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盯着光屏上金光闪闪的数字，足足愣了一分钟，才终于确定，自己没看错。
“第一……”她喃喃自语，“登顶了？”
下一秒，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欢呼起来：“啊！”
声音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惊得房间里的绿植都似乎颤了颤。
“可可，可可，”她扑向终端，语无伦次地呼叫自己的经纪人，“登顶了，我们登顶了！《天使》，第一！”
夏可可的脸出现在通讯中，那张脸因为激动，也有些变形。
她一手举着酒瓶，一手在空中投影出一叠密密麻麻的光屏，声音激动得发抖：“看到了，我看到了，星际票房冠军！我的天，我们赌赢了宝贝！”
她激动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对苏雯道：“看到了吗，雯雯，都是邀约！我的终端要炸了，全是给你的邀约！A级，S级，都是顶级大制作！片酬翻倍，翻三倍的都有！”
苏雯看着那些邀约，心像被浸泡在温热的气泡酒里，酥软又晕眩，却并不狂喜，反倒有丝尘埃落定，“终于来了”的感觉。
她渐渐冷静下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停了好一会儿。
“可可，帮我婉拒掉所有需要长期档期的项目。”
不大的声音落在夏可可耳中仿佛惊雷，让她猛然清醒：“什么？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现在是你身价最高的时候！机不可失……”
“我的时间，会优先留给谢瑶，”苏雯转过脸，让夏可可看清自己的坚定，“她什么时候需要我，我什么时候都在。”
夏可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苏雯说的有错吗？没有错。
可是……
“为爱发电啊苏老师，不怕把自己电糊了？谢瑶可没答应你下一部戏，甚至都不知道她有没有下一部戏。”语气是调侃的，声音却在发抖。
“她值得。不是她，我苏雯也没有现在的这些邀约，所以，我愿意等她。”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夏可可最终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脸上却慢慢浮现出理解的笑容：“行……你是祖宗，你说了算。不过，那些短期的、客串的、或者访谈综艺，总得接几个吧？维持曝光度也是必要的。”
“这个你安排。”
她随即点开谢瑶的通讯，过了好一会儿，通讯才被接通。
“谢导，恭喜！《天使》登顶，实至名归！”
谢瑶的影像浮现在光屏中，依旧是往日里的装扮，四周静悄悄的，看起来是在公寓里。
她露出一抹浅笑：“同喜，苏雯。没有你，《天使》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是导演你给了我新的可能。”她顿了顿，声音放缓，“谢导，后面……无论你有什么计划，只要角色适合，我随时待命。”
谢瑶沉默了几秒，似乎明白了她未说出口的承诺。
“谢谢。不过，好好享受你应得的时刻，不用把自己绑死在我这里。有合适的项目，就去接。”
苏雯的通讯切断的同一时间，袁威和祝佳妮的通讯申请发了过来。
袁威又开始激动得打嗝，又哭又笑地说：“登顶，嗝，了！嗝，他们都，嗝，说我，嗝，的配乐，嗝，很好……还有人，嗝，给我发，嗝消息……”
祝佳妮则显得冷静许多，但声音里的兴奋同样掩饰不住：“谢导，恭喜！今天虚拟偶像部门的负责人给我发消息，邀请我再去主持一个新的项目，我终于……”
她仰头，不让谢瑶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谢瑶诚挚道一声恭喜，却又劝他们：“合适的项目，你们先接。”
袁威和祝佳妮的影像同时顿住了，急切地想说什么。
谢瑶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话头。
“精神力创作比实景拍摄更耗费精力和心力，这个你们也知道。”谢瑶诚恳道，“我短时间内连续做了两部，现在只想好好休息，放空一下。下一个项目是什么，什么时候启动，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们有好的机会，千万别因为我耽误了。”
将两人都劝回去之后，谢瑶躺在摇椅上，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片平静。
接下来的一个月，《天使》牢牢盘踞在星际票房榜单的顶端。
虚拟影厅的算力资源一直爆满，社交网络上充满了对《天使》的赞美和哭诉。
不少人在看完之后，迫不及待地在个人主页宣泄情绪，或感叹片中爱情；或宣泄被刀的痛苦；或感叹虚拟人的爱情居然也能让自己哭成狗……
但毫无意外地，大多数人都呜呜呜地哭出声来。
“太好哭了！”
“怎么能这么刀，我以为我已经有预料了，怎么还能把我刀成这样。”
“谢导就不能对苏雯好点吗！”
……
那些原本还对精神力加虚拟人的搭配抱有疑虑的评论家，此刻调转笔锋，加入了这场盛大的赞颂。
分析、解读、致敬、二次创作……
星网上演变成了《天使》的狂欢。
同行们的感受最为复杂且直接。最初是对成功者的仰望与艳羡，很快便被难以名状的窒息感取代。
私下的聚会里，酒水似乎格外苦涩。有人端着酒杯，冷眼旁观投影上永恒不变的票房冠军榜，嗤笑一声：“好倒是好，可好成这样，叫人还怎么活？”这话引得周遭一片沉默的附和。
“一个多月了！它怎么还不下去？”某制作公司的会议室里，气压同样低得骇人。
他们都期盼着，某天《天使》的数据落下来，让他们头顶那片沉重的阴云散去，重新喘口气。
时间进入第二个月的第三个星期，一部集结了三位影帝影后、耗资天文数字打造的星际舰队史诗——《铁流奔涌》，挟着铺天盖地般的宣传巨浪汹涌而至。
《天使》的名字终于被另一个名字所取代。
下落的幅度并不大，甚至堪称体面，但意义昭然。
星网上的氛围瞬间变得不同了。
整个行业仿佛都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下来了。”
“头顶的乌云散了，可以喘口气了。”
“快，通知宣发部，我们那部《往事如尘埃》可以上了。避开《天使》的锋芒是对的。”
“看来市场终究是喜新厌旧的，再好的片子也有生命周期。”
几部原本踌躇观望、自认尚有几分实力的新作，像是约定好一般，迅速调整了排片策略，宣布上映。
各种新片的宣传开始抢占眼球，仿佛久旱逢甘霖，行业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活力。
卡尔也大大地松一口气，立刻安排起到了星际光影后新分导之际手上的几个创作者的新作上映事宜。
虚拟光幕悬在半空，刺目地排开一排新片上马的宣传计划排期表。
艾丽莎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皱了皱眉：“你准备让他们现在上映？”
“当然，现在是个好时候。”
“这个遍地开花，连观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的时候？《天使》刚退了半步，无数片子已经涌了上来想要抢占它留下的空位，大片也就算了，你倒是急着把新人往坑里送。”
她嗤笑一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走到他办公桌前，盯着他，脸上浮现出冰冷的寒意：“饥饿营销学不明白，避其锋芒的道理也不懂？这几个新人，现在丢出去，别说水花，连个响动都听不见。”
卡尔被那目光刺得脸皮发烫，强撑着抬高了下巴：“我才是经纪人，我知道什么对他们最好。”
艾丽莎摇了摇头，并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我不是想和你说这个的。我的新作开始准备了，这是时间表，你自己记得安排好宣发，记得帮我抢资源。”
她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卡尔的脸：“别再替我做蠢事。一次，就一次，你要是再做上次那种看似贬低实则给对方提供热度的事……”她顿了顿，每个字都淬着冰，“我不介意换个更清醒的经纪人。懂了吗？”
那最后三个字轻飘飘落下，却像三记重锤砸在卡尔的尊严上。
他面皮紫涨，胸腔里的恼羞成怒混杂着被羞辱的难堪，几乎要将血管撑爆。
都是谢瑶！
没事拍什么片子，扫了自己的面子，让艾丽莎对自己也不信任起来。
他重重地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被他惦记的谢瑶打开了房门，丽娜带着笑的脸出现在面前。
“恭喜。”她举了举手中提着的盒子，“来自星辉最高层的嘉奖。”
里面是一个金色的奖杯，下面刻着“年度杰出创作者”的名号和年份，最后丽娜轻飘飘送过来一张虚拟支票：“你的奖金。”
上面的数字足以在中央星域买一栋小房子，不少人穷极一生也赚不到的数字。
谢瑶吹一声口哨，将其入账，然后回去收拾东西。
“还有件事，创作部内部，从上到下，都希望能请你去做几场经验分享会。大家……都想听听‘奇迹’是怎么发生的。”丽娜笑了笑，“温总让我带话，一切由你，全凭心意，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关系，绝不强求。”
谢瑶慢条斯理地将自己手上的冲锋衣折叠起来放进行李袋，想了想才回答：“等我回来吧。”
“回来？”丽娜捕捉到了关键词。
“嗯，出去走走，采采风。”
“去哪里？需要我帮你安排行程吗？”
“不用。”她摇了摇头，“目的地不定，归期也不定。只是想……换个地方看看。”
不管是原主还是自己，目光都局限在这颗星球上，出去看看也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丽娜在心中叫苦，所有的艺术家最好的借口都是采风，然后就开始名正言顺偷懒。
“好的，保持联系，注意安全。星辉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她识趣地离开了。
送走丽娜，公寓里重新恢复了宁静。谢瑶开始检查自己的行李袋。
就在她拿起最后一件外套，准备联系星港预订最早的穿梭艇时，手腕上的终端突兀地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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