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暴露
苏顷沉默片刻,“是。”
苏霜扶额。“你当初为何说谎,那赵霁可是你做交易换来的?”
“我……”苏顷欲言又止,在苏霜的注视下,她一点儿搪塞的谎话都想不出来。
苏霜见此一叹。
“那天娘说腰疼,让我带晶晶出去玩,我就去了。后来在街上听见了风言风语,说赵霁是叫花子,我心觉不妙,赶紧回去,爹娘都不见了。没多久爹回来大发雷霆。光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到此处,她按了按太阳穴。
“我不认为传言都是真的,就去打听,你夫君不是叫花子,是做工的,还做过多份工,与春桦在城南铺子起过争执。你当初与我怎么说的,说是两情相悦,如今呢。”
苏顷不自觉握住手腕,药膏湿滑,粘了她一手。
“就是为了所谓的冲喜对吧,荒唐……真是荒唐!你怎么变得如此迷信!”
苏顷呼出一口气,嘴唇翕动。
“姐,你知道死的滋味么。”
苏霜蹙眉,她的反应在苏顷意料之内。
“姐,我做过一个噩梦,也许是梦吧,我死了,死的感觉很不好受啊。”
“我还会受伤,这里,这里,以前全是伤。”
她摞起衣袖,上面还有些未消腿的疤痕。
“我都不知道这些是怎么来的,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因为那时我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但自从体会到死是什么滋味后,我不行……”
苏顷凄然笑道:“我也不想信,可事实如此,赵霁来了之后,确实什么都没有了,我也再未受过伤。”
“什么叫做事实,这一切兴许都是巧合。”
“你想说是我自己不注意才有的伤么,我何尝不希望只是臆想!”苏顷也激动起来,“所以我问你知不知道死的滋味,不是生不如死,而是彻彻底底的死!”
苏霜被骇住,苏顷说得这些已经超过她认知之外。
“……但你说了那只是噩梦。”
“或许也是真的。”苏顷淡淡道“七月初六,花灯节,一把刀就从我这里扎进去。很疼啊,真的很疼啊,姐姐。”
苏霜仍难以置信,跌坐在椅中,冲击令她呼吸不畅。
“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我也想问。”
苏顷不甘心地摊开手。
“我也想问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还没有活够,我打拼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我还没有享受够,为什么要我的命!畜牲都能活,为什么偏偏要我的命?!”
泪水毫无征兆地滴落,苏顷利落抹去,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无所谓,我与赵霁之间,你们谁也不用说什么,我们是交易,仅此而已。我保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他保我长命百岁。”
苏霜头痛欲裂。
“罢了,你的事你有分寸就好。”
苏顷点头,“谢谢姐姐。”
另一边。
赵霁盯着黄花梨的凳子出神,苏榆这一脚非常之稳准。
“二姐,你会武!”
苏榆趴在桌上,拄着下巴,漫不经心道:“嗯,怎么了?”
赵霁笑道:“也没怎么。”
“你学过什么?”
“额……”他有些尴尬,“我什么都没学过。”
“那你这身肌肉长得可好啊。”
“以前做重工练出来的。”
“边挣钱边练,也是不错。”苏榆笑着伸出右手,“你伸出手来,同一只。”
赵霁听话伸出右手。
“放桌上,跟我掰掰手腕,比比力气。”
赵霁觉得这么做好像不太妥,但想到对方可不是一般人,就照做了,不做还好,一做他大吃一惊,他居然掰不动!
苏榆的手竟如铜铁般坚硬。
苏榆笑道:“还可以嘛,是我见过力气不小的了。”
赵霁头上乌云密布,只差蹲下来画圈了。
他现在……连力气都比不过了……
看着他垂头丧气样,苏榆安慰道:“不用气馁,我只是比你有天赋,要不然也学不了武,浪迹不了江湖。”
赵霁心思微动,江湖,好遥远的陌生词。纵使受了打击,但更让他明白苏榆的实力,若是能跟着她学一点的话。
“二姐……”
“嘘。”
苏榆中指比唇,一双笑眼刹那间变得冷冽,目光穿透屋门。
“有人来了。”
赵霁起身打开门,院子里空无一人,他不解问:“哪有人。”
“不是这。”苏榆跳下桌,“在大门。”
“老板!”春桦跑进大厅,打破苏顷姐妹二人的沉默。“薛家的人来了!”
苏顷诧异道:“薛家的人?”
“嗯,我跟春芸刚从城外回来,少说十个人在咱们苏宅门外,都是薛家的家丁,说是薛家二公子昨夜落水了,是老板你推的。春芸正在外面应对。”
苏顷问:“只有薛家的家丁,没有他们家别的人了?”
春桦仔细回想,道:“没有”
苏顷点点头,“估摸他们想先出来造个势罢了。只是家丁,那我便不用出去。”
苏霜疑惑,“他家怎会无缘无故跑到你这来这出?”
苏顷道:“也不算无缘无故,我与赵霁昨晚在醉仙阁与薛文卿见了面。赵霁的种种消息便是薛文卿传出来的。”
“他传出这个是想借你夫君打压你?”
“不是。”苏顷肯定道。
她想起昨晚,脸色微沉。
虽然她确实觉得薛文卿对她藏有不同情感,可对方未亲口承认,就不能打十成十的保证。
苏霜思索片刻,“那薛家一向自视甚高,虽经商却瞧不起其他商人,他家若是因生意要对付你,应是早对付了,哪里等到这会子出手泼脏水,莫非你无意间得罪了他们?”
“我自己不出门,手底下人也老实地画地规矩做事,都不与他家接触,除了生意还能有什么可得罪的,说起来,还是薛文卿老没事过来犯贱。赵霁流言那事,是他纯闲得。”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苏顷心里烦得很。
苏霜虽然对苏顷和赵霁交易的事耿耿于怀,但此刻攘外才是首先。
苏顷细密思索着之后要如何处理,这时,她余光瞥见有身影越过正厅往门口方向跑,打眼一瞧,是赵霁和苏榆。
苏榆转过头对着正厅里的人扮了个鬼脸,嚷道:“听见了,我去帮忙!”
苏顷:“……”
她根本就是去看热闹!
苏顷想叫住赵霁,赵霁却跟着说了句“我也去帮忙!”
苏顷:“……”
苏霜担忧道:“要不要把他们叫回来……这不会正落入圈套吧。”
苏顷捏了捏眉心,“不会,真正的圈套薛家还不会轻易拿出来。”
春桦突然抖着嗓子问:“老板,刚刚跑过的那个女人跟你认识?”
苏顷“哦”了一句,“我二姐,你没见过。”
春桦猛然张大嘴。
“可,可我在城外的通缉令上看见的脸,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苏顷和苏霜瞬间异口同声。
“通缉令?!”
对于苏霜来讲,薛家的事比交易的事重要,而对于苏霜和苏顷来讲,苏榆被通缉的事显然又比薛家重要。
两人都开始头疼。
苏顷问春桦,“你确定你没看错?”
春桦十分肯定地点头。
“春芸还把那个通缉令撕了带回来,我还问她为什么要撕呢,她只说到时就清楚了,不成想上面的人原来是二姐。”
苏顷与苏霜对视一眼,一个无语,一个无奈。
春桦担心瞧了眼门外。
“真的不用把二姐叫回来?万一她出去被人看见报官就糟了。”
苏顷冷笑,“她之前都大摇大摆的回去兹义坊,要被看见早被看见了。这通缉令若只贴在城外,那便不关冀州城什么事,当官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戳到他们眼前是不会管的,不用理她。就说怎么这个点回来,竟是来躲命的。”
此时的赵霁全然不知跟在一名通缉犯的身后。
苏榆回头对他道:“我说你小子,还以为你得过去跟你媳妇说两句请示请示再去呢。”
赵霁微微喘息道:“她有自己的判断,要是觉得我不该去,她就会当场喊住我。”
苏榆慢下速度,与赵霁并排,揶揄道“不错啊,虽然你跟她相处不到一个月,但已经知道她的做事秉性了。”
“还好。”他答道。他并不觉得完全了解了苏顷,可也确实在用心观察她的喜怒哀乐。
他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不开心。
“不过。”苏榆笑眯眯看他,“你又能帮什么忙呢。”
赵霁一笑,“我可以去当靶子。”
苏宅正门外。
春芸面对一群声讨的人,面容平稳,无一丝波澜。
为首的一名薛家家丁嚷嚷道:“还有没有天理,你家老板把我家二公子推湖里!我们来讨公道,你家还威胁我们?!”
春芸语调不急不慢道:“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你们薛家口口声声说我家老板把你家二公子推湖,请拿出人证与物证,我们对簿公堂,不必在这犯浑,否则视为有意陷害我苏记商行,妄图毁我商行名誉。如若再不走,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那家丁听也跟没听见,还抡起胳膊,用肢体助力造势,“先叫苏老板出来,缩头乌龟!在里面不出来定是心虚了!”
一堆人立马跟着迎合。
“对啊!叫她出来!”
“有本事做就别躲!”
春芸静静看着他们,眼里一闪而过,如同看着虫豸般的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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