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疏意习惯用吊儿郎当掩饰内心。
初遇方栩时,他正被女学生指控骚扰,围观者指指点点。
陈疏意本能察觉女生指控细节模糊,眼神闪烁。
方栩苍白颤抖却无力辩驳的模样,狠狠刺痛了他。
——“又一个被摁在泥里,连喊声都发不出的倒霉蛋。”
他转身离开,却记住了这个“惨得挺别致”的教授。
江市七月的空气沉甸甸的,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子黏糊糊的闷热,像一块浸饱了水的旧抹布。
市局刑侦支队那扇厚重的门被陈疏意用肩膀顶开时,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懒洋洋地蹭过了“8”。
他顶着一头睡得有些支棱的短发,嘴里叼着半袋冰凉的豆浆,塑料包装在他齿间发出窸窣的声响。
“哟,陈大侦探,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没踩着午饭点来报到?”
痕检的林巍正弯腰摆弄着桌上的证物袋,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法医特有的、见惯了血肉模糊后的那种冷静调侃。
陈疏意把豆浆袋子从嘴边挪开,顺手将肩上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挎包甩在离门最近的空椅子上,发出“哐当”一声。
椅子腿在瓷砖地上滑出刺耳的噪音。
“别提了,”他拖长了调子,把自己重重砸进椅子里,办公椅的弹簧发出不堪重负地呻吟声。
“楼下那破早点摊,磨叽得跟蜗牛爬似的。我这不也是给咱们江市GDP做贡献嘛,拉动内需,懂不懂?”
话音未落,一个揉成团的废纸精准地越过几张办公桌,“啪”地砸在他脑门上。
“拉动内需?我看你是拉动我的血压!” 队长老张那标志性的、带着熬夜沙哑的吼声从办公室门口炸开。
他叉着腰,脸色跟锅底似的,眼袋重得能挂油瓶。
“陈疏意!你自己掰手指头数数,这个月第几次了?
上回那个入室盗窃的报告,让你改的像人话一点,你改的什么东西?
‘事主声称损失财物若干,具体有待详查’?你糊弄鬼呢!还有上周那个……”
老张的咆哮像背景音一样在陈疏意耳边嗡嗡作响。
他配合地缩了缩脖子,摆出个“我错了,下次还敢”的蔫儿样。
手指却下意识地抠着帆布包上一个不起眼的边缘,那里有一道细小的、几乎被洗褪色的暗红印记。
没人注意到,就在老张提到“上周那个”的瞬间,他眼底那点刻意堆砌的散漫像潮水般褪得一干二净,只余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甸甸的阴鸷。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耳边不是老张的咆哮,而是骤然炸响的、模糊不清的枪声,紧接着是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刺耳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忙音——“嘟……嘟……嘟……” 那声音冰冷而执着,敲打着记忆的鼓膜。
他猛地眨了下眼,那阴鸷瞬间被一层更厚的、混不吝的惫懒覆盖。
他甚至扯了扯嘴角,对着老张的方向,做了个无声的、夸张的口型:“又来——”
“报告!张队!”
一个年轻民警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打破了老张的单方面输出。
“110转过来的,江州大学后街,金鑫超市门口!有人报案,疑似抢劫伤人,受害者送医了,现场还在保护!”
老张的怒火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地泄了大半,瞬间切换到工作状态。
“具体伤情?目击者呢?现场什么情况?小刘,你跟我过去!陈疏意!别瘫着了!带上你的家伙什儿,赶紧滚上车!再磨蹭我踹你下去!”
警车引擎粗暴地嘶吼着,撕裂了午前沉闷的空气,朝江州大学方向疾驰。
车窗外,江市密集的居民楼和店铺招牌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灰蒙蒙的背景。
陈疏意歪头靠着车窗冰凉的玻璃,眼睑半阖,手指无意识地卷着T恤下摆的一角。
老张坐在副驾,对着车载电台语速飞快地布置着现场保护要求。
小刘专注地开着车,车厢里只有引擎声和老张的声音在回荡。
越靠近大学城,空气里那股年轻躁动的气息就越发浓烈。
警车拐进后街,远远就看见超市门口拉起了警戒带,红蓝警灯无声地旋转,将周围行人和店铺门脸映得忽明忽暗。
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正在维持秩序,驱赶着试图靠近看热闹的学生和路人。
陈疏意推开车门,混杂着暑气、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习惯性地眯起眼,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警戒线外围攒动的人头、店铺门口探头探脑的老板、地上散落的几片踩碎的薯片包装袋……
最后,定格在超市旁边一条狭窄巷口涌出的一小团更为混乱的人堆上。
那里,声音的分贝明显高出周围一大截。
一个穿着吊带热裤、妆容有些花掉的女生,正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指尖几乎要戳到对面一个年轻男人的鼻梁骨上。
她的哭喊尖锐刺耳,带着一种表演性的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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