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跟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快要靠近时突然被一阵光吸进去。
这是什么?
她皱眉,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黑漆漆的路上。这条路像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无边无际,周边没有声音,也没有光。
记忆开始模糊,所有的回忆片段都在倒退。她开始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直到定格在刀剑付丧神小乌初生的那一刻。
意识像一缕稀薄的烟,在广袤的虚无中漂浮,四处飘荡着。如同加了倍速一般,她的眼中世间万物似乎都拥有了灵魂,每个事物都在对她诉说着什么,话语模糊不清,急急匆匆。
直到某一刻,一些细碎的声音,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这片死寂中漾开圈圈涟漪。
她有了意识。
“…是仿品…小乌…”
“…为了源氏…”
“…替代膝丸…”
最爱她的刀匠亲自为她定下了名字:小乌。此间,诞生了一位新的刀剑付丧神。她稚嫩、沉默、观察着整个世界。
髭切?膝丸?
诞生之际听见的这两个名字像是两道微弱的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黑暗,精准地落在了那缕飘荡不定的意识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与依赖感,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从意识的最深处涌现出来。
哥哥……
她懵懂地想着这个词,绞尽脑汁的思考着。
他们说髭切和膝丸是我的……是哥哥吗?
因为是我是髭切的仿品,所以,算是他的弟弟吗?
应该算吧?小乌有些犹豫,她掰着自己如同小萝卜般的指头思索着这复杂的关系。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疯长的藤蔓,迅速缠绕了她全部的思维。她是因他们而生的,也是为了陪伴他们而存在的。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在无尽的黑暗中,小乌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坐标。
伴随着这种强烈的渴望,周围的黑暗开始褪去,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那是一间古朴雅致的和室,阳光透过障子门,洒下柔和的光晕。
她能“看”到了,自己正静静地躺在一个华美的刀架上,刀鞘漆黑,点缀着金色的纹样。而在她的旁边,是另一振更加华美、散发着强大而锋利气息的太刀。
那就是髭切。
那就是她的兄长。
强烈的渴望驱使着她,想要靠近,想要亲眼看看他。
下一瞬,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刀中剥离出来,跌跌撞撞地落在地板上。
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童,一头长而及地的柔软的鸦发,穿着华丽的过头的黑色衣衫,手脚短短莹润。小小的人儿耳朵上还缀着一点红色耳饰。
小乌好奇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头顶那两对随着心意微微颤动的黑色耳羽。
这就是……她的样子吗?
小乌抬起头,金色的猫儿眼一眨不眨地望向髭切的刀架。
强势而壮阔的灵力如同温暖的海洋,从那振太刀中弥漫开来,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与亲切。她知道,她的一位兄长就在里面沉睡。
她想过去。
这个念头像是有着某种魔力,驱使着她。可是,第一次化出人形,没有守护者告诉这位初生的刀剑付丧神该如何用人类之躯行走。
她光着脚,感觉自己的双脚像两条软绵绵的面条一样走不动路。直到摔倒在地上。
小乌眨了眨金色的大眼睛。
不痛?
话说,痛又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又难住了小乌,于是她翻了个身,两条腿无意识地盘在地上,思绪又被这两个问题带走了。
过了一个时辰,从髭切刀架上传来愈来愈强的灵力波动。她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目的了,撑着两条胖乎乎的如同莲藕的手臂从地上起来了。
哥哥在催促她过去。
刀剑付丧神终究不同于人类,人类孩子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去学习走路,而小乌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掌握了技巧。虽然还不是很稳妥,但已经可以走动了。
小心翼翼地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一步,又一步,朝着那个吸引着她的源头挪动。
她的脚步很轻,轻的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般悄无声息。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了那位还在沉睡的兄长。
终于走到了刀架前。
小乌仰起小小的脑袋,贪婪地凝望着那振太刀的本体,仿佛要将它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灵魂里。
这就是源氏的重宝之一,髭切。
是她的……兄长。
小乌伸出小手,指尖在距离刀鞘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微微颤抖着,既渴望触碰,又充斥着犹豫与徘徊。
就在这时,那振太刀的灵力似乎又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一个慵懒而模糊的身影,在刀架旁显现出来。
金色的短发如同融化的阳光,而那张脸俊美得不似凡人。他的双眼紧闭着,似乎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无意识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小乌瞬间僵住了,小小的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法,连呼吸都停滞了。
哥哥醒了吗?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把自己藏在了一旁的柱子后面,只敢探出半个小脑袋,用那双金色的眼眸,一瞬不移地,细细地观察着髭切。
他的眉眼很柔和无害,即使在沉睡中,唇角也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屋子里的光线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与自己长的很像。
很好看…
小乌的心底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酸酸的,涨涨的,像是某种即将满溢出来的喜悦与孺慕。
按照常理来说刀剑付丧神都是男性,所以小乌也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当做是一位男性。她觉得自己是他的弟弟。
可看到髭切的瞬间,一种莫名的自惭形秽油然而生。他如此耀眼,如同天上的太阳,而自己,只是……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仿品。
而且,另外一位名为膝丸的兄长,他们两个才是名副其实的源氏重宝。
她有资格……站在他们的身边吗?
小小的付丧神陷入了迷茫,但目光却始终无法从兄长那张脸上移开。
而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髭切,感觉有些奇怪。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
那道视线很轻,很微弱,像是一缕春日的微风,又像是一根羽毛的末梢,轻轻搔刮着他的感知。没有恶意,带着一种纯净的、怯生生的……喜欢?
髭切有些朦胧地想。
是谁呢?
是膝丸吗?不,膝丸的气息他很熟悉,不是这样的。而且他不是被源氏作为嫁妆送走了吗。
是院子里的精怪?也不像,那股气息太过纯粹,稚嫩得像刚刚破土而出的新芽。精怪不会拥有这种干净的气息
他懒得睁开眼睛,神智在沉睡的深海中浮浮沉沉。
嗯……大概是梦吧。
一个……有着很讨人喜欢气息的梦。
他翻了个身,将那道视线抛在脑后,继续沉入了更深的梦乡。
从那以后,小乌每天都会从本体中溜出来。
她像一只过分胆小的猫,总是与髭切的本体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她不敢再靠得太近,生怕再次惊扰到他。
偶尔她会找一个角落坐下,抱着自己的膝盖,安安静静地看着那振太刀。一看就是一整天。
日复一日的,小小的刀剑付丧神观察着兄长沉睡的模样,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让她无比依恋的灵力气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便是最幸福的事情。
小乌就像一株沉默的小蘑菇,在房间的角落里,固执而安静地生长着。
髭切偶尔也会从沉睡中苏醒。
每一次,当他的意识略微清醒一些时,总能感觉到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视线。
那个纯净稚嫩的气息,像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影子,总是在自己的身旁。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髭切终于对这个“小影子”产生了兴趣。
这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沉睡过去,而是故意维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等待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个小小的身影又一次从旁边的刀里溜了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不远处的角落,坐下,然后开始……发呆。
髭切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还真是个有毅力的小家伙。
他慢悠悠地睁开一丝眼缝,金色的眸子在朦胧的光线下,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真的很小,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黑色的衣衫衬得他皮肤雪白,一双金色的眼睛专注地望着自己这边,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宝物。
膝丸刚诞生的时候髭切也并不大,且刀剑付丧神的幼年期极为短暂。他被当时的主人带着四处奔波,并没有多少时间逗弄处于幼年期的膝丸。
失去的东西突然如回旋镖一样飞了回来。
有趣。
髭切决定逗逗这个小家伙。
他缓缓地显出身形,没有完全站起来,只是懒洋洋地侧躺着,单手支着头,金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如同沙漠里的流沙倾泻而下。
“你是刚刚诞生没多久的付丧神?”
他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慵懒。
角落里的小乌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兔子,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转身就想往本体里钻。
“嗯?”髭切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要跑去哪里?”
小乌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她小小的身体僵硬着,背对着他,不敢回头。头顶的耳羽因为紧张和害怕,已经“唰”地一下合拢,盖住了大半张脸。
他……他醒了!
他看到自己了!
他跟自己说话了!
小乌的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来。”
髭切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还带着一点微妙的笑意。
小乌攥紧了小拳头,犹豫了许久,才慢吞吞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
她低着头,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完全不敢看他。耳羽依旧紧紧地闭合着,像个黑色的眼罩。
“乌鸦丸见到我很害怕吗?之前不是一直盯着我看吗?把脸抬起来。”髭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害羞到极点的小家伙。
小乌的身体又是一僵。
她能感觉到那道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咬着下唇,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微微抬起了一点下巴。
“噗。”
一声轻笑传来。
髭切看着她那副样子,觉得实在有趣。
“你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抬手,指了指她脸上那对黑色的羽毛。
小乌下意识地抖了抖耳羽,却依旧不敢抬头看他。
“是…是…我也不知道。它是我天生就有的。”她小声地,含糊不清地吐出这句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嗯?什么?”髭切没听清。
“不、不知道!。”小乌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遍,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却依旧带着浓浓的怯意。
逗弄的结果大大的娱乐到了髭切,他的笑容愈发的甜蜜柔软,落在小乌的眼里就是兄长喜欢自己的证明。
他又开始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源氏!”
“这里是家主特意允许源氏重宝置放的地方。不说的话。”
眼前本来乖巧柔和的刀剑付丧神似乎瞬间变了脸色,一种危险而凌厉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小乌有些慌乱,她呜咽一声躲到一旁的柱子身边,似乎觉得还不够安全,转身就想躲进自己的本体里。
髭切一把抓住她。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面对面对视,小的那一个吓的又是吱哇一声,两对耳羽将她整个脸盖得严严实实的。
髭切憋笑硬生生将捂住她嘴巴的耳羽掰开。
“捂住嘴也不行哦,必须要告诉我你是谁才行。”
小乌再也支撑不住了,两只手胡乱挥舞着,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抱住了髭切的脖颈,整个人也贴在他的胸膛上。髭切不经意间换了一个更舒服的方式将她整个人都安安稳稳的抱在怀里。
她语气惊恐不定。
“我是被送过来…代替膝丸哥、”她紧了紧嘴,“代替膝丸陪伴你的小乌,是,是你的仿品。”
这些话他早就知道了,膝丸走后他就没有可以逗弄的人了,如今这个稚嫩的孩子正好可以填补。
而且,髭切故意上下颠了颠,小乌见状扒拉的更紧了,髭切满意地停下。
很乖巧,更好了。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不需要你替代弟弟丸的位置,”青年刀剑付丧神有着一张迷惑人心的脸庞,小甜嗓的魅力迷得内心惊恐又带着雀跃的小乌一愣一愣的,“膝丸是膝丸,你是你,你们两个是不同的。如果你再不说出一些有用的,我就将你…”
髭切歪歪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扔出源氏。这个时代外面是有很多妖怪的,一个力量薄弱的刀剑付丧神突然间出现。你说会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小乌鸦就直接全招了,扑腾着跑出髭切的怀抱。
“我、我是你的弟弟?我、我就是呜呜!”
小乌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了,遮挡眼睛的一片耳羽放开,圆溜溜且湿漉漉的金色猫眼泪眼朦胧的看着髭切,语气忐忑不安。
“不要扔我出去,可以吗?”
还真是……单纯得可爱。
“哦?弟弟啊。”髭切拖长了语调,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既然是弟弟,为什么离兄长那么远?”
他朝她伸出手,姿态慵懒而诱惑。
“过来,到我这里来。”
小乌望着那只向她伸出的,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心脏跳得更快了。
她能感受到那只手上传来的,与他本人一般无二的,温暖而强大的灵力。
那是她诞生之初就无比渴望的源头。
兄长……在呼唤她。
情感告诉她应该过去,本能也驱使着她靠近。
但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那种源于对自己是否与源氏重宝之间属于兄弟的不定感,以及仿品对真品的敬畏与自卑,让小乌迈不出那一步。
她只能站在原地,用那双被耳羽半遮半掩的金色眼眸,渴望又胆怯地望着他。
髭切看着她那副样子,也不催促。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在原地纠结,看着她眼中那藏不住的渴望与挣扎。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孩子对自己有着多么强烈的向往。
可偏偏,又谨慎得像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动物。
形状漂亮的手掌撑在髭切的下颌,他正要动作时,眼前的幼鸦终于受不了这种抉择,率先选择了偷跑回本体。
这短暂的相处就这样突如其来的结束了。
啊啊啊啊没有存稿了啊啊啊啊救命啊!这两天忙死我了,差点飞起来!今天夜里凌晨应该还会再发一章,28号白天也会发一章。我拼了啊!冲!直接变成码字机![愤怒][愤怒][愤怒][愤怒][愤怒][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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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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