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打扰了!”蒲惟一下又一下拍着门,他的呼喊声和敲门声在寂静的村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游云承在窗口观察着里面的人,不知道敲了多久,屋内的大娘如梦初醒般才有了反应,她颤颤巍巍支起身子,走出了屋子。
她推开门,污浊的瞳孔里满是疑惑,她一只手扶着门,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角。
“你们……?”大娘的视线慢慢扫过四个人,“是谁啊?”
“阿姨您好,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蒲惟露出一个温和且真诚的微笑,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我们是专程来这拍纪录片的,结果没想到这镇上没宾馆开门,能在您这儿借住几天吗?我们会给您付钱的。”说着,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台专业相机,轻轻举到大娘浑浊的眼睛跟前。
大娘摸了摸眼前沉甸甸的相机,随后点了点头,侧身让他们进来了。
“蒲惟张口就来啊。”游云承小小声对着问令山说。
问令山也小声回道:“他从小就这样,特别招长辈喜欢。”
游云承冲着蒲惟比了个大拇指,并用口型说“厉害”
屋内比想象的大的多,物件摆设虽然很陈旧但收拾的很干净整洁。
“你们先坐会,我去给你们烧水。”
明玄伸着鼻子四处闻,发现还是什么都闻不到。
“你怎么还随身带相机啊?”游云承问。
“我可是提前做足了准备的,我们不得有个像样的身份和借口?”蒲惟把相机挂到脖子上,举起来拍了两张,“是不是还挺像样?没我可怎么办?”
“是是是,多亏小惟了。”
蒲惟已经懒得和明玄计较了,他爱咋叫就咋叫吧。
“这里没有妖气。”在他们三人闲聊的时候问令山已经把这间房子检查完了,“今晚先安心住下吧。”
没一会,大娘拎着热水壶过来了。
她拿起桌子上擦得锃亮的玻璃杯,小心地倒了四杯水。
“喝水。”她说。
“好呢,谢谢阿姨。”蒲惟回答道。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大娘探身向桌面底下摸索。她佝偻着腰,摸出一个泛旧的折叠小马扎,然后将马扎摊开在桌旁,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阿姨我们从北方来的。”游云承笑着回答,他正端起杯子准备一饮而尽,问令山却在一旁拿脚轻轻踹了他一下。
游云承虽然很渴,但问令山都这样提醒他了,他还哪敢喝这水啊,放下也不合适,只好捧在手里。
“我们这儿好久没来过外地人了。”大娘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得有十几年了吧。”
“阿姨,我看咱这镇上都没人啊。”问令山说,“都出去打工了?”
“都死了。”大娘语气平淡的掷出这枚重磅炸弹。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游云承双眼瞪得又大又圆,连问令山都露出了一丝惊讶。
在这短暂的沉寂里,大娘那沟壑纵横的脸上依然没什么波澜,只是眼皮微垂,好似陷入了沉思中。
“都死了是什么意思?”问令山开口,“您方便告诉我们吗?”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大娘浑浊的眼珠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瞳孔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她枯瘦的手指绞紧了衣角,“一切都是,山神的诅咒啊。”
“诅咒?”问令山皱了皱眉,之前老张也提过诅咒,到底是什么诅咒。
“霧山的人一辈子别想离开……”大娘痛苦地捂住眼睛,“如果动了偷偷跑出去的念头,被山神发现,山神降罪下来,可是会被掏心挖肺的。”
“掏心挖肺?”蒲惟小声重复道。
“云镇上的人都死完了,死的可惨了,开膛破肚的丢在路边。”大娘摇摇头,“我不敢出村子。”
“那尸体呢?”问令山问。
“被阿岳收起来埋了……”大娘说。
“是那个义庄的主人吗?”问令山又问道。
“马上到点了。”大娘说着便麻利的起了身,熟练地把小马扎收好塞回了桌子底下,她目光扫过四人,随即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两间房,“我要歇着去了,你们就睡这两间房吧。”
大娘很快就回房了,门被轻轻关上。
剩下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
“呵,倒是有点意思。”蒲惟笑了,“到点就要睡觉,不能离开霧山,整得和规则怪谈一样,有点意思。”
“所谓山神。”沉默许久的明玄终于开了口,“我想是什么妖怪吧。”
“肯定是。”问令山答,“明天去了解了解这个阿岳,看看是个什么人。”
“这个云镇远离市区,看这大娘家的陈设都很复古啊,她应该是真的很久没出过村子了。”游云承说,“这个山神也真够狠的啊,镇上一个人都不留啊。”
“诅咒会不会和神龙心魄有关?”明玄毛茸茸的耳朵又弹了出来,一颤一颤,看的人心痒痒。
“有可能。我们争取从大娘口中问出更多线索来。”问令山瞥了眼游云承,只见游云承正直勾勾地盯着明玄的狐狸耳朵。
“某些人也是够蠢的,一点防范意识没有。”问令山话锋一转,“什么水都敢喝。”
游云承一听,这含沙射影谁呢?他哐地放下杯子,玻璃杯里的水猛地晃荡泼洒出来,溅了几滴在桌子上。
“小的哪有问少爷这双慧眼啊。”游云承酸溜溜的说。
“不过这水有什么问题?我是真看不出来?”
“这水没什么问题,就是水质有点差,小问是怕你喝了水土不服拉肚子吧。”明玄笑着回答。
游云承无语了。
毫不意外的,游云承和问令山依旧一间房,蒲惟说什么也不和他们两住。
游云承打着手电筒,找到了房间的灯,只有一盏台灯在床头。他按开台灯开关,房间的布局瞬时映入眼帘。
房间很小,而且只有一张单人床。
游云承傻眼了,这怎么睡,让他和问令山挤在一张小床上?
大巴车上的尴尬场景一瞬间浮现在脑海,游云承抚了抚自己的屁股,突然想起问令山的话。
“看我长得帅,于是着急的想投怀送抱了?欠的钱这样还也不是不行。”
欠的钱这样还也不是不行???
哪样还???
等等,游云承脑子飞速运转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问令山喜欢男人?想让他用屁股还钱?是想和他那个?
游云承连忙甩头,试图把这龌龊想法甩出脑子。
他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他偷偷看了一眼问令山,此时问令山已经坐到床边了。
只见问令山用手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愣着干什么?上床啊。”
见游云承没反应,他又坏心思的补了一句。
“床有点小,不过你可以在我怀里睡,我搂着你,刚刚好。”
什么?
游云承感觉脸有点烧,什么鬼啊,他为什么会脸红。
“哈哈哈。”游云承头摇地飞快,他干笑道,“两个大男人的挤一张小床,挤死了,那什么,我大发慈悲一下,我打地铺,你睡床,可以吧,你看你多赚啊!”
“行啊。”问令山多余的话一句没说,修长结实的身体干脆利落地倒在床上。躺下后,他有意地舒展了四肢,呈大字状摊开。然而,他太高了,这床又不够长,漂亮的双腿只好曲起来。
真是不客气啊。游云承想。
直接睡这硬邦邦的红砖地上怕是有点冷吧,游云承目光缓缓移过房间所有角落也没看见多余的被褥。
“你起来一下。”游云承说。
“我为什么要起来?”问令山声音懒洋洋的。
“只有一床被子,你把底下的褥子给我。”游云承指了指问令山身下的棉褥子。
“不要。”
“那我直接躺地上睡啊?被子给你盖,你把褥子给我,我垫一下。”
“不要。”问令山果断拒绝。
“那我咋睡?”
听罢,问令山在床上翻了个身,手臂屈起支着头,整个人正对上近在咫尺的游云承的视线,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那就一起睡。”
“不要。”这下轮到游云承果断拒绝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矫情,但他就是不想和问令山躺在一张床上。
“呵呵。”问令山冷不丁笑出声,“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游云承慌忙解释“额……”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随便你。”问令山利落地翻了回去,这下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脊背了。
游云承站在床边,内心挣扎了好一会。
放着好端端的床不睡,偏睡地上,他脑子坏掉了,不就是和个男人躺一块吗,那咋了,大学和舍友不也经常睡一张床。
纠结那么多,算什么男人。
游云承握了握拳,一狠心躺下了。
触到柔软床铺的刹那,游云承从后颈到脚踝的每寸肌肉都放松了,别提多舒服了。
“你压着我头发了。”
“哦哦哦,对不起。”游云承一个弹射起身,他定睛细看,果然是压住了问令山那墨缎似的长发,他小心翼翼地拎起散落在他这边的头发,然后才躺下,生怕再压到了。
指腹还残留着绸缎般的凉滑触感,游云承没忍住又探出手去摸了一把。那缕墨黑色的发丝正静静躺在问令山肩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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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霧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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