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天地正在举办平安夜和圣诞节的活动,到处挂满彩灯,整条街都是《Jingle Bells》的音乐。
最热闹的中心街人头攒动,周灏穿过人群,朝酒吧街跑去。他知道,沈翊不会去特别闹腾的酒吧。
周灏边四处搜寻边反复拨打沈翊的电话,无一例外是没人接听。
也许是喝多了把手机遗失、又或许是手机调到静音模式没听到,周灏焦急的身影,在一张张幸福洋溢的脸孔中格外突兀。
找到幸福天地停车场出口时,他看见了照片中的那两道背影,箭步冲上去。
他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直到拽着蓝马甲的衣服、将人掀过来时才惊觉,自己被方俊夏算计了,这不是什么捡尸,而是沈翊叫的代驾。
“艹!你谁啊!”代驾砉然被人来了这么一下,吓一大跳,反揪住他的衣领直瞪眼。
“抱歉。我没看清楚,以为你是坏人。”
“你他妈……”
“不要骂人。”站在一旁的沈翊伸手拦在代驾面前,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取出三百块钱,“给你的小费,抱歉,单子取消吧。”
看在钱的份上,代驾瞥了眼周灏,住了嘴,拿着钱走了。
人群都在幸福天地中心广场那一片活动,这里没什么人,代驾一走,四周就更安静了,只有隐约的人声,和路边仿石音响里传出的“Jingle bells,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你怎么来了。”沈翊开口,往前挪两步,扶着路边的长椅坐下,看上去还算清醒。
“方俊夏说你有危险,让我过来。”周灏撒了个不怎么高明的谎,又迅速转移话题,“你喝醉了?能回家吗?”
“我倒宁愿我喝醉了。”沈翊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全然忘了那晚说过的“抽完这根烟就戒掉”的话。
点完烟,沈翊将打火机揣进兜,叼着烟抬头睨了他一眼,想起当初自己夸下的海口,狼狈地笑笑:“抱歉哈!戒烟对我来说太难了。”
周灏不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翊戒不戒烟,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在附近玩?跟……新对象一起过节?”沈翊问,透过薄薄的冷空气、在一盏复古欧式路灯的照耀下,冷艳地望着他,眼角微醺的绯红像朵被雨打落的破碎的玫瑰,令人心惊,且过目不忘。
周灏下意识想否认,又私心作祟,有意绕过这个话题:“我正好路过。”
沈翊闻言指尖颤了颤,失落地收回视线,垂头看地板,烟夹在指间忘了抽。
他们之间很少从没这么沉默,周灏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沉默,掏出手机:“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沈翊立即拒绝他,“我自己会走,没有喝多。”
周灏拿着手机的手停在空中。
“那……我先走了。”他不放心地看着沈翊,说出要走的话。
沈翊沉默许久,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声音小,却清晰。
周灏抿了抿唇,转身要走,贺知秋正好找到他,小跑上来,喘着气问:“找到了?人怎么样?”
沈翊抬起头,用一双朦胧的眼睛望向贺知秋,怔怔出神,像在看一个并不真切的幻影。
周灏走向贺知秋:“他没事,我们走吧。”
贺知秋不解地望了眼沈翊,又回过头追上他:“你就这样扔下他不管了?”
“他管得了自己。”周灏说。
“可是我感觉他不是很好啊!”贺知秋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
周灏当然知道沈翊不是很好,可是刚刚他说要走时,沈翊也没拦他不是吗?
说明沈翊已经不需要他了。
“你把车停哪了?”他问。
“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幸福天地的停车场都停满了。”贺知秋答,见他没有要回头的意思,索性也不往下问了。
回家的路上,车载电台在聊星座和占卜,周灏听着那个活泼的女声,眼睛望着窗外,大脑放空。
“你相信星座吗?”贺知秋忽然问。
“没了解过。”
不是信或不信,是他根本没注意过星座这种东西,周灏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缓解气氛才聊这种小女生才会讨论的话题。
“你几月生日?”
生日?
周灏想起生日那天遇见沈翊、生日第二天相亲,以及相亲时沈翊送的生日礼物,恍如隔世。
“农历七月十五。”
“那是阳历八月,你是狮子座啊?”
“不知道。”周灏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星座,想起沈翊说过自己的生日在五月,又问:“那五月是什么星座?”
“五月上旬是金牛座,下旬双子座。”贺知秋侧目看了他一眼,问:“沈翊是五月份生日?”
“嗯。”周灏点头。
回到家,周灏坐在床尾,打开手机,在百度搜索框输入——狮子座与金牛座……
后面自动跳出“配对指数”四个字,想也没想就点进去。
竟然只有百分之五十,需要维持的一对。
这世上有不需要维持的感情吗?
周灏扔下手机,自嘲幼稚,居然会去相信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他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中午,醒来冲了个澡,泡了杯咖啡,吃了点面包,又回到床上。
天太冷了,又没事可干,实在不想待在被窝以外的地方。
百无聊赖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微信,剧组群里,阿冉正在组织晚上的KTV聚会。
阿冉二十二岁,正是单身、爱玩、爱折腾的年纪,周灏无心应和他晚上的行动,关掉群聊天框。
刚打开剧本,贺知秋在微信上问他:【晚上要不要去唱歌?】
周灏回复:【不了,我对唱歌没兴趣。】
贺知秋:【一个人不无聊吗?】
周灏:【无聊是什么?能吃吗?】
贺知秋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不能吃,但是方俊夏那边的拍摄要结束了,准备收工回A市,阿冉晚上请客,要给那边的朋友饯行,你真的不来?】
周灏心想他又没有要饯行的朋友。
不过提起方俊夏,他心里就不舒服,如果方俊夏真的对罗远洲做了什么,那不就是变相在给沈翊找麻烦吗?
他觉得还是要找方俊夏谈谈,追求对方,可以,但别用极端的手段。
然而晚上到了地方,方俊夏没来。
也在情理之中,方俊夏原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周灏无奈地坐在一堆兴奋的男男女女之间,听着那些耳熟能详的音乐,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一首歌结束,突然有人喊贺知秋的名字:“你的歌!”
贺知秋坐在他旁边,站起来,朝那个叫他名字的女孩走去,坐在立麦前。
周灏跟着移动视线,看到他坐稳,又将视线投到屏幕上,看到屏幕上是容祖儿的《怯》……
「期待你的花会开
其实自已也都讨厌期待
恐怕正式真实恋爱
痛恨明日也许分开
这么不知所谓怎么爱」
贺知秋声线温吞,唱歌并不难听,那种慢半拍的生涩、介于跑调和不跑调之间的摇摆,反而让他的歌声听起来有独特的韵味,包厢里很安静,都在听他唱着。
周灏心想,贺知秋或许没那么擅长唱歌,但敢在这么多麦霸面前表现,勇气可嘉。
“哎,秋哥该不会有喜欢的人吧?唱得这么深情,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阿冉原本在跟旁边的女孩子摇骰子,转头对他说。
周灏抬头,再次望向贺知秋的时候,对上那双同样望着自己的眼,心里咯噔一下。
「明知单恋惊险
但我还未脱险
如果初恋肤浅
怎么我会兴奋狂热
但却又什么都怯」
贺知秋的视线始终没挪开,像炙热的火焰,烫得周灏眼酸,哪怕错开那道视线,整个人也如同置身火场一样难熬。
一首很快结束,周灏以为煎熬也要终结时,贺知秋没动弹,屏幕切换到下一首歌,是杨千嬅的《可惜我是水瓶座》。
星座,昨晚他们才谈论过的话题。
周灏没问贺知秋是什么星座,但眼下唱这个,光看歌名就已昭然若揭,更何况那把声里的自有真意。
「想继续装傻
却又无力受折磨
心里羡慕那些人
盲目到不计后果」
歌还在唱着,周灏却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离开了包厢。
贺知秋没有追出来,好像不追出来,就代表了唱这样的歌没有其他意思。
他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试探,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周灏是敏感的,做不到对他偶尔倾泻的感情置之不理,所以,他拿出手机,给贺知秋发了一条消息——
【我先回去了。】
以后再有聚会,他都不会再参加了。
从KTV出来就是十字路口,车水马龙的街头、熙熙攘攘过马路的人群,路灯光和车灯交汇,热闹得他不像是这世界的人。
沿着东三路走到西四路,阵阵桂花的幽香袭来,转头四顾,这条街种满了桂花树,这个季节竟然开得正旺。
正茫然,金麒给他来了电话。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跟叶徵约会吗?
周灏疑惑接起,那头语气急促:“周灏,沈翊一天一夜没出过房间了,中午保洁员去收拾屋子,敲门也没人应,我有点担心。你现在方便吗?去一趟风花四季,帮我看看他好吗?”
周灏听到前半句就已经快步走到路边,招手拦车,等着那辆亮着“空车”的出租车朝自己开来时,又觉奇怪,“他也许在睡觉呢?昨晚他喝多了。”
一般人宿醉,睡个一天一夜的也正常,怎么金麒那么担心?
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周灏拉开车门坐上去,报了风花四季的地址,听到金麒说:“他一直玩得比较疯,去年有次脱水了晕倒在浴室里,还是保洁员发现的,从那以后我就交代店员关注沈翊的情况。”
周灏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面的自己眉头控制不住地皱起来,“他自己一个人呆在酒店?”
情趣酒店,一般不都两个人去吗?
金麒很为难的样子,沉默片刻,说:“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这种事我也不好多说。”
顿了顿,又说:“他跟你在一起后就没来过,还以为他好多了,没想到……啧,你干嘛跟他退婚?他在感情上或许不怎么会表达,但他身体上不是很诚实吗?他不是随便的人,不然这些年早跟人玩腻了。”
金麒以为他跟沈翊解除婚约的原因是因为觉得沈翊在性上太过开放?
“……我知道。”周灏没反驳。
金麒沉默片刻,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叶徵让我别插手你们的事,但是作为过来人我得告诉你,有时候你以为的并不是对方想要的,你或许以为在沈翊心中罗远洲比你重要,但你有没有想过,沈翊也可能因为被罗远洲纠缠,内心很痛苦,你不但不帮他,还跟他退婚,哥们儿!你这事做得太不爷们儿了!”
周灏听他这一番训斥,恍如凭空而来的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脸上。
他一直自惭于跟沈翊相遇的时间比不上罗远洲二十年的感情,看扁了自己在沈翊心里的份量,甚至因为害怕被抛弃,自以为明智地选择断臂自保,从没设身处地地为沈翊想过。
金麒说得对,作为未婚夫,他理应跟沈翊同一战线去解决问题,而不是不负责任地选择逃避。
“我知道了,我去找他。”他说。
小周这一趟,凶多吉少……开玩笑的哈哈哈!没那么快和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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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狮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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