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黑暗，前所未有的漫长与沉重。凌澈的意识仿佛在无边无际的冰冷虚空中漂流，墨玄沉睡的面容如同最后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灵魂，带来绵延不绝的刺痛。
没有立刻传来系统结算和新世界传输的提示。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连时间都凝固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系统零那熟悉却似乎……变得更加微弱且异常滞涩的声音，才终于迟疑地响起：
【第五世界任务…完成。奖励积分：3000。当前总积分：10000。】
【叮！恭喜宿主！总积分已达到10000点，满足最高兑换条件！可立即兑换“回归原世界”奖励！是否立刻兑换？是/否】
回归原世界？
复活？
凌澈的意识在黑暗中缓缓凝聚。这个他曾经拼尽一切、穿越无数生死险境想要达成的目标，此刻听起来却如此遥远而……毫无意义。
回去？回到那个没有他的、平凡的世界？忘记所有的一切？忘记墨铮阴鸷下的脆弱，忘记墨炎暴戾下的孤独，忘记墨锋兽瞳里的依赖，忘记墨湮冰冷下的厌倦，忘记墨玄沉睡的容颜……忘记那个贯穿所有世界、让他痛彻心扉又刻骨铭心的灵魂？
不。
绝不。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凌澈在意识中给出了无比清晰的回应：“我拒绝。”
【……警告！宿主选择拒绝兑换奖励！此选择不可逆！请宿主确认！】系统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震惊和……一丝极难察觉的慌乱？它的运行似乎出现了某种逻辑冲突。
“我确认。”凌澈的声音在意识中冰冷而坚定，“零，告诉我真相。现在，立刻。”
【积分足够，权限提升。部分信息封锁解除……】系统零的声音变得极其古怪，不再是纯粹的机械音，反而夹杂着一种……仿佛压抑了无数岁月的疲惫和复杂情绪，【但宿主，知晓真相，或许意味着永恒的放逐与更大的危险。你……确定要知道吗？】
“确定。”凌澈没有丝毫动摇。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绝不可能再回头。
【……明白。】系统零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挣扎，【那么，如您所愿。】
眼前的黑暗如同幕布般缓缓褪去。凌澈发现自己并未出现在新的任务世界，而是悬浮在一片璀璨却破碎的、如同万花筒般的维度缝隙之中。无数世界的景象如同流光般在身边飞逝又湮灭。
而在他面前，系统零那原本无形的存在，逐渐凝聚成一个极其黯淡、近乎透明的、由无数细微数据流和微弱能量构成的光团轮廓。那光团明灭不定，显得异常脆弱。
【首先，我需要更正……】零的声音直接响起，不再通过机械提示音，带着一种深深的歉意和疲惫，【我并非单纯的“系统”。我是……“墨”的一部分。是他灵魂破碎之前，剥离出的最后一丝本源力量与守护执念所化。】
凌澈的瞳孔猛地收缩，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证实依旧让他心神剧震！
零继续说着，数据流剧烈波动，仿佛承载着巨大的痛苦：【“墨”……他并非普通存在。他是更高维度的“时空秩序守护者”之一，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也背负着维系万千世界平衡的重任。】
【但在很久以前，他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来自维度暗面的叛乱袭击。为了阻止一个核心世界被彻底吞噬湮灭，他不得不透支全部力量，甚至……分裂了自己的灵魂核心，去填补那个世界的维度裂缝。行动成功了，但他的灵魂也因此彻底破碎，散落湮灭于无数相关联的中低维度世界之中……】
零的光团剧烈闪烁了一下：【而我，就是他破碎前，凭借最后一丝清醒，用尽力量创造出来的。我的核心指令，并非寻找宿主做任务赚积分，而是……寻找一个能真正唤醒他、救赎他破碎灵魂碎片的“坐标”。一个能与他产生最深层次共鸣的灵魂。】
【所谓的“任务”，是为了让您能与每一个世界的他建立深刻的情感链接，用这种链接的力量，逐步温养和汇聚他散落的灵魂碎片。“积分”和“复活”，只是……只是为了激励最初可能并不愿意的您，而设置的……谎言和手段。】
凌澈静静地听着，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释然。所有世界的既视感，那灵魂深处的共鸣，系统的种种异常……一切都有了解释。
“所以……那些世界的反派，都是他……”
【是的。】零肯定道，【每一个世界的“反派”，都是他灵魂碎片在不同世界的投影，承载着他破碎时的痛苦、不甘、怨恨、孤独以及……最深层的守护执念。所以他们的命运才会如此悲惨，容易走向极端。】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凌澈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零的光团黯淡了几分：【最初您太弱小，知道真相可能导致灵魂无法承受。后来……我亦存有私心。我担心您知道真相后，会恐惧，会退缩……而且，我的能量在多次维度穿越和屏蔽反噬中消耗巨大，即将耗尽，无法再完美掩盖真相……】
【更重要的是，】零的光芒聚焦在凌澈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您用您的行动和选择，证明了您就是那个唯一的“坐标”。您不仅连接了碎片，更……爱上了每一个他。这份爱，是最终融合唤醒他的关键。】
凌澈沉默了。真相沉重得超乎想象，但他心中却一片奇异的平静。所有的迷茫、痛苦、不舍，此刻都有了最终的方向。
“他现在怎么样了？所有碎片……”
【所有主要碎片已通过您建立的联系基本汇聚，但因核心意识曾自我封印（仙魔世界），目前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沉睡融合状态。需要最终的唤醒和稳固。】零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而这也意味着，当初导致他破碎的敌人，很可能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复苏……】
零的光团剧烈闪烁，似乎即将消散：【宿主……凌澈……我的使命即将完成，能量即将耗尽……最后的选择权在您手中。您可以选择留下，陪伴并唤醒完整的他，但将面对未知的危险和前路……也可以选择……由我耗尽最后力量，送您去一个安全的、平凡的世界……】
凌澈看着那即将消散的、由墨的一部分执念所化的光团，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他伸出手，试图触碰那微弱的光，轻声道：“我选择留下。他在哪里？”
零的光团仿佛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最后的光芒温柔地包裹住凌澈：
【如您所愿……他在……等您……】
光芒散尽。
零的意识彻底消失。
凌澈感到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传来，将他带向这片维度缝隙的最深处。
在那里，一个由无数光点汇聚而成的、模糊的人形轮廓正在缓缓沉浮，散发着既熟悉又无比强大的气息，却又处于深深的沉睡之中。
那就是墨。
完整的墨。
凌澈朝着那光芒，坚定地飞去。
真相已然揭晓。
最终的选择已经做出。
剩下的，就是唤醒他，然后，共同面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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