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许久没听到这样的夸赞了。
余曦捧着脸,盘坐在大树中间,脸上的笑甜得好似蜜汁一般。
托举她的树根绕成心型,跟着她嘴角上扬的幅度,轻盈的荡来荡去。
被逗得开花大笑时,榕树还会不合时宜的冒出花蕾。
“小娃娃们,嘴巴这么甜。”
余曦皱了皱鼻,冲他们抬了抬下巴,便将除了祝旭升之外的所有“线球”解开了。
娃娃们也都是人精。
知道这是余曦故意留着后手,一个个伸出根须打好树桥,全都扒在余曦跟前继续卖乖。
“姐姐我能摸摸你的头发吗?”
“可以哟。”余曦低头。
“姐姐我想牵你的手。”
“我这里有糖。”
“我…我给姐姐按摩吧。”诶,这个最会争宠,余曦双手往后一撑,享受开来。
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疼了她有没有说什么。
闭着眼,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浮上一层朦胧的伤感,直到一片粉色花瓣掉落脸颊,她才轻轻吸气,坐了起来。
一直玩她头发的小孩,最先察觉她的变化。
堵着小嘴细声问,“姐姐你不怎么开心了?”
“姐姐很开心。”余曦不想扫兴,“如果不开心,怎么会开满樱花呢。”
“哇。”小孩纷纷仰起头。
多次尝试爬树都失败的墨暄,还有渐渐恢复气力的祝旭升,也被眼前的美景抽离了心事。
绿叶褪去,花蕾绽放。
错乱树枝挂着晚霞一般的团簇小花,淡淡的白染着浅浅的粉,铺满半个看不到天日的洞穴。
细细看去,那花蕾还散发着幽幽月盈之光,甚是浪漫。
“竟然开出绝世之花。”祝旭升不忍赞叹。
樱花是蓝星的古树,早在数千年前灭种于大污染时期。
从那以后,樱花只存在于影像之中。
蓝星乃至天星,都无法再培育出其树种,更别说目睹真实的花簇。
余曦调皮的一摇,花瓣如细雨坠落。
小孩张开双手,雀跃跳舞,一双双小手也铺开接住花瓣花,小心翼翼装进口袋里。
唯有墨暄,特别不合群。
虽然也很激动,但嘴巴吐不出树木好词儿,比如,“不合理啊,榕树怎么长樱花?”
还有,“我摘一朵看看,这是长出来的,还是幻觉啊!”
“就你这个腿脚,爬这么高小心摔死你。”余曦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什么人呐,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话虽狠,但还是给了他一根长满花簇的树枝。
让他揪着玩儿。
“姐姐我们也想要。”小孩看着眼红。
余曦抱稳快被甩脱臼的手臂,又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瓜子。
“都有,以后姐姐教你们长樱花,现在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们。”
“什么任务?”
“给姐姐还有那个呆哥哥,弄点吃的。”余曦示意,“你们忙活的时候,姐姐跟你们祝爸爸唠个嗑,可好?”
“好。那我们走了。”
十个小孩驾着根须走了,末了还不忘回头叮嘱祝旭升,“爸爸,姐姐不喜欢别人凶她,你可不要再大吼大叫啦。”
祝旭升连忙点头,回答得轻声细语,“知道了,你们抓旱地彪鲨一定要小心,确认它被陷进捆住再行动。”
余曦皱眉,“那东西能吃?”
墨暄捂住心口,“要吃野生动物?”
余曦又问,“好吃吗?”
墨暄狠狠摇头,“还是别吃了吧。”
“行行行,你别吃,继续饿肚子。”余曦挥手把他送到树顶。
转脸对祝旭升咧嘴一笑,“我这小老弟自从得了雾血症,口味变得特别刁钻…咱这边有没有什么干粮之类的,给他凑合下。”
“只有一些酸钙玉米和膨胀土豆,寻常人都吃不惯,他身子这么弱更不能了。”
“是有些不好消化,还是让他吃肉吧。”
墨暄扒开花簇,漏出个英俊脑袋,“没关系,我可以。”
你又可以了。
余曦没有再搭理他,把话题引回这个蚁人穴,“祝大哥,说说吧,这里到底什么情况。”
“这里……”
说到伤心难过事,铮铮铁汉也愁容。
祝旭升视线缓慢抚过荧光照耀下的每一扇门,看的那般真切,好似仍有人站在那里。
“五年前,我被旱地彪鲨袭击,险些丧命,是这个洞穴的族老救了我。养好伤后,为报答他们我在这里长住并为大家免费治病,时间长了便以家人相称。”
“你是一等医师,按说应在国府任职,不能离开这么久。”
“我…请了长假。”
“你们医生还有那么长假期?”余曦质疑。
祝旭升犹豫之下还是道出了实情,“其实是停薪留职,我那时出了一场医疗事故,此后心里有了障碍,再无法再行医。”
什么事故居然没让他降职?
虽想八卦,但毕竟是他人痛楚,余曦不再追问。
但祝旭升好像还要继续说。
男人轮廓极为刚硬的脸上慢慢浮出透心凉的悲哀,眼神结霜,泪水打转,压弯的嘴角无助颤抖。
他嘴巴张了又合上,话堵在喉咙,似有期待地看着余曦。
那不成还要我问?
余曦身体前倾,试探道,“什么事情这么…”
“呜哇!”铁铮铮的汉子突然嚎啕大哭,吓得墨暄脚滑差点掉下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问我了。”
“这么夸张。”
“是啊,我长得太凶,别人都不敢问我。”
余曦赶紧解开他手上的根须,好让他擦一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也是,此人年纪应有四十余,国字脸,大葱粗细的眉毛,腮帮胡,寸头黑发硬的像刺猬,生的高大壮实,外加那道伤疤,确实有几分土匪样。
一张嘴声音厚重,音调蛮横,也不太讨人喜欢。
蚁人性格孤僻,平日话少不善交流,想必也没人跟他聊天。
他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擦了眼睛,又拿出一条新的,醒了鼻涕,泪眼婆娑的回忆道。
“那场医疗事故中,躺着的人是我的妻子,她是被人谋害的,我没有找到杀人凶手,也没能救活她。她死之后,我四处寻找线索,找到了一点旱地彪鲨的碎皮,所以来到这里。”
“你怎么确定她是被谋害的?”
“我怀疑她中了一种罕见的毒药,她的能量和精神极度不稳定,身体不受控制地进化出不属于本体的形态,做出极端行为。”祝旭升整个人暗了下去,“突然有一天,她从阳台飞出去,不到十秒便坠落了。”
“超出自身五行元素的能力?”
“是。”
余曦捏住下巴,眉头微蹙,堂弟在被毒死之前,他最要好的朋友,似乎也有这样的症状。
“那你这五年查到什么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祝旭升话锋一转,“直到你出现。”
他拿起眼前的一瓣花瓣,从中间撕开一半,另一半用力摁出水痕。
“妻子去世前三天,我在她衣服口袋里找到半截花瓣,当时没留意,还以为是楼下的凤仙花。”
樱花花瓣被他捏在手上,光线下上呈放射状脉纹,“今天再次见到,才发现我错了,这竟然是樱花。”
“这么巧?”
“放心,我没有怀疑你是凶手,我把话说出来,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一些线索。”
“线索倒是有一条,可惜已经断了。”
“是什么?”祝旭升追问。
余曦轻叹,没有回答。
她挥手退下捆着祝旭升的所有根须,躺着树根飘到树顶的樱花丛中,随手摘下一朵放在红唇之上。
枕着手,翘着脚,看不出情绪有任何的波动。
墨暄自从余曦上来静坐,反复闻了好几次花香,趴着的动作像一只大型奶狗。
樱花和树从余曦身体进化而出,上面发生什么她自然清楚。
她眼帘拉来一条缝,“墨暄你在干嘛。”
“花的香味变了,原本是清新的甜,现在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麝香,变得深邃了。”墨暄抬起头,对上余曦的眼睛。
“压抑哀愁的清冷目光,不经流露的木调麝香,果然,这个植物果然会因你的情绪而产生变化。”
还以为知道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余曦继续闭上眼睛。
脑中浮现堂弟可爱的模样,他遭遇不测那年6岁,余曦11岁。
他的体内也拥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变异能力,却独爱植物这一系,尤爱变异出各类花树,樱花便是他的最爱。
由于过于茂盛,狭小的房间常常堆满了厚厚一层落叶。
踩上去软绵绵的,害婶婶唠叨老半天。
那时候,真好。
可惜,都回不去了。
余曦鼻头一酸,樱花如暴雨般悉数坠落。
“祝大哥,我们帮你伏击天星人,你带我去一趟你曾经生活的城市吧。”
“好!好!”
他是一等医师,又被根须捆绑,主体的心情亦有感知。
祝旭升身上堆满樱花,他满眼血丝,迎上余曦看似软绵无力的眼光,回以郑重的瞩目。
余曦站在树枝缓缓下降。
脚尖触碰地上的花瓣时,现场所有根须瞬间消散,时隔十余年,她终于再一次回顾到这种软绵绵的感觉。
如此浪漫,最讨孩子喜欢。
“姐姐,姐姐,我们回来啦。”
“快看我们的战利品!”
“好漂亮啊,我今晚要在这里睡觉。”
十个孩子都回来了。
身后用根须托举着的旱地彪鲨,三米有余,身上满是伤痕。
他们把战利品往远处一丢,先围着余曦嚷嚷谁的功劳最多,才去看祝旭升身体是否有恙。
余曦过去的时候,墨煊研究旱地彪鲨已有多时。
对于伤口和死亡,连连摇头。
“好残忍。”
“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过战场,断肢残臂,血肉模糊。”
“是。”墨暄有些沮丧。
余曦回望了他一眼,没再多说,所有从小被呵护保护着的人,都同情心泛滥,这在蓝星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有机会得历练他一番。
否则不知道哪天走在路上都能让人哄骗走了。
“墨煊,你能猜出是什么武器形成的伤口吗?”
“我看看。”
“大哥哥你不用看,这是爸爸凝练的千钻刀。”小孩抢答。
余曦:“什么刀这么厉害,旱地彪鲨鳞片当瓜皮削?”
祝旭升指了指黑漆漆的悬崖洞底,“不是我的刀厉害,是这下面的原矿牛掰。”
好东西?
余曦两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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