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悬铃木的叶隙,在叶观澜低垂的睫毛下筛落细碎的金斑。他微微眯起眼,望着那个朝他们奔来的身影——
杨晟举着三个小黄人冰淇淋,发梢还挂着侏罗纪漂流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青年奔跑时T恤下摆飞扬,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痕迹,像纹身一样烙在皮肤上。
“新疆项目批下来了,要去一年。”
叶观澜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今天的冰淇淋口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这是杨晟上周刚换的,印着“澜晟传媒”的股票代码。
王晅的吸管“啪嗒”掉在地上,他盯着好友被树影分割的侧脸,突然笑得肩膀直抖:“值啊!”他捡起吸管在黄油啤酒杯里搅出漩涡,“一年换一辈子,这买**我们做空文启翰还划算。”
叶观澜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他也是这么说。”
“你没拦着?”王晅说完自己先摇头失笑,“也是,杨晟要是连伯父这招‘磨炼’都看不透...”他故意用吸管戳叶观澜手背,“你俩这事儿也成不了。”
叶观澜没有反驳。
远处杨晟正被一群cosplay的学生拦住合影,他耐心地弯腰配合她们,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椎线滑进衣领。这个细节让叶观澜想起上周夜半,他吻过那道湿漉漉的凹陷时,杨晟也是这样微微颤抖着弓起背脊。
“哎。”王晅突然用手肘撞他,冰啤酒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叶观澜的袖口,“当年出柜时...”他难得收起嬉皮笑脸,“后悔过吗?”
树影忽然摇晃起来,一阵风掠过,吹起叶观澜一丝不苟的额发。他望着终于脱身朝这边走来的杨晟,青年左耳的钻石耳钉在阳光下璀璨如星。
“一切都刚刚好。”
叶观澜接过杨晟递来的冰淇淋,两人的指尖在杯托下方短暂相触,奶油沾在交接处,很快被杨晟用纸巾擦去。
叶观澜注视着对方鼻尖上快要融化的冰淇淋,喉结微动,最终只是递过一张纸巾:“化了。”
杨晟接过纸巾时,小指在叶观澜掌心轻轻一勾,快得像是错觉。他转身对王暄扬起唇角:“王总,你的海盐味。”阳光穿过他晃动的发丝,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王恒举着手机假装自拍,镜头却对准了两人倒映在啤酒杯上的侧脸。
过山车的尖叫声从远处传来,混着游客的欢笑,将这一刻的暗涌完美掩盖。叶观澜的墨镜映出杨晟的轮廓,镜腿内侧刻着的“To my lionheart”字样,只有戴镜人才知道它的重量。
……
玩了一圈后,王晅正好遇上了几个生意伙伴,叶观澜便和杨晟撤了,说带他去个地方。
叶观澜的黑色路虎碾过南锣鼓巷的碎石子路。杨晟额头“咚”地撞上挡风玻璃,疼得粤语都冒了出来:“谋杀啊!你考驾照时贿赂考官啦?”
抬眼却见霓虹残缺的刺青招牌在暮色里苟延残喘,“青”字只剩半边幽光,像被砍了尾巴的壁虎。
“补个生日礼物。”叶观澜拔钥匙的动作干脆利落,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真皮座椅在他起身时发出暧昧的呻吟,仿佛像昨夜杨晟被他按在身下时的动静。
杨晟的指尖在碳纤维方向盘上划出白痕:“搞咩啊?”他瞪着那扇贴满涂鸦的玻璃门,上面用荧光喷漆写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你要纹…”
话音未落就被拽进店里。冷气混着消毒水味劈头盖脸砸来,杨晟的球鞋踩上斑驳的亚麻地垫,留下个沾着颜料的灰脚印。
纹身店比想象中更像个秘密基地。檀香与碘伏的气息里,戴黑色口罩的男人从工作台后起身,丸子头翘起的两撮呆毛让他看起来像落魄艺术家而非纹身师。
“哟,稀客。”纹身师的拳头亲昵地撞在叶观澜肩头,却在看见杨晟时挑眉,“现在开始?”转身时旧木板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杨晟猛地拽住叶观澜的腕表带:“你要纹身?”铂金表扣硌得掌心发疼。
叶观澜反手扣住他五指往楼上带,力道大得让杨晟的鞋底在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像只被强行拖去洗澡的猫。
二楼的无影灯亮得人睁不开眼。杨晟看见两张并排的纹身床,消毒柜里的金属器械泛着冷光。
直到被按在铺着一次性床单的台面上,他才明白叶观澜的用意——那人修长的手指正抚过他肩胛骨上那道滑雪留下的疤痕,那是少年时期在瑞士为李砚受的伤。
纹身师递来的iPad上,两张设计图幽幽发光。杨晟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呼吸突然凝滞——设计图署名处那个“澜”字,笔迹与三年前签在他第一份合同上的一模一样。
“水墨半瞳,宋徽宗工笔技法。”黎生调试着机器,针头在灯光下闪过寒芒,“0.15mm单针勾睫毛,瞳孔里藏着你最想铭记的日子。”趁着叶观澜去换衣服,他压低声音:“观澜改了十七稿,有次通宵到东方既白。”
杨晟知道那个日期——叶观澜冒雨来香港接他那晚,海边的细雨把两人的西装都浇透了。
另一张设计图让他指尖发颤——叶观澜肩胛骨上的金丝单眸,眼睑轮廓竟是他接吻时唇形的3D扫描图。
最隐秘的是角膜反光处那个“晟”字,瘦金体小得需用放大镜才能看清。
“温感墨水。”黎生点燃艾草香,烟雾中他的声音忽远忽近,“观澜的金线遇冷变暗红,就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杨晟泛红的眼尾。
第一针刺入后腰,杨晟咬住了叶观澜递来的手帕,带着叶观澜惯用的冷香。
疼痛像火舌舔舐脊椎,却在瞥见身旁人同样苍白的唇色时化作暖流——叶观澜正纹着更复杂的金丝眸,额角汗珠滚落进锁骨凹陷,机器嗡鸣中他始终睁着眼睛。
投影仪将两处纹身合成完整成太极图,阴阳鱼眼是彼此的瞳孔,九龙城寨的轮廓与曜变天目釉纹理水乳交融,宛如宿命的对视。
“他问我要睁眼还是闭眼。”叶观澜系衬衫纽扣时突然开口,喉结上的汗珠滚进领口,“我说...”他扳过杨晟下巴,拇指重重碾过他的下唇,“当然睁着,我要你连我灵魂颤栗的瞬间都看得清清楚楚。”
杨晟猛地吻上去,咸涩液体渗进唇齿。无影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砖墙上,像两株根系纠缠的榕树——一棵来自京城的雪松,一株生于港岛的紫荆,在疼痛与爱意中野蛮生长。
……
后海的夜风裹着火锅香气扑面而来,铜锅里的红油翻滚着辣椒与花椒,像二人此刻火辣辣的背。
杨晟龇牙咧嘴地对着后腰喷消炎喷雾,白雾在霓虹灯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叶观澜的定制衬衫被血丝洇出暗红纹路,倒与窗外的宫灯遥相呼应。
“俩疯子!”王晅的啤酒杯重重砸在木桌上,泡沫溅到刚上的毛肚拼盘,“知道纹身圈最忌讳同时做情侣图案吗?”他指着杨晟后腰出的小半截纹身贴,“尤其你们这种.…”
“知啊。”杨晟的筷子尖在红油里划出漩涡,七上八下涮出的毛肚突然拐弯,“会分手嘛。”蘸满蒜泥的毛肚精准喂进叶观澜嘴里,辣得那人喉结滚动。
“所以我纹的是‘晟’..他纹的是‘观’——”
叶观澜咬住他撤回的筷子尖,金属牙套磕出清脆声响:“拆开了...”舌尖卷走辣椒籽,“也能活。”
王晅的酒杯悬在半空,啤酒沫顺着杯壁滑落。他突然扬手泼向夜空,琥珀色的液体在霓虹中划出弧线:“操!敬你们这对...”玻璃杯倒扣在桌上,“...狼狈为奸的狗男男!”
返程的副驾驶上,杨晟像只受伤的猫科动物蜷缩着。
霓虹透过天窗在他睫毛投下碎影,叶观澜等红灯时突然撩起他衣摆。温热的呼吸拂过红肿的纹身,惊得杨晟一把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疼~”车载屏幕亮起黎生发来的完工照,两处纹身在闪光灯下宛如活物。
“现在人赃俱获...”杨晟的指尖划过屏幕里叶观澜肩胛骨的金丝纹身,“叶总可不能吃——”
油门猛地轰鸣,推背感将杨晟钉在真皮座椅上。叶观澜的轻笑混着引擎声传来:“就去洗了?”
车子碾过满地梧桐叶,杨晟望着后视镜里逐渐消失的南锣鼓巷。那家纹身店的霓虹终于完全熄灭,像只疲惫闭上的眼睛。
他突然低笑起来,手指在安全带扣上轻敲摩斯密码:“不...”喉结上的汗珠滚进衣领,“你找一个,我砸一家纹身店。”
……
接下来几天叶观澜把工作都推了,杨晟则准备要去新疆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简单几件衣服,背个旅行包就可以了。
毕竟是去拍纪录片,不是去参加时尚周。
拍摄行程表上的首站“新疆乌鲁木齐“四个字在杨晟眼前晃了一整天。
他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百度页面开着十几个窗口,全是关于新疆的旅游攻略和气候注意事项。
“看什么呢?”叶观澜从浴室出来,发梢还滴着水,水珠顺着锁骨滑进松垮的浴袍领口。
杨晟头也不抬,手指快速滑动触控板:”查查有什么好拍的,听说那边风沙大,得准备..….”
话没说完,笔记本突然被合上。
叶观澜修长的手指按在电脑外壳上,俯身时带着沐浴露的薄荷香:“新疆的一切,要用眼睛去看。”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杨晟不由自主松开了鼠标。
“要回香港吗?”叶观澜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杨谦……应该想见你。”
杨晟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沉默了一会才摇摇头:“不去了。”
杨谦目前已经收监,杨家人经过这件事情已经全部被瓦解,起不了大风浪。但他们兄弟之间,关系或许缓和不了了。
杨晟不知道怎么面对同母异父的大哥,但启荣集团的以后,还是要交给杨谦。
叶观澜便不再多说,手指穿过他微卷的发梢,杨晟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却被反扣住手腕拉了起来。他踉跄着跌进叶观澜怀里,浴袍带子松散开来,露出大片蜜色胸膛。
“让他也尝尝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杨晟把脸埋在他颈窝,呼吸间全是熟悉的雪松香,“反应他死不了。”
叶观澜的手顺着他的脊椎滑下去,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感受到微微凸起的骨节。他低头吻在杨晟耳后,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颤了颤。
“明天早上……”杨晟声音发软,手指攥紧叶观澜的浴袍,“你不要来送我。”
回答他的是突然加重的力道。叶观澜将他抵在落地窗前,冰凉的玻璃贴着他发烫的背脊。
窗外是北京城的万家灯火,而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人的气息。
“杨总怕我哭?”叶观澜咬住他的喉结,舌尖划过突起的软骨。
杨晟仰起脖子,呼吸变得急促:“我……唔……”
未完的话语被炙热的吻封住。
叶观澜的吻从来都是温柔的,今天却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拆吃入腹。
杨晟被吻得双腿发软,只能攀着他的肩膀勉强站稳。浴袍带子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散开,温热的手掌贴着他的腰线往下滑。
“观澜………”杨晟在换气的间隙呢喃,声音已经染上**的沙哑,“今晚……还睡吗?”
叶观澜充耳不闻,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扔在床上。
杨晟陷进柔软的羽绒被里,看着叶观澜扯开浴袍欺身而上。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勾勒出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今晚哭过……”叶观澜咬着他的锁骨,手指灵活地解开他牛仔裤的扣子,“明天就不可以再哭了。”
杨晟还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和谐冲击得弓起腰背。
……
十月的北京浸在铅灰色晨雾里,庭院那株百年银杏抖落一地金箔。杨晟拖着登机箱穿过碎石小径,轮子碾过枯叶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灰雀。
二楼落地窗前,叶观澜手中的汝窑茶杯早已凉透。他看着杨晟弯腰与司机交代行程,驼色风衣下摆扫过沾露的波斯菊。
那人总是这样,连离别都要演出几分刻意洒脱。
“叶生当真不下去送?”萍姐捧着食盒进来,瞥见窗沿凝着的白霜,“这系杨生特意煨了陈皮红豆沙,说给您压秋燥。”
叶观澜的指节叩在杯沿,青瓷映得腕骨愈显苍白。
昨夜杨晟伏在他膝头翻杂志时,还念叨着要带潭柘寺的银杏回来做书签。此刻那人却站在庭院中央,仰头冲他飞吻的模样神情酷似戏剧落幕时演员的谢幕。
晨风卷起杨晟的围巾,他忽然转身冲着玻璃窗比划手语——不知什么时候新学的聋哑人动作。
叶观澜看着那双翻飞的手,在雾气氤氲的玻璃上译出「等我回来」的轨迹,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应声。
改装版银魅启动时碾碎了满地碎金,通过防弹玻璃,杨晟望着逐渐缩小的别墅轮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翡翠袖扣。
这是今早换衣服时从叶观澜枕下摸来的。
直到机场高速的路牌开始后退,他才发现风衣内袋里多出个锦囊,拿出来一看,沉甸甸装着五台山求来的平安符。
别墅重归寂静,叶观澜仍立在原处,直到茶渍在杯底结成褐色的环。他忽然伸手触碰玻璃上那个正在消散的飞吻,呵出的白雾与晨露融成一片。
玄关柜上的鎏金座钟当当敲响,二楼露台传来瓷器碎裂的轻响,惊的两只白孔雀乱串,地面上,那只凉透的汝窑杯终于跌进银杏堆里,碎成十七八片秋光。
他们都是极通透的人,晟仔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特殊身份。叶家要设下考验,他心甘情愿接受——若政审这关都过不了,莫说踏进叶家门楣,叶家上下根本不会点头。
选择新疆这个去处,恰是最明智的决断。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闹到断绝关系,那才真真是叶总这样的世家大族最不齿的行径。
晟仔比叶总更明白:世家大族的规矩从来不是枷锁,而是破局的契机。家族名誉重于泰山,解决问题的方式何止千百?莽撞行事才是最大的不智。
(后续为过渡章节,跳过不影响主线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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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等我回来[删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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