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度的缓慢提升,并未给凌澈带来丝毫轻松,反而将他推入了一个更加微妙而危险的境地。
墨锋似乎将凌澈那微弱却奇异的精神力所带来的片刻宁静,视作了这片绝望荒芜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是疯狂苦海中唯一的“救赎”。而这种“救赎”,必须完全地、彻底地属于它,不容任何闪失。
它开始表现出极强的领地意识和占有欲。凌澈的活动范围被无形地划定在以集装箱为核心的一小片区域,一旦他试图超出这个范围,哪怕只是去稍远一点的废弃设施边缘寻找可能有用的零件,墨锋都会立刻变得焦躁不安。
一次,凌澈发现了一处半塌陷的仓库,里面似乎有一些老旧的工具和未完全锈蚀的金属材料。他估算着时间,觉得应该能在墨锋下一次躁动前返回,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就在他专注地翻找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混合着暴怒和某种恐慌的咆哮猛地从基地方向炸响!
大地仿佛都在震颤!
紧接着,那道巨大的黑色身影如同失控的毁灭旋风,以惊人的速度从集装箱内冲出,猩红的眼睛疯狂地扫视荒原,瞬间就锁定了凌澈的身影!
下一秒,它便以雷霆万钧之势扑了过来!
凌澈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眼前一黑,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揽住他的腰,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就被狠狠掳起!
墨锋将他死死地圈在怀里(或者说禁锢在爪臂之中),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勒断他的肋骨。它低下头,布满狰狞獠牙的巨口靠近凌澈的脖颈,灼热而腥膻的呼吸喷在他脆弱的皮肤上,发出混合着愤怒和极度不安的低沉咆哮,仿佛在质问,又像是在恐惧。
它在害怕。
害怕他消失,害怕这唯一的“宁静”源头失去控制。
凌澈被勒得呼吸困难,脸色发白,但奇异的是,在那恐怖的力量和咆哮之下,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墨锋情绪核心那巨大的、几乎要将其自身吞噬的恐慌。他忍着不适,尽量放松僵硬的身体,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艰难地解释:“我……我只是去找点东西……没有离开……你看,我回来了……”
墨锋似乎听懂了字句,又似乎只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安抚。它没有立刻松开,而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和温度,然后才转身,几个沉重迅捷的起落便回到了基地范围内,近乎粗暴地将凌澈扔在它平时栖息的、那堆由各种破烂织物勉强堆成的软垫上。
随后,它就像一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塔,死死堵在集装箱门口,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钉在凌澈身上,喉咙里持续发出威胁性的、低频的咕噜声。那意思明确无比:这里是我的领地,而你,是我的所有物,不准再踏出半步!
从那以后,凌澈的活动被彻底限制在了这片核心区。墨锋需要时刻能看到他,一旦他的身影脱离视线超过片刻,那不安与暴戾就会再次攀升。
它开始以一种笨拙而原始的方式表达这种“所有权”。它会将猎到的、经过粗糙处理(撕掉皮毛、剔除明显不能吃的部分)的荒星兽肉,分一大块给凌澈——尽管那些肉看起来依旧可疑,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它甚至会将自己那堆“窝”里相对柔软、干净些的垫料扒拉出一部分,固执地堆到凌澈平时休息的角落,用一种近乎强迫的方式践行着一种扭曲的“照顾”。
凌澈尝试着用找到的零件修复一个小型的净水装置,墨锋就蹲踞在旁边,巨大的尾巴不安分地在地面上扫动,刮起阵阵尘土,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手中的每一个动作,仿佛在警惕任何可能带来未知变化的“危险”。
当凌澈历经多次失败,终于让那小小的装置滴出第一滴相对清澈的水时,墨锋好奇地用一根爪尖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水滴,然后似乎明白了这东西的用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沉闷的低哼,算是默许了这个新奇玩意儿的存在。
这种相处模式诡异而窒息。凌澈时刻生活在巨兽阴影之下,呼吸间都充斥着危险的气息,但他又能清晰地感觉到,墨锋精神核心中那沸腾的混乱和痛苦,在他的“陪伴”和那微弱精神力的持续作用下,正在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平息。
兽性暴戾的外壳下,那属于“墨锋”元帅的理智碎片,似乎在艰难地挣扎着,试图重新拼凑。
【目标精神力稳定度缓慢提升。兽化状态可控性略有增强。信任度:-85 → -60。】系统冷静地提示着进展。
信任度在提升,但凌澈心知肚明,这更像是一头强大野兽对专属所有物的依赖和偏执的占有,而非真正的信任。
而就在这时,标志着月度循环的“物资投放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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