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把陆云亭‘逃狱后跳江’的事传到了陆夫人耳中,陆夫人亲自跑到院里来指责陆云亭,对着陆云亭足足骂了半个时辰,等她骂累了才消停。
陆云亭一直低着头承受陆夫人的怒火,唾沫横飞里,他感觉好像时间停止了。
直到阿蘅走到他身边,忧心道:“公子,你还好吧?”
陆云亭摇摇头,让阮七把药给裴昭送过去,也不知裴昭有没有听到陆夫人的厉骂。
这时陆云天听说了母亲的作为,特地赶来探望陆云亭,让他近日少出门,尽量别触陆夫人的霉头,陆云亭一一记下了。
为了表达对裴昭几人救了陆云亭的感谢,陆云天专门宴请裴昭几人,作为答谢宴。
席间陆云天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提起了陆云亭的婚事,想要替陆云亭寻一个家世相当的女子,做一门好亲事。
陆云亭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却惹怒陆夫人,她不顾在场的几个小裴,当众数落起陆云亭来,场面一度十分难堪。
好在庄棋找了个借口,替陆云亭推辞婚事,对陆夫人露齿一笑:“我家里有个妹子,年龄和陆二公子相当,要是陆夫人不嫌弃,不如就让我这个妹子来见见陆二公子,要是他们两个能看对眼,就让他们两个做夫妻,陆夫人意下如何?”
陆夫人颔首表示赞同:“好,庄公子有心了,这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庄棋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散场后,裴昭和陆云亭都盯着庄棋问他那个妹子的事,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庄棋胡诌的。
他哪有什么妹子,这一切都不过为了打消陆夫人施压陆云亭的念头,他才会让陆夫人得逞。
裴昭和陆云亭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郭宇对着庄棋脑壳弹了一弹:“你这个小机灵鬼,连我都骗过去了。”
陆云亭的压力让庄棋顶住了,郭宇提议大家一起去喝酒,几人都去了,裴昭和庄棋喝得半醉,被郭宇和陆云亭背了回来。
陆云亭把裴昭安顿好,就往自己房里去,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丫鬟。
她脱了外衫,上半身只剩一件红色的肚兜,一见陆云亭,就扑了上来,媚眼如丝地笑了,“二公子,奴婢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陆云亭不由得想起了秋芸的事,这种事他一回生二回熟,绝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他狠心推开了丫鬟。
那个丫鬟没想到陆云亭会对她动手,硬生生摔倒在地上。陆云亭看了她一眼,见鬼似地跑了出去。
陆云亭毫无目的地乱跑,不知怎么竟来到了裴昭房前。
裴昭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睁开眼看着窗纸上的那个影子,起身拉开门,对上了陆云亭惊慌失色的眼。
“怎么了?”这大晚上的,陆云亭如此惊慌,莫非见了鬼?
陆云亭红着脸,断断续续把今夜的事说了,裴昭听了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我以前就听说过丫鬟爬床的事,只是未能见识,没想到在你陆二公子这里见识了两回啊。”
陆云亭有些委屈地看着裴昭,“你还笑,我都快被吓死了。”
裴昭不以为意:“那个丫鬟对你有意,你要是不讨厌的话收了她就是了,反正你们这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哥不都有通房丫鬟吗?”
陆云亭急道:“你怎么越扯越远了,我跟你说不清!”
裴昭收了笑,拍拍他的肩:“好了,不逗你了,不如今晚你就睡在我这里吧。”
陆云亭叹道:“我现在可睡不着了。”
裴昭道:“睡不着就聊天吧。”
陆云亭:“聊什么?”
裴昭拉着陆云亭往长廊上一坐,望着满天月色,想一想道:“就说说你的亲生母亲吧。我听说你的母亲是个丫鬟,因为生的美丽被你父亲看上,还怀了你,因此惹怒了陆夫人……”
“才不是这样的!”陆云亭听到母亲的事,有些激动,打断了裴昭,愤然道:“我母亲才不是什么丫鬟,她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聪慧美丽,可惜命不好,遇到了我爹,害了她一辈子!”
裴昭看陆云亭说起父母,眼里就浮现出恨意,深知此事是陆云亭心中的一根刺,便柔声问道:“你母亲和你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年纪轻轻就去了?”
陆云亭闭了闭眼,似要淡化眼里的悲伤,再次睁开言,悲伤而凄然,“这事我不想再提,我母亲已经解脱了,我替她高兴。”
“好,不提了。”裴昭靠着陆云亭的肩膀,又聊了其他事,聊着聊着他竟然睡着了。
陆云亭不想惊扰裴昭,但怕他受凉,还是将他抱回了屋内,两人一同睡下。
夜深露重,各个院里都静悄悄的,阮七从黑暗里探出头,猫着身子跑到庄外,放出一只信鸽。
那鸽子向西南方向飞去,落到了一处私宅的屋顶上,接着落到了一个黑衣人手里,那黑衣人取出信条,转而交给了站在院内赏月的白衣人。
那白衣戴着面具,在月色下泛着一层银色光辉,他看了信,一声冷笑,举步走向堂上坐着的那个黄衣人花莫臣。
“说什么了?”花莫臣问。
“他们已经计划在月底偷袭紫月教。”白衣人道。
“我当是什么大事,以后这种事就不用汇报了。”花莫臣把玩着手中的青色扳指,显得纤长的手指越发白皙。
白衣人给花莫臣恭恭敬敬递了一杯酒,道:“这些小事让主上费心了,还请主上早些安寝。”
花莫臣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旋即道:“天歌门那个涂老头活得太久了,看着实在讨厌,千万别让他活过三天。”
白衣人道:“他活不过三晚。”
翌日,裴昭和陆云亭还在睡梦中就被郭宇叫醒了,原来是陆云天召集众人商讨围剿魔教的时间,他们决定在本月月底对魔教发起突袭。
裴昭觉得这些人真是磨叽,浪费时间,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等什么,他只想现在就去灭了魔教。
陆云亭看出裴昭的烦躁,就拉着裴昭出去喝酒,没想到回来时却见阿蘅急匆匆跑来,说他养的那只黑猫死了。
那只黑猫蹿到陆夫人房里,回来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死了。
陆云亭一听就红了眼,跑着回房,搂着黑猫还带着热度的尸体,默默落泪。
裴昭看得心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云亭,只是折了几片青翠的竹叶,在手里翻腾来回,折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蚂蚱,递到陆云亭眼圈,劝道:“这个蚂蚱给你,别难过了……”
陆云亭擦了擦眼泪,捧过那个栩栩如生的绿蚂蚱,小心翼翼放到怀里,垂眸看着黑猫的身体,泪湿眼眶,“谢谢。”
他抚摸着黑猫逐渐冰凉的尸体,眼睛越来越黑,成了两个黑洞,不再说话。
这时一个小厮来报,说是开席了,让裴昭和陆云亭快到堂中入席,别落后招人口舌。
这顿饭吃得裴昭一肚子气,原来陆云天为了愉悦气氛,竟从花楼请了一群妓女来弹唱,其中一个正是讹诈过陆云亭的凤美。
那些个英雄好汉,见了这些个娇滴滴的美人,眼珠子都快跳出去了,有些人还公然调笑起来,甚至和妓女搂搂抱抱,动手动脚,活脱脱一群色中饿鬼。
真不知道陆云天是怎么想的,他们好歹自诩是名门正派,怎么竟干一些不正经的事。
真是丢人现眼,裴昭看着这些所谓的正人君人抱着美娇娘狎昵亲密,孟浪狂荡,一个个下流又恶俗,真没出他们哪里正人君子了。
如此下流无耻,竟还敢称名门正派,简直就是一群贪杯好色的酒囊饭袋,面对魔教那群魔头的时候,一个个缩头乌龟似的,没见他们如此张狂,这会儿搂着美人儿又变成好汉了。
裴昭以前觉得陆云亭窝囊,现在才发现这些自诩正人君子的才是真的头窝囊,实在倒胃口。
裴昭想着就没胃口,他竟然和这群无耻之徒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成了所谓的同道,简直是侮辱了他,他们不配!
他看了一圈,发现庄棋冷着脸只顾喝酒,郭宇大口大肉吃得津津有味,而陆云亭则是无精打采,只顾往嘴里扒饭,眼不观耳不闻,仿佛周遭一切都和他无关。
“裴少侠,你怎么不喝几杯,莫非是这酒不对你的口味?”陆云天问道。
裴昭漠然道:“没胃口。”
陆云天笑了笑,表示理解,不多说什么,继续和他人把酒言欢。
这一夜很沉,裴昭刚睡下,就被吵醒了,原来是天歌门的涂长老死了。
涂长老死因不明,不过众人在调查后发涂长大死前,庄棋到过涂长老的房间。
除了庄棋,再也没人接触过涂长老,他们怀疑涂长老之死是庄棋所为,庄棋就是杀害涂长老的凶手。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他?就凭你们一张嘴?”庄棋极力辩驳,“空口无凭,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杀了他?”
“今夜只有你到过涂长老的房间,不是你还能是谁?”
庄棋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进入涂长老的房间了?我是从他房门前经过,可没进过他的房间,他怎么死的你们不去检查他的身体,反而一个劲冤枉我,你们究竟安的什么心?”
“别听这小子狡辩,我看他就是心里有鬼,先把他拿下再说!”师寺楼的弟子张冲盯着庄棋道。
庄棋指着那人鼻子道:“我看是你心里有鬼,以己度人,自己杀了涂长老,反而拉我做替罪羊,还想煽动大家冤枉我。”
张冲怒道:“我看你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我没空跟你废话,看招!”
庄棋也不甘示弱,出手还击,可他的功夫实在一般,但张冲是练家子,很快他就落了下风,被张冲逼得节节败退。就在这时,她袖里突然飞出一只闪闪发光的金簪,试图偷袭张冲。
张冲见庄棋偷袭,心中大怒,发了狠,招式越发凌冽,只想废了庄棋偷袭的那条手臂。
他变拳为爪,抓住庄棋的右臂,就要一拧,这时裴昭突然出手 ,一掌挡下张冲的利爪,庄棋险中脱逃。
可惜张冲不死心,给同门使了个眼色,那个同门意图从背后偷袭庄棋,庄棋不察,眼看就要中招,陆云亭忙出手挡住那人的攻击,将庄棋往自己身后拉。
不知是他太过用力还是太过着急,竟意外撕开了庄棋的外袍,哗啦一声,庄棋雪白的臂膀露出来,袒露出她的锦绣肚兜,胸前隆起的形状让人挪不开眼。
“你……抱歉,我不是有意的。”陆云亭脸一红,慌得闭上眼。
裴昭也傻了,庄棋从娘娘腔变成了姑娘,原来还是他看走了眼。
“原来你是姑娘。”裴昭闭着眼道。
“这女的果然有问题,装爷们来骗我们,还杀了涂长老。”
“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我看说不定是个暗窠子,专门勾引男人的。”
“……”
这些人虽然嘴里嫌弃庄棋,可眼神却没从庄棋身上离开过,有的人眼里已经冒了火,恨不得当场把庄棋吃了。
庄棋又羞又气,扯着嗓子骂道:“你家祖宗十八代才是勾引男人的,不然怎么会生出你们这群孙子来!”
“你……这丫头好利的嘴!她铁定有问题!”
“这丫头肯定和涂长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涂长老不从,她就杀了涂长老。”
“对,一定她勾引涂长老,涂长老不愿意才被杀的,这毒妇果然心狠手辣!”
庄棋柳眉怒竖:“放你娘的骚窠子酸辣大臭屁!本姑娘又不是瞎了眼,为什么要勾引一个又脏又臭的老男人?我看你们是脑子泡进了猪粪,满脑子污秽!”
“不管怎么说,这事总归和你脱不了干系!”
郭宇却道:“可是你们也看到了,她的功夫……很一般,涂长老可是高手,她怎么能杀得了涂长大,而且还是在别人无法察觉的情况。”
裴昭也道:“是啊,别说她这点三脚猫功夫了,就是你们之中的高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无声无息杀了涂长老。你们方才不是说没人听到打斗声,涂长老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更没有中毒……这事恐怕不简单,大家还是先别激动,等事情真相明了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陆盟主微微颔首,道:“诸位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咱们武林盟的规矩向来是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涂长老的死实在有些突然,我们绝不能让他平白无故的死了,一定抓到凶手为他报仇。当然我相信庄姑娘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或许这一切都是有心之人的阴谋,不如暂时委屈庄姑娘这段时间不要出门,等我们清明真相,再做定夺。”
“也好,就依盟主所言。”
庄棋要被囚禁,她虽然不情不愿,可如今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咬牙答应,盼着裴昭他们能早点查清真相,替她洗刷冤屈。
陆云天虽说要调查涂长老之死的凶手,不过他首要的还是调查庄棋身份和背景,但他什么也没查到,庄棋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少年,无亲无故,只有在江湖结识的几个朋友,那一身功夫也没有师承之人,想来是自学的。
庄棋的身世很简单,看起来和涂长老无仇无怨,并没有杀害涂长老的理由和动机。
可越是查不到意外的东西,陆云天心中越是有些困惑,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涂长老的死因——他是被冰针暗刺而亡。
有人把冰针刺进涂长老的头颅,冰针一寸一寸麻痹涂长老知觉,让他在无声无息中死亡。
而冰针细如牛毛,遇热而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以众人并未发现涂长老的伤口,却是一个天歌门的弟子为涂长老清洗身体时,意外发现他头顶一个极为细小的血孔,这才让大家明白了事实的真相。
这么隐蔽的杀人手法,真是让人防不胜防,不过要接近涂长老且将冰针刺入他的头颅,这个人一定是个高手,因此可以排出庄棋的嫌疑。
陆云亭见事情已经明了,只差抓到真凶,庄棋已经洗清嫌疑,便向陆云天求情:“大哥,既然这事和庄棋无关,那就把庄棋放了吧!”
陆云天见弟弟如此着急,猜想陆云亭对庄棋动了心,便笑道:“莫急,虽然这事目前看来和庄姑娘无关,但在抓到凶手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暂时还不能放了庄姑娘,等抓到真凶,我一定放了她,并且向她道歉。”
他打发了众人离去,裴昭和郭宇留下陪陆云亭。
陆云亭猜测陆云天有话要说,静待他的下文,“庄棋倒是个好姑娘,生的好模样,又是个聪明伶俐的,要是你喜欢她,等这事过了,那我便做主让你们两人成婚?你的意思呢?”
裴昭听了腹诽你要做主就做主啊,你问过庄棋的意思了吗?
郭宇听了陆云天的话也很不舒服,他把希望寄托在陆云亭身上,只希望陆云亭能拒绝此事。
郭宇眼巴巴望着陆云亭,听他嘴里飘出一句:“大哥,你误会了,我和庄棋只是朋友之情。”
“怪我怪我,是我乱点鸳鸯谱了,今天这话当我没说过。”陆云天笑看着几人,年气人的气息感染着他,“今日大伙都累了,几位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裴昭赶紧拽着陆云亭和郭宇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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