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武林大会。
云麓山庄汇聚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等待比武切磋,不少青年子弟欲欲跃试,都盼着在大会上一展身手,一举成名,名动江湖。
裴昭好武,对这种事一向积极,自然也想上台比试一番,让整个江湖都见识一下青云门的风采。
不过他看陆云亭倒是淡然,只顾招待客人,忙得脚不沾地。
这个男人一向喜欢把自己藏起来,一大早忙来忙去,现在缩在一个角落和几个老者交谈,其中一个老者不知说了什么,让陆云亭脸红脖子红。
他又看看郭宇,这个老成的年轻人眼里掩不住的兴奋,就等着大展拳脚。
庄棋更是激动不已,他头一回参加武林大会,像一只欢乐的喜鹊叽叽喳喳,看什么都新奇,两只眼四处放光。
此时陆云天站在台上,照例说了一些客套的开场白和比武规矩,说罢又让他身边的各个门派的评审发表讲话,讲完了该讲的,陆云天说了盟主该说的话:“我宣布,比武正式开始,请诸位英雄认真切磋,点到为止。”
陆云天刚说完,众人还来不及鼓掌喝彩,虚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笑声:“好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群厚颜无耻的乌合之众,就凭你们那三脚猫功夫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真是笑死他姥姥了!”
众人慌了起来,举目四顾,陆云天镇定自若,望着虚空,淡然笑道:“不知是哪位好汉光临武林大会?不如出来一见,让大伙见识一下你的风采。何必藏头露尾?”
“就凭尔等这副小人嘴脸也配和本座相见?等你们死的时候再见也不迟!”那声音嘲讽道。
本座……难道他是魔教教主?
裴昭死死攥紧拳头,目眦欲裂,他发誓要手刃仇人,如今仇敌在前,他要是无所作为,如何对得起义父?
裴昭身子一动,就被郭宇按住,庄棋也拉着他,悄声道:“别冲动,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意欲何为还不清楚,先看看再说。”
那人的声音似乎有问题,他说得越多,众人的头就越疼,裴昭刚有所察觉,庄棋就抱着头,痛苦呻.吟:“我的疼好疼……好疼……”
郭宇也疼得厉害,想帮庄棋缓解疼痛,但自顾不暇,裴昭便将庄棋护在怀里,试图点穴控制庄棋的听觉,但无效,只好安慰:“撑着点,等那个魔头闭嘴就好了……”
“装神弄鬼的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出来!”有人扶着头拔剑而起。
“无耻鼠辈故弄玄虚,真当你爷爷的剑不利乎?”有人跟着附和。
“我看这人就是一个宵小之辈,只会大吹大擂,故意扰乱武林大会!”
“是么?”那声音笑得越发诡异张狂。
裴昭等人神情戒备地看着四周,随便准备动手,只见天空忽地闪过一个黄色的影子,如一只翩然于天地间的仙鹤,轻轻落到对面高楼的屋脊上,俯视众人。
此人一身华美夺目的黄衫,面戴银色面具,在熠熠光辉下,似一层批了金色的光芒。他高高在上,傲然挺立,仿佛站在天上,冷漠而无情地看着世间的凡夫俗子。
他居高临下,气势逼人,看着众人,就像在看一群卑渺的蝼蚁,笑声冷得渗人:“一群让人反胃的伪君子,本座就在这里,尔等能奈我何?”
“老子就让你尝尝俺的看家拳,魔头看招!”
那人才说完,一颗佛珠猛地从他胸口穿了过去,正中心口,露出一个血淋淋的洞,他眼皮一翻,气绝身亡。
好快的身法,众人都没看清黄衫男子是怎么出招的,那人就死了。
黄衫男子漫不经心地看着死去的那人,轻轻抛下一串佛珠,掉在那人的血窟窿之上,堵住了那个洞。
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似乎很高兴,不觉哼起了曲子,一派自得之色。
此人来历不明,动机不纯,武功深不可测,当场杀了人,众人随想讨回面子,但谁都不敢出头,敢怒不敢言。
陆云天作为盟主,自然不能沉默,只得站出来镇场子,举目对上黄衫男子的视线,朗声问道:“莫非阁下就是魔教教主花莫臣?”
“是又如何?尔等还不配直呼本座名讳!”黄衫男子傲然凌风,吸引了无数目光,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仙人,“今日本座来此,就是要告诉尔等一定要好好保住你们狗命!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死在本座的手里!”
“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狂言!吃我一刀!”那人刚说完,猛地挥出宝刀杀向黄衫男子。
谁知他才迈出两步,不知从哪飞出来两只短刀,插进男子眼中,他登时大喊大叫,厉骂不绝。
众人又惊又怒,黄衫男子却被他们的表现弄得哈哈大笑:“一群酒囊饭袋,就这点本事,还想灭了紫月教,真是痴人说梦。”
众人怒目而视,有人不服气,吹着胡子喝道:“只会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下来堂堂正正和老子打一场!”
那汉子刚说完,眼前一花,似乎吹过一阵凉风,脸上重重吃了一巴掌,他稀里糊涂地揉着脸,骂骂咧咧:“是哪个孙子暗算老子?”
众人没有回答,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黄衫男子。
裴昭和数位武艺超群的前辈都吃了一惊,这花莫臣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方才他们只隐约看到一个黄影从眼前一闪而过,接着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眨眼间那个黄影又落到楼顶之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们眼花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花莫臣这个速度快如鬼魅,恐怕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在江湖上鲜有对手,而如今在场的恐怕没几人是他的对手。
裴昭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以前他觉得自己的武功虽算不上出神入化,但也算是一个好手,如今一看花莫臣,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他虽然对花莫臣恨之入骨,但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武艺。
魔教之首功夫如此之高,魔教那些小魔头自然也不会太差,反观武林盟这些人,能与花莫臣一较高下的人一个巴掌就数过来了,难怪正派式微,魔教却越来越猖狂。
花莫臣立于高楼之巅,口吻淡漠:“今日本座前来,只是要告诉尔等,总有一天本座会亲手灭了你们这伪君子。告辞!”
黄衫人乘风而去,不见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讨论花莫臣此举的目的,在不甘和唾沫声中,裴昭选择了沉默。
今日的武林大会被一个大魔头一觉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众人兴致缺缺,例行公事上台表演,随便比划,没什么新花样,评委和观众看得无聊,早早散了场。
另一头,城郊一片杏花林中,一个黄衣人和一个白衣人以木棍为剑,正在比剑,他们招式优美,行云流水,但剑气凌厉,杏花纷纷如雨,落在两人头顶。
“武林盟那群伪君子越发按捺不住了,看来我们还是太温柔了。”黄衣人道。
白衣人道:“对付这些人,何必费心思,玩够了就送他们下地狱。”
黄衣人道:“如此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们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白衣人道:“也好,是得给他们一些教训,不能让他们轻易死了。”
裴昭几人回来后,与匆匆而来的陆云亭打了个照面,他正往陆夫人的院子赶去。
原来阿蘅被陆夫人身边的小厮强行扒光衣服,想要奸.污她,正巧阮七撞破了这一幕,为护阿蘅与陆夫人的小厮起了冲突,陆夫人一怒之下就罚跪阮七和阿蘅。
一个和阿蘅交好的丫鬟把这事告诉了陆云亭,他急急忙忙赶到陆夫人的院子,却没见到阿蘅和阮七。
陆夫人非但不让他进去救人,还故意刁难,找借口要罚他。
庄棋和裴昭替陆云亭不平,庄棋尤其受不了这个陆夫人的作为,当即和陆夫人理论起来,陆夫人被一个客人削了面子,竟不顾身份,和庄棋吵了起来。
陆云亭愁眉紧锁,想要阻止这场口水战,但他一说话就火上浇油,两头骂得更凶了。
裴昭一看这不像个事,只好悄悄溜走去找陆云天,让陆云天这个当家人出面,好说歹说劝了陆夫人一回,让她放了阮七和阿蘅,这事才算完了。
裴昭再次感慨什么刀光剑影什么江湖险恶都没这大宅子的事让人厌烦,为什么一个宅子里能生出这么多是是非非?
陆夫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她要是实在看不惯陆云亭,趁早让陆云亭分家,打发出去就行了,为什么非得整这么多幺蛾子,她不觉得累吗?
陆云亭一句话也不说,拉着泪眼婆娑的阿蘅和阮七走人。
不晓得阿蘅到底受了多少屈辱,庄棋咬着牙看了陆夫人一眼,跟着陆云亭一道走了。
裴昭心中烦闷不已,独自躲在屋顶喝酒,一轮皎洁月光撒在院中,好像打了一层霜,隐约浮现一个纤长的影子。
陆云亭从阴影里走出,抬头望着裴昭,看他面无表情喝闷酒,轻轻一跃,落在裴昭身边,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不高兴?”
裴昭不觉苦笑:“遇到这种糟心事你还高兴得起来?你这个当事人倒是比我这个局外人洒脱多了。”
陆云亭夺过裴昭的酒喝了一口,淡然道:“经历的多了就习惯了。”
裴昭偏头看他:“你就不想离开,出去闯荡江湖多好,哪怕出去做一个浪子,也比待在家里强。我要是你,早就走了,谁会整天受这个恶婆娘的气。”
陆云亭淡淡笑了,眼中透着一丝凉薄,“可惜啊……你不觉得我就这么走了,很对不起自己吗?”
裴昭糊涂了:“有什么对不起的,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受气?”
陆云亭转头看了看裴昭,看他纯清稚气的样子,有些羡慕,有些心酸,不觉弯起嘴角,似笑非笑道:“你不懂我。”
裴昭道:“你不说,我怎么懂?”
陆云亭一笑:“说了可就没意思了。”
裴昭突然觉得有些醉意,歪着头仔细观察陆云亭,陆云亭居然还会说这种挠人心肝的话,这还是陆云亭吗?
裴昭觉得不是自己喝醉了,就是自己糊涂了,要不就是陆云亭醉了,不然陆云亭怎么变味了?
或许是他们都醉了。
醉了好啊,醉了就可以见识彼此的另一面,现在的陆云亭就挺可爱的。
裴昭道:“你这么藏着掖着不累吗?难道离开陆家你就不能活了?”
陆云亭道:“离开陆家,我会活得很好。”
“只是……”他的声音荡在风中,“有些事不是走了就能放下的。”
裴昭侧了身靠着陆云亭的后背,悠悠然道:“你活得可真累,怪不得你整天像一只鸵鸟……算了,还是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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