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晅懒洋洋陷在沙发里,二郎腿晃了晃示意他继续。
杨晟磨蹭着挪到王晅旁边,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开口:“中秋节...你有空吗?”
“?”王晅举到嘴边的咖啡顿在半空。
“叼!”杨晟猛地灌完整杯冰美式,玻璃杯“哐”地砸在茶几上,“中秋节观澜要带我见家长!我...”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卧槽!!”
王晅手一抖,半杯热拿铁全泼在了定制西装上。他触电一样弹起来,咖啡渍在白衬衫上晕开一片褐色地图,“你...你再说一遍?”
“就...见...见家长...”杨晟被他这反应吓得都结巴了。
王晅呆滞了三秒,突然又爆出一句:“卧槽!”声音大得AI系统都被在瑟瑟发抖。
杨晟:“……”
“他要带你去叶家老宅?”见杨晟点头如捣蒜,王晅突然眯起眼睛,“你见了谁?”
杨晟老老实实报了那三个称呼。
王晅表情顿时精彩纷呈:“你真不知道观澜是谁?”他声音都变调了。
杨晟摇摇头,手指无意识绞着袖口:“我找过私家侦探...“声音越来越虚,“什么都没查到。“
“私家侦探?!“王晅的声线陡然拔高,尾音在办公室里炸开,这次AI秘书直接自动断电自我保护了。
他盯着杨晟那张写满忐忑的脸,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手指掐进了真皮沙发的扶手——这傻白甜居然找私家侦探查北京叶家?这跟拿着放大镜去研究原子弹构造有什么区别?
“杨晟啊杨晟,”王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夸张的弧度,“你不如直接去□□门口举个求叶家秘闻的牌子?”他气得直磨后槽牙,“你当香港呢?就你找的那些三流侦探,怕是连叶家老宅外围的梧桐树都摸不着!”
杨晟的喉结上下滚动,想说:你怎么知道,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办公室的中央空调明明开得很足,他的后背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把高定衬衫都洇湿了一小片。落地窗外,国贸三期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晃得他眼前发晕。
“我...我就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那时候只想在这里活下去……”
王晅突然泄了气,像只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瘫回沙发里。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想起叶观澜手腕上那块看似低调的百达翡丽——表盘背面刻着的叶家族徽,但凡有点见识的私家侦探看到就该吓得连夜买站票逃离北京城。
“算了,”王晅突然起身要走,“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王晅!”杨晟一把拽住他袖子,力道大得差点把阿玛尼西装扯破,“我只有你了...”他仰起脸,湿漉漉的眼神活像被遗弃的流浪猫。
王晅:“……”
“别来这套啊,这事儿我真帮不了。”王晅想抽出自己胳膊,奈何杨晟可怜兮兮地拽着不放手,“算了,告诉你也无妨。”
杨晟立刻弹簧般跳起来,“咔嗒”反锁了办公室门。转身时已经端着刚泡好的武夷山大红袍,狗腿地双手奉上:“您喝茶~”
王晅被这变脸速度气笑:“观澜就是叶家本家孙子,”他抿了口茶,一字一顿,“你查不到的‘叶老爷子’,是他亲爷爷。”
“啪!”杨晟手里的茶托掉在地毯上。虽然早有预感,但真相还是像记闷棍敲得他头晕目眩。
王晅看他这副呆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近:“等等...”他憋着笑指指杨晟脖子,“你俩睡的时候,就没发现他身上那个家纹刺青?”
杨晟瞬间从耳根红到锁骨——他当然见过那片肌肤上的暗纹,还以为是……情趣纹身。
“你啊......”王晅长长地叹了口气,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茶汤早已凉透,映着他无奈又好笑的表情,“真是无知者无畏。”
他抿了一口,苦涩的茶香在舌尖蔓延,像杨晟此刻的心情。
“王晅!”杨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你快帮帮我!”他声音发紧,眼神慌乱得像只被困在玻璃房里的蝴蝶,“要不......我扮成女人?”
“你可拉倒吧少爷。”王晅差点把茶喷出来,一脸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叶家上下谁不知道观澜喜欢男人?”
“……可是……可是……”杨晟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西装下摆,昂贵的面料被他揉出一片褶皱。
“别可是了。“王晅打断他,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老爷子、伯父、锦哥,他们派来的人都见过你了,你现在就是化成灰他们都认得出来。”
杨晟颓然地瘫在沙发上,连最爱的菠萝包都食不知味。他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
“你到底在怕什么?”王晅皱眉,“观澜和李砚谈恋爱时就公开出柜了,叶家早就接受了。”
“不是这个问题......”杨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现在这样......”他顿了顿,眼神黯淡下去,“怎么配得上他?”
王晅沉默了。
杨晟即便如今已是身价千亿的资本新贵,可骨子里仍是那个被亲生父亲亲手推下继承位的嫡长子。二十余年的背叛像淬了毒的刺,早已深深扎进血肉里。
这种刻进骨髓的痛,哪里是账户余额后面多几个零就能轻易抹去的。
“做你自己最好。”王晅最终只能这么说,声音难得温和,“叶家人都很好相处。记住,千万别造假。”
杨晟点点头,突然又紧张起来:“那......我第一次去,该带什么礼物?“
王晅:“……”
“杨晟,”他简直要被气笑了,“你在谈判桌上能把对手逼到绝路,现在见个家长就怂成这样?”
杨晟立刻换上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眼睛湿漉漉的,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王晅受不了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老爷子爱喝茶,伯父喜欢面食,锦哥......”他顿了顿,“锦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杨晟猛地瞪大眼睛:“你逗我呢?老爷子不是最爱收藏古董吗?”
王晅翻了个白眼:“假的。老爷子就两大爱好:喝茶,下棋。”
杨晟突然僵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刚认识王晅时,就是为了拍卖收藏品送给叶老爷子。
“现在知道该感谢谁了吧?”王晅得意地哼了一声。
不需要明说,杨晟已经明白了——当初他花重金买到的消息是假的,阴差阳错遇到王晅,才没白白浪费那笔钱。
“这个恩情......”杨晟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记一辈子。”
王晅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起身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行了,叶家什么都不缺,心意最重要。”他拿起外套,“记得看剧本,这事也很重要。”
王晅的脚步声消失在电梯间后,杨晟整个人陷进真皮座椅里。
落地窗外,北京城的霓虹次第亮起,在他眼底投下变幻的光斑。
三个小时过去了。办公桌上的咖啡早已冷透,投资方案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七遍,纸张边缘都起了毛边——就像他现在被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勇气。
“操!”他突然踹了一脚茶几,大理石材质的桌面发出沉闷的抗议。这一脚反倒踢醒了什么,他猛地起身冲向洗手间。
冰凉的自来水拍在脸上时,镜子里的男人让他陌生——眼白布满血丝,下巴冒出青色胡茬,领带歪斜得像条垂死的蛇。
水珠顺着眉骨滚落,恍惚间又变成那晚叶观澜书房里,滴在财务报表上的汗渍。
“杨晟。“
他突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牙,声音嘶哑得可怕。镜面因为他的呼吸蒙上白雾,又渐渐清晰——他仿佛看见凌晨三点的书房,叶观澜的侧脸在台灯下像尊冷硬的雕塑,手边咖啡杯里沉淀着不爱喝的速溶咖啡的残渣。
指节重重磕在盥洗台上,疼痛让他彻底清醒。“你可以的。”他盯着镜中自己通红的眼眶,“想想他是怎么为你熬夜查真相。”喉结滚动,咽下那个带着血腥味的词,“现在该是你...”
手机突然震动。
锁屏上是叶观澜刚发的消息:【冰箱里有你喜欢的杨枝甘露,微波炉热三十秒再吃】。背景是他们上周在阳台上拍的合照,晨光里那人眼底的温柔藏都藏不住。
杨晟突然笑了。他扯松领带,抄起办公桌上那份被揉皱的方案,转身时皮鞋在地面敲出坚定的节奏。
玻璃幕墙外,灯光连成一片星河——而他的北斗星,正在二十七层等着一个证明。
……
今年国庆和中秋只隔了几天,国庆档三部献礼片的宣发战已经打响,而杨晟的备忘录里还躺着“叶家中秋礼单”的未完成项——檀香木佛珠?苏绣屏风?或是那套绝版的《资治通鉴》线装本?
九月的北京裹着金桂暗香撞碎在落地窗前,中国尊的霓虹刺破暮色,将紫禁城的轮廓染成流动的琥珀。
书房里,一盏日本手工铜灯投下暖黄光晕。
杨晟推门的进来,檀木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声。
叶观澜的狼毫恰在此时提锋,宣纸上“静水流深”的最后一捺还泛着湿润的乌光。他抬眼时,看见爱人斜倚在雕花门框上,手里攥着的剧本边角已经卷起。
“过来。”
他将毛笔搁在越窑青瓷笔山上,腕间的沉香手串与案几相触,发出清越的声响。他手指上还沾着些许墨渍,在灯光下像几道暧昧的阴影,随着招手动作在空气中划出无形的轨迹。
杨晟晃到太师椅前,剧本“啪”地摊开在案几上。
叶观澜绕到他身后,嗅到雪松香里混着晚膳时的松茸气息,还有一丝...威士忌的泥煤味。他指尖搭上杨晟太阳穴:“王晅的接风酒灌不饱你?”
“本子看了三遍。”杨晟后仰,后脑勺抵住对方腹部。
剧本上各色批注如战场沙盘——猩红标签是资方硬塞的流量,靛蓝便签标注史学家抗议,最刺眼的是那几张金箔贴纸,文启翰的手写体张牙舞爪:“宋见微饰太子妃”。
叶观澜的指尖点在“太子”二字上,力道几乎戳破纸背:“文启翰那点投资,够买太子府门房的台词吗?”鎏金袖扣在灯光下划出冷芒,“按行业公式,他的资金占比只配塞个浣衣局宫女。”
“但你知道...”杨晟转身时太师椅发出呻吟,他仰头的角度让颈线绷成一道脆弱的弧,“献礼季至少要让渡15%名额。”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宋见微抖音数据...还不错。”
叶观澜打开幕布,全息投影仪将数据流倾泻在宣纸上。星海视频的AI分析图表在屏幕上炸开一片蓝海。
“25-35岁用户贡献了58%的VIP收入,‘党争’弹幕量是‘吻戏’的4.7倍。”他划到下一页,某段朝堂戏的观众留存曲线陡然攀升,“而现在这个剧本...”指尖重重敲在感情线泛滥的章节,“相当于把《琅琊榜》写成了《甄嬛传》番外。”
“陈栩怎么样?”杨晟突然问,“王晅力荐的新人。”
“眼神有戏,但需要三个老戏骨托着。”他划过王晅力荐的新人试镜片段,突然停顿在某个特写,“注意看这里,当他说‘儿臣冤枉’时,女性观众心率平均提升12%——这就是我们要的性张力。”
杨晟的额头抵上他肩膀,发丝蹭过下颌:“明年Q1的S 项目...”
“六个编剧。”叶观澜不知何时摸出钢笔,在剧本扉页写下六个名字,“历史顾问要中戏的张教授,服化道总监必须签竞业协议。”笔尖突然在某个名字上画圈,“让宋见微试镜,但合同注明...”墨迹洇出冷酷的条款,“拍摄期间禁止任何医美干预,违者片酬的30%作为AI换脸预备金。”
这个剧本是要动大手术,杨晟虽然不懂拍戏,但至少内容好坏能看得出来,至少需要三个历史组 两个权谋组 一个台词医生。
“你连退路都算好了。”杨晟的轻笑震动着两人相贴的胸膛,突然话锋一转,“李砚...”这个名字像根刺般突兀,“最近没再约你打高尔夫?”
叶观澜神色未变,从书架取下《影视投资风险评估》。羊皮封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现在买IP要看三重门。”他翻到某页,指腹按着一段被荧光笔标记的文字:“版权清洁是底线,价值观风险是红线...”突然将书塞进杨晟手中,“而最高明的商战——”
杨晟的指尖抚过书脊烫金文字,接上下半句:“是让对手变成新规则的奴隶,而非让自己沦为旧游戏的祭品。”
落地窗外,别墅区的景观灯恰好变幻,将他眼底的锋芒映得雪亮。
叶观澜的目光凝在杨晟被全息投影映亮的侧颜上,蓝光数据流在他高挺的鼻梁投下深浅不一的暗影。
恍惚间,眼前的画面与记忆胶片重叠——那个曾在酒会角落攥着香槟杯的落魄少爷,连座位牌都要被人“无意”调换的豪门弃子,如今三指划过悬浮数据流的姿态,俨然已是能在资本市场翻云覆雨的操盘圣手。
“上半年的综艺具体数据看了吗?”叶观澜的尾音带着罕见的赞赏,“现在业内都叫你‘点金圣手’。”
杨晟低笑出声,投影光束在他睫毛上碎成星子,指尖的数据报告滑落桌面,在紫檀木上敲出清脆的响。
他抬眼时,落地窗外最后一缕暮色正被夜色吞噬,书房里鎏金台灯的光晕在叶观澜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投下暖调的阴影。
“再完美的ROI曲线,”他他起身绕过书案,指尖轻轻点在叶观澜胸口,“也比不上这里跳动的频率。”
叶观澜挑眉,鎏金袖扣在桌面敲出清响:“杨少这是把风险评估用在我身上了?”
杨晟合上文件的动作干脆利落,皮质封面发出“啪”的闷响。他倾身向前,领带垂落在两人之间的真皮座椅上,“毕竟...”尾音消失在交错的呼吸间,“你可是我唯一敢all in的——”
叶观澜的钢笔突然抵住他喉结,金属笔帽泛着冷光:“说下去。”
“——终身项目。”杨晟迎着他的目光,舌尖轻轻舔过钢笔笔尖,尝到了墨水的苦涩与回甘。
窗外夜色渐深,书房里的讨论声渐渐低了下去,别墅的庭院灯适时亮起,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映在满墙的,仿佛要延伸到更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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