上的黑暗世界里，似乎凡世的一切都瞬息远去，与他们两人无关，在这片天空下只有他们孤独地存在着。
“失败了吗？”雷恩皱了皱眉问道。
“请你有点耐心。”
忽然，一道又一道清冷的白色光芒从天空之上的一颗星星上亮起，随后向下洒落。它们转瞬之间便跨越了遥远的天空，坠落在埃林四周被凝结术所固定下来的薄冰平台上，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这些光箭在接触平台的瞬间散开，一道又一道只比蝴蝶大一些的光芒影子从其中飞起，围绕在埃林和雷恩一周。
雷恩脱口而出：“小妖精？”
“你不会也看骑士小说吧。”埃林一下子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就是先古之民。”
这就是先古之民的真正体型，是和蝴蝶或者麻雀一样相当迷你的个体。曾经在那个遥远的世界里埃林把怀表大小的许愿圆盘当成了某种祭坛——许久之后他才意识到，那实际上是他透过灵魂的视野观察世界时万物的细节都被放大了。而在那时候与寻常人类大小无异的光人们在如今看来，自然而然也就变得极其渺小。
彩色的微光不断在这群光团之间闪烁着，那是作为语言的魔法。雷恩没办法听到任何声音，四周依然寂静，但在一直开启着魔法感知的埃林眼中，那是一大群激动又聒噪的光人——
“我是蓝星阿卡蒙……”“我是拉卡斯特尔！”“我是阿克塔克微风，我是……”
实际上，至此埃林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在他的记忆里，光人们都是以出生年加上一些自然或是概念作为自己的名字。当他将自己的疑惑以魔法波动的方式叙述向光人，埃林很快得到了大片的回答：
“我们是诞生在复苏年代的人……”“这个年代。”“过去的祖先们回归寂静了。”“我们新生。”
一道魔法波动掠过，抹除了其他光人的声音：“安静。”
“好久不见了，1478年的埃林。”
一团显然比其他光点更加稳定，也更为庞大的光芒漂浮到了埃林面前——尽管依然不过苹果大小。
光团很快自报身份：“我知道对你而言，要辨认身份有些困难。我是-3459年的寂语。”
“我很高兴在这个时代还能见到你们。”埃林用和缓的法术波动“说”道。
“我们也一样。”寂语闪烁了一下，“这是一个与我们诞生的时代截然不同的时间，一个不属于我们的时代。你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雷恩看着埃林面对着一群小光点沉默地变换施法手势，暗自咳嗽了一声：“有办法能让我也与他们交谈吗？”
“实际上我们可以听到你们的话。”
一道低沉、难辨性别的声音凭空从光团中传来，倒是让雷恩一愣。
“我们之中的一些人在很久之前便已经苏醒，寄居在光辉之中抵御不适宜我们生存的时代。”寂语说道，“这么多年的观察后，你们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那么陌生。我掌握了你们使用的语言，可以操纵空气振动、发出你们能够理解的声音，也能解析你们的话语中包含的信息。”
“那些新生的孩子热衷于现在的文明，比起我们的名字，他们更喜欢使用你们的命名方式。”
“喔。”雷恩抬了抬眉毛，“也是。”
“你说你们很久前就已经有人苏醒。”埃林也转而开口询问，“那么你们应该知道有许多人类——我们这些血肉人，将光辉当作神来信仰了。”
寂语没立刻回答，光芒明暗闪烁了一会，才缓缓用那种低沉、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在那个年代，你们刚刚开始掌握魔法。”
“人类畏惧着黑暗与死亡，信仰建立又被推翻。那些从精灵的遗产中最初获得魔法力量的人类奴役着其他同胞，国度在战争中颠覆。你们是如此痛苦，如此绝望，那些情绪汇聚在一起，被我们之中最初苏醒的几人深深纳入视野之中。同为诞生在这个世界的生命，我们难以袖手旁观。”
“所以我们才利用光辉的力量与你们接触，将沟通光辉的方法交给第一个向未知的天空祈求的人。”
埃林没有意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展开：“这么说——如今的光辉信仰，是你们有意创造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