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汇报御花园的所见所闻,周王看着楚千婳由远及近走来,他挥手叫宫人退下。
两人席间静默无声,周王亲自为她布菜,语气无波无澜道,“长公主与邝府小姐交好,朕听说她今日又入宫游玩。”暗中打量她的神色。
“嗯。”楚千婳埋头吃饭,“陛下,今日没有胃口吗?”不忘为他夹菜,极力推荐桌上的菜品给他尝尝。
“两日后是中秋,陪朕过完中秋再回府吧。”
“好。”楚千婳没有丝毫犹豫,想赶走白家不易,不如留在宫里躲清闲。
楚千婳用完膳准备回宫小憩,周王立马揪住她的后领,“随朕去练武场。”不容她拒绝,半拖半拽拉走。
只见练武场中央搭建了一座凉亭,方桌摆放好茶水点心,忽而一阵风吹来,楚千婳忍不住打喷嚏,场地枯黄,秋风寒凉,此地没什么风景可看,不如呆在御书房里取暖。
统领小跑过来,恭敬地上弓箭,周王搭弓拉箭一气呵成,利箭划破云霄射中靶心。
楚千婳猛烈鼓掌,“厉害,厉害。”不愧是文武双全的周王。
周王转身递给她,“你试试。”
“啊,我不会。”楚千婳连连摆手,她不过是空有美貌的富贵闲人,哪会儿射箭,周王莫不是在取笑她,随即把弓推回去。
周王强硬塞进她手里,“什么时候拉得动弓,什么时候用晚膳。”示意统领教她,自己则回凉亭喝茶,悠闲自在。
楚千婳苦恼地握紧弓箭,尝试着拉开弓,手臂传来撕裂感,顿时痛得直冒冷汗,登时打起退堂鼓。
统领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掉头回去找周王求情,“小姐幼时只对射箭感兴趣,只是楚公不忍您受累,所以才会终止练习,您再试一试。”
楚千婳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询问兰香后才得知,幼时父亲常在外行商,周王怜她无人陪伴,于是走哪儿带哪儿,曾目睹他射箭的风姿,一发不可收拾,成天吵着要跟他学射箭,只是后来嫌苦搁置了下来。
楚千婳回头看看周王,他只是微微抬手,示意她跟统领好好学,好,她再试一试。
兰香一脸心疼,“小姐,您哪里吃得了这个苦。”时而为她擦汗,时而倒水喂她喝。
日影西斜,周王低头吹一口浮叶,看到主仆俩忙碌的身影神情未变,福公公内心挣扎一番后为她开口求情,“陛下,小姐身体未愈,明日再继续吧。”
“朕只是让她拉开弓,是她对自己要求太高。”慵懒往后一靠,仿佛在看什么新奇事物。
福公公心领神会,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小姐终归是陛下带大的孩子。”
楚千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宫休息,兰香按照太医的嘱咐为她按揉胳膊,“小姐,明日和陛下说说,咱们不练了。”
“陛下说,只要我每天练半个时辰,我就不用写功课了。”相较于写策论,她更喜欢练射箭,半个时辰过得很快。
兰香无奈摇摇头,小姐被陛下唬住了,其实她可以什么不用做。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楚千婳会按时到练武场射箭,周王藏不住心中的得意,悄悄准备好她回府后的功课。
中秋佳节,周王召近臣进宫团圆,处处挂满花灯,空气中弥漫着糕点的甜香,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令人心情愉悦,楚千婳屏气凝神,一箭射中箭靶边缘。
统领拍手称赞,“小姐,您是属下生平所见在射箭术上最有天赋的姑娘。”
楚千婳得意洋洋摊手,“我还没有发挥全力。”嘴角止不住上扬。
“本宫听闻陛下留楚家女在宫中小住,想不到竟是真的。”一声讥笑声传来。
楚千婳放下手中的弓箭,转头一看,女人昂首阔步走来,满头珠翠,鲜红的宫装像是一只红腹锦鸡,自视甚高,围她转了一圈,随即嫌弃地捂住口鼻,“什么味儿?”扇扇手帕驱味。
统领拱手行礼,“拜见宋妃娘娘。”
宋妃盯紧楚千婳,一直在等她行礼问安,仗着陛下宠爱为所欲为,竟然无视宫规。
楚千婳随意拱拱手,“娘娘金安。”实在对她喜欢不起来。
兰香附耳说道,“宋妃是宋国公之女,万花楼宋公子的姑母。”
楚千婳恍然大悟,找来这里是想为宋公子出口恶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顿时花火四射,楚千婳先移开眼睛,掐算时间快到了,她还要回宫换衣服,没空陪她聊天,于是转身离开。
“大胆,你敢背对本宫。”宋妃扯住她的衣袖往回拽。
“千婳。”武君卓兴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千—婳—”
楚千婳浑身一僵,从前怎么没觉得他适合练习狮吼功,推开宋妃拉扯的手,“武君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当然是陛下。”武君卓抱她转了一圈才落地,“吓死我了,父亲说你受白家牵连遭到陛下责罚。”今日一看,气色红润,没有受伤,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
“我本想进宫探望你,可是父亲不让我出府,要不是今天的中秋夜宴,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嘴里喋喋不休抱怨武丞相的独断专行。
“喂,本宫和你们说话呢。”宋妃气得火冒三丈,大喊一声提醒他们。
武君卓瞥一眼,“宋妃娘娘。”随意拱拱手,接着和楚千婳说话,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只是把她当作一团虚无缥缈的空气。
“你们竟敢无视本宫,万花楼一事,本宫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今天罪加一等,你们现在给本宫跪下认个错,本宫就放过你们。”宋妃颐指气使,对他们吆五喝六。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武君卓捧腹大笑,“娘娘是在讲笑话吗?”
“估计是。”楚千婳附和他。
“我是宋妃,国公之女,谁给你们的胆子笑话本宫。”宋妃不自觉拔高音量,面目狰狞,失去往日里的温柔。
武君卓听完她的话,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宋国公府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宋妃是家中的六娘子?八娘子?哎呀,我实在记不清了,国公记得清吗?”
“放肆。”
宋妃的珠翠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武君卓继续发力,“娘娘又是宫中的第几位妃嫔,可惜我们武家没有小娘子,否则轮得到你吗?”
楚千婳瞠目结舌,宋妃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来人,把他们给本宫抓起来。”
禁军统领轻咳一声,默默站在楚千婳身后,身边的侍卫犹豫不敢上前,宋妃拽他们的衣领谩骂道,“废物,你们是本宫的人,怕他们干什么,刘统领,你给本宫滚开。”
“娘娘息怒。”刘统领挡在他们中间。
“抓住他们,陛下责罚,本宫一力承担,否则你们都下去陪葬。”宋妃咬牙切齿地说。
侍卫们无奈包围上去,武君卓护着楚千婳左右闪躲,“我是丞相府公子,她有陛下令牌,你们竟敢对我们动手。”
“抓住他们,给本宫抓住他们。”
场面混乱,突然一支箭从宋妃耳边穿过去,一声尖叫冲破喉咙,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楚千婳尴尬地笑笑,“一时顺手。”
“干得漂亮。”武君卓挥拳,丝毫不在乎对方的脸色。
侍卫们围追堵截,有宫人路过看到这一幕急忙禀报陛下,秦子楚一路找到练武场,看到他们被人刁难,立刻飞奔过来护住他们,“娘娘这是何意!”
宋妃充耳不闻,只一味命令侍卫抓住他们,谁拦就抓谁,秦子楚无奈加入战场,他和刘统领一起保护两人。
武君卓觉得有意思极了,喜悦溢于言表,落在宋妃眼里就是一种挑衅,气得来回踱步,气煞我也,“一群废物。”这么多人都抓不住他们,楚千婳不是有隐疾吗?即使抓不住她,今日也要把她耗死。
秦子楚时刻担忧楚千婳的身体,“武公子先带楚小姐离开,这里有我们。”听她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不能陪他们胡闹下去。
“好。”武君卓不顾她反对,顺势背好,快速跑出练武场。
楚千婳只觉得体内的五脏六腑在移位,“武君卓,跑慢点。”不停拍打他的肩膀。
“如果跑慢被疯女人抓住怎么办?”武君卓不理,埋头往前跑。
“你刚才不是不怕她吗?”楚千婳脸色煞白,再跑下去,她都快吐了。
前方,周王带着几位大臣过来察看情况,武君卓终于见到救星,嘴里大声呼喊着,“陛下,有人要害我们。”
楚千婳想捂紧耳朵又担心会掉下去,只能趴在他肩头,“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
武君卓慢慢放她下来,周王过来扶她,“怎么回事?”
楚千婳扶住他的肩膀,不停拍打胸脯,“快颠死我了。”
周王为她拍背顺气,“你俩一天不消停,一天不舒服是不是?”
武君卓捶胸顿足,抹去莫须有的眼泪,偷偷睁眼看他,“冤枉啊,陛下,是宋妃娘娘想为宋公子出气故意刁难我们。”
武丞相拍打他的脑袋,“你打上门去,你还有理了。”不解气地补一脚。
武君卓躲在楚千婳身后骂一句,“他活该。”
周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俩,只要两个孩子凑一起准没好事,令人头疼,“走吧,去看看怎么回事?”牵着楚千婳一起过去。
他们来到练武场,地上躺倒一片侍卫,刘统领和秦子楚站在一起守住出口。
宋妃看到周王哭得梨花带雨,“咚”一声跪在他面前,“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抱住他的腰身哭诉。
武君卓见状哭得更大声,“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娘娘不仅言语辱骂我们,还派侍卫抓我们问罪。”
楚千婳捂住嘴,影帝。
宋妃恶狠狠地盯着他,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她不甘示弱,哭得撕心裂肺,“陛下。”
“陛下。”
一声声陛下吵得人头疼,直到宋妃晕倒,这场较量才算结束,周王头疼地按住眉角,“全给朕带回去。”
周王敲了敲武君卓的脑袋,“行了,你们回宫呆着,等晚宴开始了,你俩再露面。”
“是。”武君卓露出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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