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入府前,叮嘱管家准备好小姐出行的物品,提前放进马车里,待她们出发时,兰香在路上可为她梳妆打扮,保证不会在殿前失仪。
楚千婳好奇地打量四周,马车豪奢,全依照她的喜好布置,仿佛一间缩小的闺房,桌上还备有茶水点心,她拍一拍柔软的蒲团,“兰香,这是父亲为我打造的马车吗?”在她心里,只有父亲会在自己的吃穿住行上花心思。
“小姐常入宫伴驾,圣上不忍您来回奔波劳累,于是命工部为小姐设计舒适的马车。”兰香边为她盘发,边解释。
自坠湖一来,小姐似乎忘了很多事。
兰香怜惜她遭此一劫,身心受创,不似从前那般爱笑。
楚千婳换上常服,听到千夜的声音,掀开车帷,扶着他的胳膊下马车,眼前宫墙深深,一眼看不到尽头,不是上次进宫的路,压抑住忐忑的心情,一路跟着大监。
“御书房”几个大字,挥斥方遒,楚千婳稍稍放下心来,庆幸不是掖庭或是慎刑司,她不停给自己加油打气,在她的记忆里,周王对原主不错,应该不会因为侯府寿宴的事罚她。
大监通传后,周王放下奏折,一挥手命人传膳,总算不用饿肚子了,他走下台阶,声音轻快,“婳儿,快进来。”
楚千婳心里犯嘀咕,一不留神踢到门槛,当即跪下来,缩成一团,“民女参见陛下。”尴尬地满脸通红。
周王无奈扶额,扶她站起来,“你说说你,在这里跌倒多少次了?”若不是御书房乃皇宫重地,他早命人撤走门槛,从小到大,摔倒无数次,只有她,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楚千婳暗自腹诽,谁让他们修高门槛,自己又穿着繁复的衣裙,难免会发生意外。
周王戳戳她的脑门:“心里骂朕呢。”牵她去雅间用膳。
楚千婳心虚地笑笑,“不敢。”
他们刚落座,门外的宫女便井然有序地端着膳食进来,楚千婳眼睛倏地睁大了些,“圣上,您一直在等我吗?”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大监传旨的时候,她以为圣上说笑的,堂堂一国皇帝怎么可能会等她一起用膳。
周王淡然一笑,“朕一言九鼎,婳儿再不来,朕该等你用晚膳了。”言语里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对她有几分纵容,刻意为她留出今天的时间,即使她傍晚来,自己也有时间陪她闹。
“对不起。”楚千婳诚恳向他道歉,周王是她的长辈,不应该让他饿着肚子等自己。
“吃吧。”
两人用膳,雅间一张方桌,桌上全是楚千婳喜欢的膳食,周王帮她夹菜,看出她眼里的犹疑,柔声说,“有什么话,等用完膳再说。”平时威严的君王,现在却像平常百姓家里的老父亲,只顾着让女儿多吃一些。
两人不紧不慢用完午膳,大监喜上眉梢,小姐没有大发雷霆,心里还是有圣上这位长辈,不枉圣上疼惜她一场。
午膳结束,他们移步到前殿,大监已放好棋盘,茶水点心,周王冲她招招手,“来,陪朕下一局。”
楚千婳坦言:“我不会。”围棋复杂,她只会五子棋,贸然提出下五子棋,只会惹周王生疑,不如不下。
周王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强行塞进她手里一颗白棋,他先下一步黑棋,“昨晚的事是侯府之错,朕定会替你出气。”抬头暗示等她下。
楚千婳看都没看,随意下了一步棋,她垂眸不语,昨天闹一场,侯府被禁军包围,楚珩被他臭骂一顿,理应气都消了,但她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仍旧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
周王说出她的症结所在,“明明是秦子穆处理不当,他们却怪你故意为难邝卿卿。”
“嗯。”楚千婳重重点头,自己无辜被牵连,受一肚子气。
“邝卿卿成为众矢之的,与你无关?”周王轻笑一声。
挑起争端的几位小姐都是婳儿的人,奚落邝卿卿是真,但更想替她出口恶气,不曾想碰到心思浅的沈茹,事态才会愈演愈烈,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圣上,我冤枉啊,是她风头太甚引人注意,往日邝府对她的刁难,她悉数接受,寿宴几句奚落她就受不了了,况且,沈茹为她说话的时候,她明明有机会阻止,她为什么不说话,偏要引秦子穆为她大打出手。”楚千婳一股脑全说出来,委屈的是她,可惜她的玉观音。
棋盘一片混乱,她下棋毫无章法,周王索性收回棋子,正准备开口说话。
楚千婳伸手制止他,自己话还没说完,“圣上,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前脚刚送完寿礼,侯府后脚就对楚府放冷箭,说圣上早晚会灭了楚家,说我端着姿态装什么公主,可笑,我正常走路碍他们什么事。”气得灌下一口茶。
门外跪着的人听到这一番话,脸色越来越难堪,无颜面对圣上。
“正常走路?听说小姐们被你气的不轻。”周王替她添茶,笑她小孩子心性。
“她们处处和我比,但是处处比不过我,我也没办法,我也很无奈啊。”楚千婳摊手,一副小人得逞的姿态。
御书房伺候的人忍不住笑出声,周王淡淡扫一眼,他们立马闭嘴憋笑。
周王拿她没办法,“你总说身份比不过官家小姐,朕封你做公主如何?”
楚千婳摇头拒绝:“我不要,做公主丢的是皇室脸面,乃至整个大周,我担不起这个责任,我还是丢楚家的脸吧。”孰轻孰重,她心里有数。
即使圣上信任楚家,但越不过大周,他是一国之君,重视皇家颜面,几条命都不够他砍的。
周王不会无缘无故封赏,楚千婳试探性地说,“圣上,您不会是觉得我花容月貌,想封我做公主,然后送我去大漠和亲?”吓得抱紧自己,她不去,助推暴君上位已经够她烦恼的,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周王笑了笑,“放心,边关稳定,不需要你和亲。”转念一想,“朕把千夜送给你。”
婳儿信任千夜,她身边没有武功高强的侍卫,正好从儿子那里要过来保护她,可以杜绝类似寿宴发生的争斗。
楚千婳严肃拒绝:“不行,千夜意在建功立业,不能放在我身边,圣上,您要懂得惜才。”
“好。”周王被她严肃的模样逗笑了,一招手,大监顺势递过来一个锦盒,打开一看,是一枚红宝石镶嵌的令牌。
周王讲述它的来历,“先帝皇子众多,太后怀朕的时候,太医诊断是位公主,先帝大喜,连夜命人打造这枚令牌,可惜生出的是位皇子,他当即扔下这枚令牌便扬长而去。”话语里有几分惆怅,不禁想起冷宫的日子,如今登基成帝,仍然忘不了先帝冷漠的眼神。
楚千婳接过来细细打量,做工不错,她喜欢真金白银,“圣上,大臣们识得这块令牌吗?”放在嘴边咬一下,想确定它是不是真的。
周王抢过来,“脏。”他偶尔拿出来观赏,放在盒子里有一段时日,早已蒙尘,回答她的问题,“老臣们认识。”
“只有老臣,您再多加几道,我一亮,犹如圣上亲临,吓死他们。”脑海里联想他们匍匐跪地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王跟着笑出声,心中畅快,“好。”交给大监去办,“高兴了?”
“我有圣上撑腰,我才不怕他们。”楚千婳跑到对面,挽住他的胳膊撒娇。
“你啊,心思浅,容易受人挑唆,邝卿卿孤女入京,左右逢源,此女不是善类,你若是不喜,朕命人处置了便是。”
楚千婳不答反问,“圣上下棋,喜欢双方博弈的过程,还是喜欢下棋得胜后的快感。”
周王思索一番,回答她,“过程。”
楚千婳捏着一枚棋子,“邝卿卿就像这枚棋子。”伸手放入棋盘中,“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凭借自己的力量赢下此局。”
周王若有所思,眼神中对她有几分赞赏,摩挲下巴,“婳儿,你疏于功课,棋艺未有长进,朕打算请沈太傅为你授课。”
楚千婳笑容皲裂,试图在他脸上找到说笑的可能性,可他一脸严肃,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件事,她顿感不妙,“我不要,我不上课,我不去。”使劲摇他的胳膊。
“好好好,不去。”晃得他头疼,“时间不早了,让千夜送你回府。”
楚千婳如获大赦,她高高兴兴走出御书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急速后退。
第一列跪的是侯府的人。
第二列跪的是沈府和夏府的人。
第三列是邝府的人。
千夜扶住她的身子,楚千婳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乌泱泱一群人,出什么事了?大监为什么没有进门禀报圣上?
秦雪薇见状抱住楚千婳的大腿哭诉,“楚小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嘲讽你了,你能不能替侯府向陛下求求情?”
秦子穆一张猪脸,露出一双大眼睛,他附和地点点头,“我再也不敢了。”想双手合十求情,奈何断了一只胳膊。
楚千婳倒吸一口凉气,千夜有那么狠吗?记得昨晚及时收手了啊。
沈茹双眼红肿,柔弱可怜,完全没有昨晚的嚣张气焰。
“婳儿,回府。”周王的声音传出来,预料到她会心软。
“哦哦。”跟着千夜快步离开,“千夜,他们跪多久了?”
“小姐和圣上用膳的时候便来了。”圣上传召,故意冷落他们,意在为小姐出气。
“侯府当真挪用军饷了吗?”她心里存疑,秦子楚和侯爷不像是公款私用的将领,何况秦雪薇傲骨铮铮,不屑于做腌臜事。
“嗯,秦子穆及时收手,主动坦白,长乐侯已禀报圣上,雁过留痕,楚公抓到把柄,想为小姐出口气。”
“幸好他良心未泯,否则边关出事,侯府的罪名可就大了。”小打小闹无所谓,家国大事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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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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