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受礼教荼毒,你那赵相公可以跟在你左右服侍,我也一样可以。一夫多妻,一妻多夫,于我也无甚区别。”
苏顷并没有被他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吓到,她冷笑,“没想到薛公子喜欢我到如此地步,真是叫人感动,可是,我要你有什么用呢。”
薛文卿逼近,“他赵霁就有用么?”
“他当然有用,至少比你有用的多。”
苏顷再去开门。
薛文卿加力按住,一双眼死死攥住苏顷。“但眼下,我怕是比他有用。”
苏顷笑,“那看你表现了。”
薛文卿纹丝不动,“告示我会写,指纹我也会按,但是想要贴满冀州城,怕是得几十份,我身子虚,一天写不了多少。”
“没关系,我可以请坊间模仿字迹的大师过来。”
薛文卿没想到苏顷这一手,他荒唐笑道:“苏老板真有方法啊,可惜,那种我是不会认的。杀了我也是不会认的。”
苏顷无聊叹气,“那你就没什么用,把手拿开!”
薛文卿软软垂下手臂。
他哑着嗓子道:“你不喜欢我,我认!可我喜欢你,你不知我日日夜夜想控制却根本没办法控制!如今阴差阳错,我能多赖一刻就赖一刻,随便你说我厚脸皮不要脸。至于有用没用,等我把所有情况告诉你,你自行判断。”
苏顷懒懒抬起眼皮,“你说。”
“坐着听吧。”薛文卿坐回桌旁。
苏顷却不坐,只俯视着他,薛文卿见状倒也不在意。
“薛家家大业大,旁系众多,我作为本家一脉,继承的责任比天大,本来也轮不到我,可惜我大哥人在京城,不愿回来。而我爹……年轻时便有名的不近女色,这么多年,只有我娘一个牌夫人,连妾都不纳。”
“他对薛家很看重,是薛家只能在他手里把握的看中。好在我的那些叔叔伯伯爱玩败家的居多,到我这辈,虽然大多还是悠闲的败家子,可有野心的也不是没有。”
苏顷压下打哈欠的冲动,觉得应该叫苏榆来,她实在是不爱听故事。
“我爹不在乎我究竟能不能成材,他只要我活着,因为活着就代表我会继承家业。如此更能□□,于是我成为了狼豺虎豹觊觎的对象”
“你以为我为什么喜欢去醉仙阁,我家虽大,我爹也将我们与他们隔开住,但终究百密一疏,醉仙阁清净,有烟娘防着,也不会有人专程过来害我。”
说到此处薛文卿眼神愈发阴鹜。
而苏顷……其实没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薛文卿见苏顷神色茫然,不禁笑道:“怪我,说得啰嗦,但我只要再说一句,凭苏老板的聪慧程度定能想出所有。”
苏顷耸耸肩,示意她继续。
他突然沉声。“刘宇又怎知我会跑出家门,又会在外面撞见我。”
苏顷眼珠一转。
“你的意思是,刘宇就是你家里那些想要篡位的人指使的。而且既然你说薛老爷将你们已经隔开,就意味着如果想要密切知道你的动向,一定会有眼线潜伏在你们身边。”
“没错,而且我爹肯定也想到了这点。但是他掣肘很多,揪不出来幕后主使。”
“但他又不能什么都不做……”苏顷微顿,结合所有,渐渐捋顺。
“所以你昏迷不醒,薛老爷找人来我宅前呼喝,更是在作戏给你家别的有心人来看,如果仅是刘宇,明显效果不够大,所以要把我拉进局,借此来假装家族同仇敌忾,但实际却想震慑这别有用心的人。而结果……他会不择手段拿我作戏,最少也得削下我苏家一层皮。”
“最后是否会这么做我不清楚,但我爹确实是个物尽其用的狠人。”
苏顷是越来越心烦。
若真是这样,那薛老爷定会折腾不到极致不罢休。
换言之,对方根本不会在乎事情真相如何,也不在乎真相会不会被大众知道,他只在乎两件事:薛文卿活着以及拿苏家开刀。
她之前做的所有,其实都没什么太多的用处,只是拖延了对方开刀的时间。
但是她才不会任人鱼肉。
苏顷翘起唇角。
“你们薛家千不该万不该拿我做你们家斗的工具,这局确实复杂,我就像是一块被狗追咬的肉,可惜我实在不想花心思去破这个局,毕竟不赚钱。如此,只能快刀斩乱麻了。”
薛文卿本以为苏顷会又烦又恼,谁知她好似全然胜券在握。天知道他当初就是被她这不可一世的神情吸引。
“苏老板要如何。”
苏顷目光移到他脸上,薛文卿竟然有些紧张,除了此刻,她从未如此凝神看过他。
“你,就是关键。你刚刚不是说……”
“苏顷!”
院里一声的吼成功止住了苏顷的话。
门被突然打开,赵霁跑得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苏顷!你没事吧!”他怒指薛文卿,“这人没欺负你吧!”
薛文卿呵的一声,“苏老板,这可是污蔑。”
苏顷也有些莫名其妙,“我没事啊。”
薛文卿阴阳怪气道:“原来我在赵相公眼里,居然是一个欺负女人的混账,真令人伤心难过。”
赵霁厉声道:“你别装,你之前明明……”
薛文卿高傲地打断他。“不好意思赵相公,我正跟苏老板商量正经事,苏老板,你刚才话没说完,我们继续。”
苏顷叹气,“赵霁,你先回去。”
赵霁抿紧下唇。
“真的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么……”
苏顷头疼,确实不让他听到最好。
“我之后再跟你说,你先出去。”
然而赵霁不动,可怜兮兮道:“你当初答应我的,要我跟在你身边。”
苏顷语塞。
薛文卿笑意不达眼底,他暗暗腹诽,真是好手段,原来苏顷居然吃这套!
呵,谁不会啊。
他忽地以袖捂唇,虚弱地咳嗽几声。
“咳咳!苏老板,要不,你哄赵相公要紧,我们改日再谈。”
“不行。”苏顷回的斩钉截铁。
她干脆用活支开赵霁。
“你去把账房那些纸笔拿来,快去。”
“……”
苏顷见他还犹豫,提高了音量。
“快去!”
赵霁眼眶一下红了。
她吼他,除了第一夜她都没吼过他了。
他心里委屈,但还是说:“好,我这就去,你别生气。”
他前脚刚出来,后脚门就“哐当”一下关上。
赵霁没有走,他动了动耳朵,他现在的听力比以往要敏感许多,只要用心就能听清门内的讲话。
他赌气嘟囔着,“是你先答应我的,我才不要一直听话。”
屋内,苏顷算是松了一口气。
薛文卿敏锐察觉到不对,如果说他原认为苏顷谈事务不想赵霁在场,可这个反应似乎表明比起不想,明显担忧更多。
她担心赵霁听到。
他不由失,失落中掺杂着难以言喻的嫉妒。
那个叫花子,究竟凭什么!
但他面上平静,问道:“苏老板说我就是关键,恕我没太听明白。”
苏顷落座。
“我要给你下聘礼。”
“下聘礼……”薛文卿眉头微蹙。“真的?”
苏顷道:“你刚刚说觉得一夫多妻,一妻多夫都没区别。虽说纲常礼教在上,可我苏某人特立独行惯了完全不在乎。你爹想玩我,那我就先玩玩他。他想刮我一层皮,我就先戳戳他的心肝肺。”
她在他震惊的注视下咧开嘴角,笑得甚至有些惊悚,“薛文卿,恭喜你,你就要是我的人了。”
薛文卿眼神发亮,苏顷提出的不同于日常伦/理的对策,刺激他心里升起无可抑制的欢愉。
同样造成不小影响的除了薛文卿,还有门外的赵霁。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的,可理智告诉他,苏顷确实这么说了,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失魂落魄地不住道:“要去拿纸,去账房拿纸……”然后便狼狈地逃离此地。
苏顷瞟向一边儿,“开玩笑的,什么我男人,我才不要你是我的,就当是你我合作,明日春芸春桦会带着礼去拜访,需要你手写一封信,至于这件事所造成的名誉损失,若是你在乎,等此事落定,我再给你翻回来也可以。”
薛文卿早在她说第一句时眼里光就灭了。
他自嘲笑笑,“差点当真了,真残忍啊苏老板。”
自嘲过后他正色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爹受了刺激,不管不顾了又该如何,他许会说你勾引我,加剧打击苏家。”
“当然想过。”
“那你还做,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苏顷叹气。
“你还是没懂我之前的意思。”
薛文卿因她这句否定有些生气。“我懂!你咽不下这口气,想硬碰硬,可我只是担心你。”
苏顷没有一丝动容,她姿态冷静甚至冷酷。
“比起担心我,你不如先担心你爹会不会被气死。”
薛文卿无奈道:“我知道你秉性刚烈,能把苏记商行做到如此大,独自承受了许多,但我爹能做到的远比你想象的更加……”
“薛文卿。”苏顷听烦了,她叫停。“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喜欢你么。”
薛文卿沉默。
苏顷起身慢慢走到一扇铜镜前,镜面映出她的眉眼,还有左眼眼下一粒不起眼的疤痕,小却深。
“你知道石头缝里的野种子是如何发芽的么,凭着天赐的雨水,努力长出根须,牢牢地戳进缝隙,汲取着贫瘠的养分,顶破石块,窥见天穹。”
“我们苏家的姐妹,都是如这般挣扎出来的,内心都有一股狠劲。就算是像我大姐一般,打小邻里都说耐心柔和,宽容大度的,到了紧要关头也是一样的狠,而你不一样。”
“你出生就有盆,有人给你浇水施肥,所以你与我们不同。而我,不需要不同的人站在我身边。也不需要一朵家养花,来担心我能否经受住狂风暴雨,那只会让我觉得侮辱。”
家养花……薛文卿手握成拳。
“所以那个赵霁就跟你一样了么?!我是个家养花,那他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一个吃软饭的,又能好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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