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丞相瞧见小厮在门口捶首顿足，频频望向屋内，似乎有大事发生，立马联想到调皮捣蛋的儿子，示意身后的人叫他进来回话，他急忙进屋小声嘀咕。
听完小厮禀报的事情，原来是为婳儿出头，一切情有可原，他迟疑地放下手中茶杯，若不是看在沈府的面子上，他才不想管别人的家事。
“武丞相去哪儿？”沈太傅叫住他。
武丞相回答他，“我儿与人吵嘴，一时冲动打了人，我去瞧瞧。”
沈太傅想起管家禀报门口发生的变故，武公子动手打人，猜测与婳儿有关，请动丞相出面，恐怕闹出的动静不小，“我随你一起去。”
周齐轩自然想到其中的关窍，跟随他们一起去外院查看情况。
楚千婳察看武君卓的伤情，几人转身欲走，她出声拦住他们，“谁让你们走的！”
楚玄锦甩开老太君搀扶的手，捂住踢中的肚子转头看她，“你想怎么办？”当着众人的面作威作福，丝毫不顾及楚白两家的脸面，非要他偿命才肯善罢甘休吗？
楚千婳慢悠悠地开口，“谁打的人，谁道歉。”她的头微微扬起，扫过白家惊愕的脸庞，目光沉沉，像在看什么碍眼的东西，对她们厌恶至极。
老太君气得双手发颤，“楚千婳，别忘了你姓楚。”以身护住她的宝贝孙子。
“姓楚又如何，难道姓楚就能逃脱罪责？”楚千婳质问道。
“若是治罪，第一个就要治你的罪。”楚玄锦控诉她，仗着父亲宠爱为所欲为，得罪京都无数权贵，若不是父亲出面平账，哪有她今天的富贵日子，早就应该把她关入大牢处死。
楚千婳取下令牌举到半空中，“见此令牌如陛下亲临，何人敢治我的罪。”
宾客们不得不跪地行礼，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家见状只能屈膝跪下认错，楚千婳走到楚玄锦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嗤笑一声，“商户之子动手伤丞相府公子是什么罪名，你应该很清楚，但你不顾家族安危出手伤人，你又仗的是谁的势？”甩开他的脸，对大家说，“都起来吧，我只想治目无王法之人。”
武君卓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叉腰站在楚千婳身侧，洋洋得意地说，“我们本想与你们和平相处，奈何你们听不懂人话，非要开罪我们，楚玄锦，离开你姐姐，你有几条命活。”
平日里和千婳嬉笑打闹惯了，真以为他是和蔼可亲的贵公子，从前得罪他的人都没落得个好下场，何况是伸手打伤他的人，若不是看在他是千婳亲弟的份上，早就打断他的腿。
丞相不紧不慢走过去，“你们在吵什么？”看清儿子脸上的伤，“笨，连个书生都打不过。”故意戳他的伤口，叫他吃痛。
武君卓捂脸后退，“痛痛痛，那是我故意让他。”模样狼狈却死不承认，令人好气又好笑。
他眼睛滴溜滴溜转，立马抱住武丞相的胳膊哭诉，“爹，楚家给我打成这样，你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
周齐轩扫视一圈，发现白家身边的邝卿卿，眉宇间有几分不耐烦，他走到楚千婳身边，“因何事争执？”
“白家刁难，武君卓替我出气。”楚千婳仔细系好令牌。
邝青黛替她打抱不平，“刚才楚公子一时没收住力，差点打到千婳。”颠覆楚玄州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从前以为他喜欢说教，想不到和白家一样不辨是非，仗势欺人。
“他打你！”周齐轩怀疑她们说话的真实性，楚公宠女无度，怎会纵容他们欺负女儿。
“邝小姐所言当真。”秦子楚站出来说话。
老太君狡辩:“回禀殿下，婳儿有意刁难白家，这才引得玄锦出手相救，并非我们之过。”
周齐轩见过她几次，楚白两家的老夫人，因救命之恩在淮南恃强凌弱，有人暗中递上奏折弹劾白家，皆被父皇悄悄处理，对白家从未问责，致使她见到自己时，总喜欢以长辈自居，失去往日的温良恭俭。
“婳儿为何刁难你们？”周齐轩挡在她身前，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
白家姐妹不禁汗颜，眼前的大人物，他们谁都惹不起，更何况说出抢衣服的事，恐怕死无葬身之地，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话。
楚玄锦怨气冲天:“楚千婳想要为难谁，还需要理由吗！”
周齐轩语气淡然，“有理，所以她想欺负谁，你们都给孤受着。”将折扇一收，“啪”一声脆响令人不寒而栗。
宾客们怀疑自己听错了，五殿下向来不喜与楚千婳亲近，今日怎会为她出头？
楚千婳悄悄扯他的衣袖，低声说，“你吃错药了。”示意另一边的邝卿卿，心上人在那边，理应替她说话才对。
“闭嘴。”周齐轩捂住她的嘴往身后扯，“父皇赐予婳儿令牌，代表她与孤同尊，你们欺负她，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殿下息怒。”楚玄州拱手作揖，示意弟弟别再说话。
老太君丝毫不惧，反而笑了笑，“老身是婳儿的长辈，白慈的母亲，若是她犯错，我自是有资格教训她。”说完往前站两步，直视他的眼睛。
“呵，你以长辈自居，却行强盗之事，纵容孙辈欺凌婳儿，抢夺楚府的财物，连几套衣服都不放过，你也配做长辈。”周齐轩的眼神冷得像淬了霜，声音愈发寒凉，怒目而视。
楚千婳摩挲下巴，一定是千夜告诉他的，还以为他对自己的事不感兴趣。
在场的人屏住呼吸，吓得脚底发软，老太婆疯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五殿下，未来有可能成为太子殿下，甚至是一国之主，她低头认错，这件事就过去了，何必咄咄逼人！
府里的奚落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今日落败而归，他日哪还有白家的地位，一鼓作气说下去，“老身是白慈的母亲，殿下莫不要忘记白慈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她拱手承天。
沈太傅陷入沉思，他更担心楚千婳的处境，眼神流露出担忧，当年他们同行，没有谁能比她更清楚事情的原委。
“你以为自己凭什么能站在这里！”冒犯天颜者，斩立决，他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
楚玄州劝她不要再说下去，惹怒殿下对楚白两家没有好处。
老太君不肯作罢，甩开楚玄州的手，想要冲上前理论，“没有白家，皇室……”
话未说完就被楚千婳及时打断，“够了，皇室岂容你们议论，外祖母年迈昏聩，恐无力参加沈府寿宴，还不快把她扶回去，好生将养。”
沈太傅一挥手:“快送他们回府。”叫人强行拖他们出去，“寿宴即将开始，大家快入席吧。”
宾客们纷纷散去，周齐轩怒气未消，沈太傅握住他的肩膀，“殿下，息怒。”
武丞相低声提醒他，“殿下，陛下对当年的事三缄其口，实则是在担心婳儿。”她当年已到记事的年纪，母亲在眼前丧命对她打击不小，这也是她为什么性情刚硬的原因，希望他不要再重提旧事，揭开伤疤。
周齐轩迅速冷静下来，长舒一口气，装作无事发生，转头一看，她正为武君卓处理伤口，压根不在乎他们在说什么。
沈太傅淡淡扫一眼沈茹，吓得她浑身哆嗦，紧紧攥住邝卿卿的胳膊，躲在她身后。
她察觉到朋友的异样，抬眸望去，沈策满面寒霜，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心中同样忐忑不安。
“婳儿，别管他，成日胡闹惯了，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武丞相见不惯他哼哼唧唧的模样，哪有半分男子气概。
“总归是为我出气。”楚千婳接过兰香的药膏为他涂药。
“为何随身携带伤药？”沈太傅不明所以，如今的她，无人敢伤。
兰香低头回答:“回太傅，小姐出门行走，难免磕磕碰碰，所以楚公命奴婢随身带着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周齐轩气不打一处来，对她又气又怜，“为什么放任白家不管？”令牌白给她了。
“她可是我的外祖母，你让我怎么管，我连楚玄锦都管不住。”
“原来，你懂规矩。”他眉眼微挑，语气裹着调侃。
“周齐轩，你问问他们，凡是宴请，我的礼仪规矩何时出过错，你们除了嫉妒楚家有钱以外，还能在我身上挑出其他错处吗？”楚千婳翻了一个白眼，毫不客气怼回去。
她的话引起众人反思，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武君卓哈哈大笑，“千婳乃京都名流，无人能及，令牌能借我用两天吗？”他搓搓手，一脸期待。
武丞相怒拍他的脑袋，“几天不揍你，皮痒痒了是不是，陛下的令牌，哪是谁都能给的，小心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爹，我是你儿子。”下手能不能轻一点，打成傻子怎么办，眼神幽怨。
眼见伤口处理完，沈太傅开口邀请他们入席吃酒，楚千婳率先离开，挤开周齐轩伸出的手，挽着邝青黛的胳膊一起走，回头不忘提醒秦子楚，“秦世子，走啊”
“好。”秦子楚跟在她们身后一起离开。
武君卓冲着他们扮鬼脸，“殿下，你不受宠了。”说完便扬长而去。
“殿下，我儿胡闹，望您恕罪。”武丞相无奈扶额。
“无事，他们年纪尚小。”
几人脚步轻晃，迎着漫天霞光，动作间带着几分洒脱不羁，现在的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鲜活，意气风发的模样，令人忍不住跟着心头一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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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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