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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分离时刻:“不要走”

战斗留下的创伤与硝烟味尚未完全散去,日子却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慢速键,在荒星的死寂中流淌。墨锋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在凌澈笨拙却极其仔细的清理和包扎下(用的是从坠毁战舰残骸里翻找出的急救凝胶和绷带),开始缓慢地愈合。暗沉的鳞片边缘逐渐收口,新生的肉芽在努力填补空缺。

经此一役,墨锋对凌澈的依赖性达到了顶峰。它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偏执的禁锢,而更像是一种笨拙却真挚的守护与陪伴。它庞大的身躯总是有意无意地挡在凌澈和可能存在的危险方向之间,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疯狂褪去,越来越多的是一种专注的、近乎温柔的凝视。

凌澈依旧每日尝试着为它进行精神力疏导。他清晰地感觉到,经过那场并肩血战,自己那原本微弱的精神力似乎发生了某种质变,虽然量级依旧渺小,却变得更加凝实、坚韧,与墨锋那狂暴却正在逐渐平复的精神海洋契合度越来越高。

在他的耐心疏导和无声陪伴下,墨锋兽化的状态进一步稳定。它猩红眼眸中的理性光芒闪现的时间越来越长,属于“墨锋”这个存在的意识碎片正在艰难地重新凝聚。它甚至开始能发出一些模糊却清晰的音节,不再是纯粹的咆哮。

“……凌……澈……”它用粗嘎沙哑、仿佛锈铁摩擦般的声音,极其艰难地、一遍遍重复着这个名字,每说一次,那猩红的眸子里就会闪过一种奇异的满足和专注。

凌澈每次听到,心脏都像是被温水浸泡过,酸涩而温暖。他总会耐心地回应,教它更清晰的发音,尽管他知道,这或许只会让接下来的分别更加痛苦。

他们一起收集战舰坠毁后散落的可用零件,试图修复基地那早已瘫痪的通讯装置,尽管希望渺茫得像星空中的尘埃。凌澈凭借着现代人的思维和原身的零星记忆,辨认着各种线路和元件,而墨锋则用它强大的力量和逐渐恢复的精细控制力,完成搬运、固定和拆卸。夕阳将那庞大人影和渺小人影投在赤红色的大地上,拉得很长,仿佛是两个被宇宙遗忘的伙伴,在末日般的荒芜中,倔强地依偎生存。

凌澈的心,在这份畸形的宁静与依赖中,一天比一天沉溺,也一天比一天沉重。

他知道,任务正在走向终点。墨锋的精神力日趋稳定,毁灭与反叛的风险正在急剧降低。但他更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分离的时刻,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那不舍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他开始害怕入睡,害怕在黑暗中听到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然而,命运的齿轮从不为个人的意志停留。

在一个看似与往常无异的平静傍晚,凌澈正和墨锋一起整理白天找到的零件。墨锋似乎心情颇好,甚至用那巨大的、却能不可思议控制好力道的尾巴尖,小心翼翼地卷起一枚轻巧的螺丝,递到凌澈面前。

凌澈笑着伸手去接,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

【警告:检测到本世界核心任务已完成。目标精神力已稳定至绝对安全阈值,反叛及毁灭风险已彻底消除。满足积分获取标准。十分钟后开始强制抽离,前往下一个任务世界。】

系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冰冷、清晰,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狠狠撞碎了这短暂的温馨。

凌澈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那枚小小的螺丝从他骤然失力的指尖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尘埃里,发出微不足道的轻响。

墨锋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巨大的头颅瞬间转过来,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清晰的关切和疑惑:“……澈?”它的发音比之前标准了许多。

凌澈抬起头,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视线模糊地看着眼前这头巨兽,看着它那双已经能清晰映出自己倒影的、逐渐恢复清明和……依赖的眼睛。

“对……不起……”他再一次,无比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无力。

墨锋的身体猛地僵住!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几乎要将它撕裂的恐慌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它!那熟悉的、噩梦般的失去感再次袭来!它猛地伸出巨爪,不再是递东西时的轻柔,而是带着绝望的力量,想要抓住凌澈!

“不……准……走!”它发出嘶哑而焦急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几乎像孩童般绝望的哀求和恐惧!

凌澈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熟悉的抽离感从四肢百骸传来。

“对不起……墨锋……对不起……”凌澈泣不成声,除了道歉,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说。

“吼——!!!”墨锋发出凄厉至极、痛苦到极致的咆哮!它疯狂地挥舞着巨爪,试图留住那正在消失的身影,却一次次徒劳地穿透变得虚幻的躯体!

它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疯狂再次涌现,却不再是毁灭一切的暴戾,而是极致的心碎、害怕和不愿接受的绝望!

在凌澈即将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刻,墨锋仿佛燃烧了全部的灵魂力量,冲破了兽性的桎梏,冲破了精神污染的阻碍,发出了清晰而悲怆到令天地动容的呐喊:

“不——要——走——!”

那声音,不再是野兽的咆哮,而是一个拥有完整情感的、绝望的男人的挽留!

凌澈的心,在这声呐喊中彻底碎裂。

无尽的黑暗再次吞噬了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冰冷,都要痛苦。

【第三世界任务完成。奖励积分:2000。当前总积分:4500。】

【情感链接过度……进行强制剥离……警告:灵魂共鸣异常……】

【准备传输第四世界背景及身份信息……】

虚空之中,凌澈最后感知到的,是墨锋那声绝望的“不要走”,如同最锋利的灵魂之刃,在他存在核心上刻下了永不磨灭的伤痕。

是他。

绝对是他。

系统,你到底在隐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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