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跟我开了个玩笑,让我在一觉之间转换了一副躯体得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社会角色。
可我做为一个懦弱、平凡的小人物的底色,是没变的。
说不为自己冲动扰乱洪同恩为未来“伟正光”的形象铺路的行为后怕,那就太假了。
惴惴不安地过了几日,等佟月星的人来传唤我时,我反倒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死了。
谁知坐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到达他的办公楼宇时,他只将我放在楼下晾着。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我无聊的很。
没有电子产品,附近路过我的人还都以我为圆心尽可能地拉出一条条不靠近我均等的半径。
蹭人的手机刷个最容易打发时间的短视频,简直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最大奢望。
有个带着黑框眼镜微胖的重度文秘气质的男子向我走了来,低声道:“陈小姐,这边请。”
他居然知道我的身份?不容小觑不容小觑。
我老老实实地跟他走到了末层楼梯后的转角处,安安静静地杵在阴暗里。
没多久,就看见洪同恩并着佟月星的肩向着外走。
只听佟月星语重心长地劝:“国不可一日无君。同安,我们种花国的文教资质除了个别理工科,无一输给它国。你想学什么,叔叔都能给你安排世上最顶尖的资源了。你这个学,还是非留不可么?”
洪同安那同龄少女中也是算一顶一清甜的声音传来:“佟叔叔,我可从来不想当什么‘君主’,我的父亲母亲为天下承受的够多了。国内有太多的束缚,我就想像普通的女孩一样,在少年时期不问杂事好好读书,有机会再谈个甜甜的恋爱,开开心心地过一阵子。我知道自己终归是逃不开,可现在台前不是有陈粹芬顶着么,就让我自由几年吧!”
佟月星感觉分外无奈:“这事再议,先回吧。”
我亲眼瞧见他先于洪同安一步出了门,给她开了车门,用手抵在门框之上。
距离不近,但是我能脑补出清纯美丽的洪同安坐进车后忽闪着明亮的大眼同人礼貌道别的模样。
佟月星目送着洪同安离去,转身背手步到我的身边:“上楼吧。”
我被带入他的办公室,看着他批阅一些纸质文件,又被晾站了一刻钟。
为什么这么大的人物还是非常喜爱使用低成本的“罚站”手段对下属做服从性的调训?
真是受够了。
他把手中的一沓纸递给文秘,文秘开始对它们进行拍照,才对我说:“坐。”
佟月星看着我笑了笑:“年纪大了,一时间数字化办公还不是特别适应。打印出来过一遍,效率更高。”
我见他的模样今日分外的亲和,好似我是他亲侄女似的,更是吓得站得梆梆硬。
佟月星摆了摆手,文秘恭敬地向后退:“总理,原件放茶几上了。我现在回工位做个系统的录入。”
办公室里就剩了我们两人。
佟月星指挥着我:“同恩,你去那边把那叠文件拿过来。”
我听着他的嘴自然地对我呼出这个假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没忘记乖乖地照办。
等拿着文件到他的面前后,他又下达了指令:“你去把那个门开了,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去。”
我依着他的吩咐,拉开隐于护墙板中的隐形门,映入眼帘的居然还是一道门。
一道看起来很厚重的金属门。
我诧异地望向了佟月星。
他乐呵呵地步行而来,将这厚重的合金门一开,扯过我手里的那摞纸熟门熟路地放了进去,关上门并按了上头的几个按键。
方才我清楚地看见了这玩意里头的粉碎灰烬,原来是个文件焚化炉。
还是一套隔热性能很好无烟无味的环保设备。
居然触碰到当今政务上的重要机密,我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
佟月星坐到会客沙发上,叫我:“过来坐,我有话问你。”
瞧着他也不像对我有什么身体上企图的样子,我大了胆子,坐到了和他挨着的位置上。
佟月星终于问出了那个吊了我很多天的问题:“你自己总结一下前几天福利院行程的表现。”
歌颂、赞扬、示忠心,可是我过去学习生涯中最拿得出手的成就呀!
我端正了坐姿,用着漾国大地上可靠小土狗般的忠实眼神向他汇报:“佟伯安排我跟好洪同安不让她落单的任务,我有很用心地去完成。”
他当然也很会接戏,开始和煦地逗着我:“打着完成我给的任务的旗号,就可以主动去抢公主的风头?”
突然有种预感。
我这枚原本无关紧要的棋子已经被看见,要正式地进入执棋者的手中了。
我有没有可能干一番大事?
我想的可开了。
既然想凭自己这个小支点想撬动漾国这个蓝星大国的格局,暂时效仿夷式的点头哈腰技能,捧捧佟老贼的臭脚也是应该的。
小人物个人的荣辱,在何处的历史上,算回事呢?
我藏起不曾退却过的可笑平民自尊,做出一副憨样,起立只差做出起誓状:“公主和我有同窗情谊,可佟伯更是于我有再造之恩。就算没有此趟的福利院之行,我也知道做为一个孤儿的我能享受到今天的一切,全靠开国先辈们的付出托举。天资这种事是天生的,我自知一般但也无可奈何。但做人最重要的感恩之心,我是有的。”
佟月星对这番话多少有些受用。
他什么都有。
但独属于他的可控的工具人,多几个都不多。
他看待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好像我突然化身成了个宝贵的瓷瓶:“好孩子,我果真没有错看你。”
这充满了爱护的语气,简直要笑死个人。
一昧装傻戏容易演过头,我不忘趁机提出交换条件:“刚刚听公主说,她想出国深造。佟伯,我愿意安安稳稳地呆在被安排的位置上,扮演好自己得到的角色。只不过……”
佟月星的双眼捕捉到了我的视线:“只不过什么?说来给伯伯听听。”
“我之前去你安排的几个大场面时,心里都是虚虚的。无本的生意难做,我这种资质普通的人,光靠天然脑补的贵女形象,演技随时可能露陷。佟伯,我在国学府过的……一般般。我也不是想别人为了我扮演的角色敬我,但我觉得需要过得更体面些……”
佟月星看着我怯生生的表述,情绪高涨了很多:“‘无本的生意难做’?哈哈哈,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看事颇有两分自己的见解。行你先回去吧,你的话我放在心上了。”
我乖乖地向他行了礼退出了办公室,小声地同门口的秘书说了佟月星的吩咐。
秘书立马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并亲自送我出门上了车。
这次的座驾和洪同安刚才乘坐离开的,好像是同样的车型?
不过就算离了这些个人精,在陌生的司机目前,我也不敢太过于放松。
隔着玻璃,我打量着外头的难得一见的街景、忍不住尝试着向司机提出请求:“师傅你好,能随便开个电台,让我听会广播吗?”
孤儿的身份加上绝对封闭的国学府生活环境,我在这个世界里几乎没有同外界双向交流的机会。
哪怕上网回复网友的留言,目前也是不被允许的。
渴望外界单方面向我输入讯息的举动,很符合我目前的人设。
前头的人没有一丝犹豫地应下了:“好。”
我又试着和他礼貌搭话套信息:“师傅,请问小周呢?”
那司机跟我说话的语气倒是分外的温柔:“洪小姐是问,你之前随行的警卫员吗?”
“对。”
司机笑:“他啊,升官了,在后头呢。”
见我没理会他的意思,司机正色补充到:“公主需要一定的私人空间,您日常出行时一直习惯安保组另作配车。如今的组长正是小周。我是专门为公主专人服务的军保部秘书长于成龙,同时也是培训接待外国政要来访的特勤部队总负责人。一直以来都是由我为同安公主‘您’开车的。”
我向后望去,果真尾随着几辆防刺杀的一模一样的七座车。
威风凌凌。
……这待遇,也飞升得太快了吧?
洪同安的座驾司机,直接委派给我了?
鸠占鹊巢的感觉虽然考验着我的良心,可是从没过“上流社会高级日子”的我,抑制不住脑中的贪欲与幻想。
这辆车会把我开往怎么样的匹配“公主”的住所呢?
和我的往来情况几乎处于无交集平行线的洪同恩,私底下的真实生活是什么模样呢?
还没激动多久呢,车居然稳稳当当地停到了国学府门口。
候立在外的小周为我拉开了门并护住了我的头:“洪小姐,请下车。”
既然是老熟人……
我不死心的悄咪咪地问着这个老实人:“确定送我回这?”
小周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是的洪小姐,暂时没收到其它的行程安排。”
“噢。”
我泄了些气,无精打采地走向等在不远处的国学府负责人兆基和管教老师王淑静。
他们如上次一般对着我冷嘲热讽。
呵呵,我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普通人哪里能靠着三两段话就改命呢?底层人“安身立命”的觉悟不能弃啊……
第二日,我果真还是过着原来的日子。
除了基础的高中数理课程外,在国学府的所有女孩,包括洪同恩这位真公主在内,都需要大量记诵“臣以君为纲”、“妇以夫为纲”、“子以父为纲”之类的糟粕。
我机械化地一遍遍地跟着带教老师诵吟。
刚转世到此地时,我还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曾小声地将我在另一世界习得的知识与恰巧坐在一起的一个同窗分享:“怎么上头的人要我们学这些皮族篡改过需教教义?真实的漾人需文化从来不会只一昧地强调单向服从。我记得漾人从来构建的‘君仁臣义,君正国定’。真正的三纲,首先是对“君”、“夫”、“父”的道德要求。如果仅仅指望我们这些小人物学得愚昧顺从来固国,那我看,当下的“复国兴国”,根本就是在呼空口号。”
幸好听我这番话的姑娘是个认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胆小的主,一向独来独往惯了。
她定没有向任何人告发我。
只是比避别人更明显地躲避着我,再也没有和我同排并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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