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芝葡萄刚跑开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穿林打叶。
夏日祭是去不成了。
看着葱葱郁郁的四周，她想回去问夏油杰借伞更是找不到路。
往前走，直到一抹暖黄色光晕微闪，她眼前一亮，以为终于找到了大本营别墅，扒开树丛才发现那是一条直通半山的参道。数百座红色鸟居两旁的树参天笔直，石灯沿着台阶绵延向上。
四周静得仅有雨声和她起伏的呼吸声。
筵山麓的山脚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像真正的神社。没有盘踞在上的亡灵，风雨里注连绳悬挂的白色纸垂飘摇。
小芝葡萄护住箭袋，顶着雨朝迎面的鸟居跑。
眼角余光瞥到白影闪过，似乎是人。
她睁大眼，白色头发的青年凭空出现面前。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嘛。”
低沉的冷冷的声音落下，青年眉头紧锁，离小芝葡萄非常近。她却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对她来说他高得像个两米的巨人充满压迫感。尤其是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瞳孔蔚蓝如宇宙尽头，透着一股极致的漠然，令她不禁后背生出冷汗。
小芝葡萄攥紧拳，脖子梗了梗，强迫自己直视对方，“关你什么事，难道你是神社的神职人员吗？”
她声音发颤，脸色白得像纸。五条悟看出她在怕他。
而后，五条悟望了眼咒术高专前的百座鸟居，鼻尖动动，不耐地把墨镜戴回脸上。他抓抓头发，眼前这名女生身上沾满挚友的咒力气息，却一副很害怕他而假装镇定的模样。
“神社？”他问。
“你不是神职人员吗？”小芝葡萄反问。
她不动声色脚步后退，止不住想起筵山麓中那座废弃鸟居的灵异传说来源：无数少女被弃尸隧道，凶手这么多年来都没抓到。
年纪虽然跟他对不上号吧。可万一呢，要是不止一个凶手，或者就是青少年犯罪呢。
青年懒洋洋的腔调打断她思绪：“我才不是。那也不是神社，是高专哦。”
小芝葡萄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眼前青年突然俯下身，捏着下巴。他脸上有墨镜挡着，依然能让她感觉到他没什么情绪的打量。
“我叫五条悟，你是夏油杰什么人？”对方的手轻轻落到她肩膀上，力道极重让她寸步难行，语气突然从耐人寻味变成不可置信，啧啧称奇，“不会是女友吧？他那种怪刘海……”
小芝葡萄动弹不得，闻言皱眉：“我凭什么要回答你。”
“哦。”五条悟拉长尾音，挑眉，“不是要避雨吗，那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喂——”
小芝葡萄几乎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被那名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白发男子推着走上参道。她的嘴也被他用甜腻的手堵住，奶油香气扑面而来。气结于胸，她张嘴咬他，明明能感觉到他的皮肤，牙齿像被什么东西隔空塞住。
此时的她全神贯注在怎么逃脱，完全没注意到四周的雨像是特意绕过他们，啪嗒啪嗒砸在石板上。
少女愤怒的表情夹着含糊的声音溢出。
“呜呜你给我小心点！呜呜呜夏油杰呜呜……呜呜他可是爱我爱得不行，你最好现在放开我！”
五条悟的墨镜下滑到鼻梁，嘴角微抽，稍稍松开捂她嘴的手：“不放你走又能怎样？”
小芝葡萄得以喘气，转头怒视对方：“夏油杰可是不良少年，揍起人来很可怕，你没被他揍过吧，肯定是他大度不屑跟你计较，但你现在要动我的话，小心他揍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夏油……她在心里默默对夏油杰道歉。
五条悟怔了，摸摸下巴，仿佛若有所思。
小芝葡萄无意识放松不少，双臂环胸：“紧张了吧，害怕了吧，畏惧了吧——”
扑哧一声笑打断她的话音。
五条悟再也忍不了，捂着肚子放声大笑，向学校里缓缓走来的一道身影挥手，“哈哈硝子硝子！快过来哈哈哈哈！我要不行了哈哈哈哈……”
小芝葡萄满脸问号，视线中多了一个令她眼熟的女生。
被五条悟叫硝子的女生穿着黑色制服，跟夏油杰常穿的制服似乎是同款。
小芝葡萄堪堪注意到四周有操场，自动贩卖机，体育馆，还有一个高个子硬汉长相的中年男人朝她点头。
“你好。”
到底在点头什么啊！
“哦？是小葡欸，今天怎么过来了。”家入硝子凑过来，摸摸小芝葡萄头顶。清淡、冷冷的烟味扑面而来。
这个人又到底为什么认识她啊！小芝葡萄机警地偏过头，睁大了眼。
五条悟同样也是。
他陡然止笑，墨镜下滑露出蓝眼睛，震惊地提高嗓门，指指点点：“怎么回事你们都认识吗？我怎么不认识？”
他一副被背叛后很痛心的模样。小芝葡萄深感莫名其妙，明明那是她该说的台词吧。
然后，像□□的高个子男人攥拳挥下，“悟，你的任务报告怎么写的？”
“……这个……都怪杰去谈恋爱不帮我写了……”五条悟瞬间矮人一头，目光飘忽。落到小芝葡萄身上时，他义愤填膺地磨了磨牙，发出清脆的声响。
2
夏油杰在山里上学，还和一帮山里人做同学。
山里人当中有个白头发的男人自称是他的挚友，另外还有个女生跟小芝葡萄有一面之缘。
这些事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
仔细想来，就在这个世界、东京这座城市、这座山里，她反反复复能跟与夏油杰有关的人和事有所接触。她没有自恋到认为他们故意接近她，依然不免感慨世界之小。
东京咒术高专的制服穿在男生女生身上显得他们各自冷肃，因为小芝葡萄淋了雨，家入硝子的便服正好拿去洗了，只能临时把她的制服借给她换。
小芝葡萄换好衣服出来，就在家入硝子的宿舍沙发上大咧咧的躺着一条白影。
她拿着手机盘腿坐到地板上，转头没见到家入硝子的身影。
“你真的叫葡萄？”五条悟趴着的脸蛋抬起。
小芝葡萄嗯了声，低头继续玩手机上的贪吃蛇。
她正操控小蛇碰瓷大蛇，就收到夏油杰发来的信息。
「小芝同学，我临时有工作过一会儿再回高专。听悟说你在硝子那里……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对你有恶意。」
叩叩。
小芝葡萄还在琢磨回复什么，边擦头发边顺手往旁边一伸，没拿到平时吃的甜品，摸到一手空气。接着又是几声叩叩，她抬头的瞬间心梗了下，一张倒立的脸呈现眼前。
五条悟摆出一个大字，双腿顶墙，头发倒着甩来甩去，光洁的额头下双目闪烁，缓缓缩回敲地板的手。
“你跟杰的事，我不同意。”
空调外机呼出的热气汇入夜里，房间内的两个人隔得很远坐在顶光下。
女生听到五条悟用冷酷的语气那样说，她停顿片刻，暖洋洋的眼珠弯了弯，嗯了一声，便没有后文。
五条悟眼中，即使她穿了一身咒术高专的制服，似乎是个极其锐利的人，但也只是个没有术式的普通人。
五条悟不耐地皱眉一瞬，“你没听到吗，我说我不同意。”
“听到了，掷地有声。”小芝葡萄竖起大拇指，忙着回复夏油杰的消息。
五条悟：“你跟杰是不可能的，绝对，是不可能的，最好识趣点吧……”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半晌，得不到半点回应声音越来越小。
耳根子清净许多，小芝葡萄才抬起头：“没有钱吗？”
五条悟懒洋洋从沙发上翻身盯她，“什么钱。”
小芝葡萄托腮：“当然是分手费啊！你要拆散我们，不就该像晨间剧的婆婆那样甩我一张支票，让我离开夏油杰吗？”
五条悟立刻嚷嚷：“我又不是夏油杰老妈！”
“就是说啊！你这不是有自知之明吗？”
小芝葡萄猛然捶地板一拳，嗓门比五条悟更大，吓得他从沙发上滚下来，墨镜啪嗒被他坐成碎片。
他愣愣地看到她像洋娃娃般精致的脸流露怒色。
“钱没有，你也不是他妈，怎么难道夏油杰是你妈呀？”
“你……你……”五条悟缩到沙发脚支支吾吾，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憋得脸色涨红，“我是为了你好！”
小芝葡萄挠挠脖子，翻了个白眼，“我们很熟吗？谁要你为我好了。”
五条悟摇头哇道：“现在才是你的本性吧！粗鲁，一点也不淑女，杰都被你的伪装骗过去了。”
“那怎样？”小芝葡萄油盐不进，盯着五条悟口袋里露出的一只棒棒糖，“淑女能当饭吃吗？夏油杰真给我钱不就够了。”
五条悟恍然大悟般皱起脸，口吻笃定，“你竟然是这么肤浅的人，你一点也不了解杰。你知道杰喜欢什么吗，知道杰每天都做什么吗……”
少女盘坐的姿势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拘谨的跪坐，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她猛然抬眼。五条悟下意识又被吓得颤了下肩膀，他以为这次会看到女生怒火中烧的样子，没想到是一双寄着浓浓愁思的夹着落寞和苦涩的棕色眼睛。
“这些不是我想知道就能知道的。”小芝葡萄眼睫颤动，抿了抿唇，“可以的话，我想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在想什么，他喜欢做的事是什么，愿不愿意接受多一个人和他一起，他的高中生活是怎样的，除了我以外的其他朋友跟他关系如何，这些……我都想知道啊。”
五条悟怔了瞬，缓缓叹气，同情地拍拍她肩膀，“喜欢就去做，勇敢才有结果。”
小芝葡萄轻轻颔首。
而后，五条悟话风一变：“但是你为什么要拿我的糖！”
小芝葡萄已经拆开到手的棒棒糖放进嘴里，装傻环顾天地：“欸？是谁敢拿五条同学的糖，太缺德了啦。”
就在两人幼稚地拌嘴间隙，家入硝子推门进来。
“小葡你们的研学是明天结束吧，今天晚上要不要在高专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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