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昀熙下车后没回头，从开始坦白她都没有看过驾驶座上的时裕桉一眼，她怕看到这位朋友会有对视，害怕对视会把自己的情绪暴露无遗。
她之前觉得时裕桉那双眼是既好看的可现在···她开始害怕了，害怕透过那双蓝色的眼睛看到此刻的自己，她想自己又是狼狈的。
于是她向前走着不回头，脚下加快的步伐像是又一次的逃离。
蒋昀熙和穆卿见面聊了些什么时裕桉并不知道，蒋昀熙没有主动说而自己也没有问。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蒋昀熙主动提出了想要出去走走的想法，问时裕桉想不想一起。
“我随时可以只要蒋老板需要，小时助理随时待命。”
面对蒋昀熙的主动邀约时裕桉是很高兴的，面对刚刚蒋昀熙反常举动的担心虽然还放在心上但也挡不住此刻的欣喜。
“万一是出去很长一段时间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
时裕桉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如果可以她甚至可以现在就出发和蒋昀熙一起。
“那如果我最后的目的地是回青城呢？”
时裕桉才生出了一点不好的感觉，她把脚下的油门踩到了底，加速带来的惯性让蒋昀熙身体后倾被无形的手往后拉着紧贴椅背。
时裕桉第二次在蒋昀熙面前失控，在一天之内的第二次。
听到蒋昀熙要回青城时裕桉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然后是一种压抑感覆盖全身，她越想极力控制这种感觉就越是明显，直到快压制不住情绪的那一刻她才发涩问了三个字。
“为什么？”
蒋昀熙看向窗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还是因为···你大学时候的那位女朋友？”
蒋昀熙依旧没有反应，时裕桉苦笑了一下一滴不易察觉的泪落了下来。
“昀熙···你说这段时间是你过得最顺心的，我也是···因为这段时间让我圆了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的愿望···你知道吗？”
时裕桉的语气没有像蒋昀熙一样平淡，她没办法做到。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在车站光靠一个背影就认出你，因为那不是第一次···第一次去通过背影来找你。在江大的新生见面会、在复习月的图书馆···我们其实见过很多次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裕桉···”“没想到吧？我会是这样的时裕桉···抱歉啊，我没有你看到的坦荡，同样我也很胆小的。”
很胆小···所以我能做的是等待···等待一个人的回头。
时裕桉没有想让蒋昀熙打断的意思，依旧接着往下说像蒋昀熙之前那样。
“后来我听说你拿到了出国交换的名额，我当时有多高兴你知道吗？因为我好像又有机会和你在一个学校了，我知道那时候你有女朋友所以更多的会逾矩的我没有做，我可以等的···因为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时裕桉说的话没有点到为止，这又是一次坦白局。
一次同样对于过去的坦白。
“我等到了你拿到金奖的消息也···等到了你放弃名额的消息，我当时想要去恭喜你获奖可我没有身份，也想去问你为什么放弃名额可我没有理由···昀熙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算是朋友吗？
这一次我的身份足够我来问为什么了吗？
这个问题是时裕桉在问蒋昀熙···也是问自己，是朋友吗？现在的身份合适了吗？
“算···”蒋昀熙回答的声音很小，小到只够她们两个人听到···再少一点就只有蒋昀熙自己能听到了。
“那看来现在我有资格问我的朋友这个问题了···蒋昀熙她值得吗？昀熙···因为她值得吗？昀熙···我们只能是朋友了是吗？”
时裕桉把车停在了路边，窗外下起了小雨，雨滴敲打着车窗、车顶，像是按了加速键的倒计时。
那层越来越薄的窗户纸终于被淮宁这场冬雨弄破了，透过窗户纸她们看着彼此，泪比窗外的雨落下来更重。
打破了之前那些自作聪明的隐藏。
“裕桉···你说你今天买的这张电影票是不是有毒啊？嗯？”
蒋昀熙不希望眼前的人再继续问下去了，打破砂锅问到底有必要吗？
“我们只能是朋友了吗？昀熙回答我好吗？”
她们之间像是瞎子碰上了哑巴。
瞎子看不清自己的心，哑巴道不明自己的情愫。
当瞎子试图睁开眼，当哑巴尝试说清道明···
“我们不会只是朋友的对吗？”
哑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没有步步紧逼，她怕自己逼得紧了眼前的人找错了方向那就是一错再错。
“裕桉···”
转头又一次对上那双眼睛，那双好像一眼就能看透自己的眼睛，但好像逃无可逃了。
“我觉得我们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
时裕桉听到最终的答案像是认命一般点头，重新发动了车子从雨的这头走向那另一头。
沉默和黑夜是会放大情绪的，雨滴敲打心头沉重的鼓点是沉闷的。
两人的沉默一路保持到了电梯里，电梯向上运行着快到的时候时裕桉才开口打破了电梯内的死寂。
“昀熙···我做不回一个沉默的哑巴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们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
蒋昀熙觉得自己像极一个在夜里走了许久的人，许久不曾见过、许久不曾认清前面的路了此刻天光大亮倒是不适应了。
阳光太刺眼了让人想要逃避，逃回阴暗处做回那个不分东西的瞎子。
时裕桉当然知道蒋昀熙的想法，她太了解眼前的这位朋友了。
如果今天自己继续保持沉默那蒋昀熙依旧回青城，自己仍是她的朋友但也只会是朋友了。
一位界限模糊···不太清白的朋友。
蒋昀熙最擅长的从来不是逃避，是装瞎和装傻。
她从前把自己当作瞎子、傻子在原地等了燕颂瑧三年，可等到人回来的时候蒋昀熙自己才发现原来所谓的舍不得从来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此刻她又一次做回了尽职的演员，扮演朋友的身份是不是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这段时间挺谢谢你的时老板，等again安排好后我就回去了。时老板最后这段时间我们只做朋友好吗？再多的···我们慢慢来好吗？”
蒋昀熙没有等时裕桉回答自己的问题就快步走出了电梯，再多的承诺自己给不了了。
“好···”
戳破的窗户纸被雨水浸湿了，雨声愈大淹没了那句又一次退让的回答。
可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清白的朋友···从来不是。
那就假装清白···和我一起当一次瞎子、傻子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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