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宜和自家妹妹关系好得有点出人意料,他妹妹性格好,但不主动,而丛建国的女儿,孤僻冷淡。
这友谊是怎么开始的?
奚盛想不明白,在后视镜里看了眼丛宜——
镜子里映出她对奚然格外温和的表情,眉眼低垂、藏着些女孩子间的情谊,和他对这个人的初始印象不太相同。
人长得利落干净,和丛宜的妈妈很像。
奚然觉得不能一杆子打死自己:“等我回家称一下体重。”
但是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她掐到了自己身上多余的肉。
丛宜说:“没有胖。”
奚然又高兴起来:“真的吗?”
丛宜眼底蕴着笑意:“嗯。”
奚然高兴完还不算,又给了她哥哥一拳:“叫你胡说。”
“诶。”
奚盛感慨,真是没大没小啊。
后半程路奚然睡了过去。
她路上待不住,通常都是睡觉的。
枕头垫在丛宜腿上,奚然微微侧躺着睡,怀里抱了个小狗抱枕,身上盖了小薄毯。丛宜只是垂眸,手垂在身侧,另一侧有一只同款的小狗抱枕。
她指尖微动,偶尔破弄她散乱的长发,目光专注到哪怕直男如奚盛、也从后视镜里看出点不寻常来——
感情这么好的?
他不是很懂女孩子之间的感情。
关于丛家的事情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只是没有想到妹妹对她这么不设防——
他脑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红绿灯都忘了留意,红灯闪烁后绿灯亮起,他的呼吸仿佛和车一样静止,直到被喇叭声嘀醒,奚盛才着急忙慌地踩上油门,透过后视镜看向丛宜的眼神逐渐变得惶惑——
他记起来了,他妹妹是!同性恋!
这位同学不能是吧?
奚盛摇头,觉得这个概率应该没有那么高,他自我洗脑——好姐妹之间也是这样亲密的。
他还见过他们办公室里的两个女生互喊亲爱的、互相喂吃的,言行举止比眼前两位亲密多了。
驾驶位心乱如麻。
但无法通过空气传播到后座去。
奚然没有被影响分毫,她甚至挪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贴丛宜更近了。丛宜习以为常一般帮她捋了捋散乱地垂下座椅的长发。
奚盛看到这一切,觉得神经在跳。
丛宜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无动于衷。
即便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她默不作声地想。
下了高速,到了市区,奚然才在某种直觉指引下悠悠转醒,她睡得很懵,睁开眼坐起身,呆呆的看着丛宜和被她睡出凹印的、她大腿上的枕头,那只狗仍然在怀里。
奚然空白了两秒,睡得双眼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更清澈也更懵懂。
“你没睡吗,你不困吗?”
丛宜说:“我不困。”
她这个人习惯如此,也几乎不午睡。
奚然感慨了一下:“你精神真好。”
后座是没有营养的日常对话。
奚盛经过冗长的车程和繁重的思考,已经逐渐看开看淡麻木了,时间果然是极其有用的良方——
他妹妹是个有主见的人,喜欢或者不喜欢,几乎没人可以动摇奚然的念头。奚盛记起了奚然高中的事情,即便那种情况之下,奚然也没哭,没流露出半分脆弱来——
她对上奚盛关切而担忧的眼神反而显得不能理解,一副哥哥就不要小题大做了的模样:“我哭什么?”难过是有一些,但没到那一步。
只是很可惜,对她还不错的朋友少了一个。
奚盛压下眼眸里的关心和八卦,“小然,你同学回哪?”
据说丛宜读大学后几乎没有回过都景华苑那个家,但她名下应该还有别的房产,奚盛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要回哪。
奚然不知道,她偏头想问丛宜,但看着那双眼睛、莫名其妙记起她们的朝夕相处,在出口那刻改了问句:“……要不要去我们家吃晚饭呀?”
丛宜一顿,这是她没想到的,漆黑的眼中漾开一些笑意,隐约而涟漪微动。
“嗯?”不是预想中的问题,奚盛想开了就是想开了,“也行。”
丛宜说:“好。”
她不确定自己在奚然父母眼中是否属于可以放心让奚然交往的人,只是固执的不愿意拒绝这个机会。
奚然坐正了,她睡得腰酸背酸,微微活动了下筋骨,看见丛宜正襟危坐,蜷缩在膝盖上的指尖在摩挲。
她一手盖在丛宜发凉的指尖上:“别紧张,我爸妈都可好了。”
丛宜摇头,“我不紧张。”
奚然一脸“不戳穿你”地哦了一声,只是语气拖长调调,接着拿掉了手。
旁观者的奚盛:“……”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他讶异地直挑眉毛,控制不住的乱想——这话好像、带人见丈母娘呢?
奚然在微信上跟母上大人报备。
母上大人同意地很快,的确只是加一副碗筷的事情——
他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今天的饭菜很丰盛,足够奚然再叫好几个小伙伴。
暮色四合,最后一点余晖被夜色覆盖时,汽车姗姗来迟地停下。
奚然怕丛宜不自在,一直陪在她身边,微微拉着她的袖子。
奚盛从后备箱苦哈哈拿行李的时候,奚然已经带着丛宜进家门了。
奚母听到声音就跑了出来,笑眯眯的:“小然,回来啦。”
“妈妈——”奚然几步跑过去,跟妈妈抱了一下,旋即拉着丛宜到奚母面前,“妈妈,这是丛宜,你还记得吗?”
“记得呀,丛宜,你好,我是奚然妈妈。”
“阿姨好。”丛宜微笑的弧度很礼貌,带着未曾察觉的拘谨和微妙的讨好,“冒昧叨扰,实在不好意思。”
太突然,她原本应该带礼物上门——
奚然说:“妈妈,你叫她小丛就好了。”她忽然发现,小宜——真是很奇怪的谐音。
等到奚盛叫苦不迭的把行李箱搬运进奚然房间时,一桌人一起齐刷刷坐下,就等他一个人了。
奚然父母是真的很好相处,不过分疏离,也不热络得让人无所适从。
家庭氛围和谐。
奚母在晚饭后让奚然带丛宜回自己房间玩。
奚然说:“好。”
楼梯盘旋而上,第一间是她的房间,她布局简单干净,偏向浅色系,多以黄、绿为主,床单被褥是新洗新晒。
有小沙发和摇摇椅,小小的矮矮的茶几,用来接待奚然的好朋友。
奚然伸手,像只邀请灰狼进家做客的绵羊,看上去柔软温和得不可思议。
“请坐。”
丛宜在这里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奚然身上时常带的那种、类似于茉莉,但更清新也更馥郁的气味。
丛宜说:“好香啊。”
她眼神很暗,低低的压着不知名的情愫,觉得自足,但沿着血管上下起伏叫嚣的不知足,又很强烈。
奚然嗅了嗅,她大约是适应了,她问:“香,什么香?”
“你身上、还有这个房间里,很香。”
奚然在自己身上闻:“洗衣液或者沐浴露,你喜欢吗,我去给你看下牌子。”
屋里的东西都是奚母置办的,不然奚然也可以直接把链接发给她。
但奚然还没有动作,客厅电话铃声先入了耳。
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父母出去散步,哥哥身为管理层,自然没有传说中的国庆假期。
奚然说:“我去接个电话。”
她速度很快,哒哒哒跑下去接,喂字刚出口,听见了一句乍一听反应不过来的话。
“我在你家门口。”
电话两端都各自静止。
奚然顿了顿,反应过来了,是沈言。
奚然没有搬家,沈言知道座机号码。
她准备让她回家,刚一呼吸,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奚然暂时没反感到要用阴魂不散来形容她,但也不是很友好,她走过去,隔着庭院里的铁门,看见了真的很久很久没见到沈言。
她长相和高中变得不多,外形更精致了一些,发型和穿着打扮都类似于互联网上的“T”,的确是比高中更招人眼球的存在。
奚然还没分清属性就掰了,到现在也分不清那段感情的成分到底是什么,只是网上都这么说。
她问沈言:“来祝我国庆快乐?”
沈言说:“我想见见你。”
沈若游看到了奚然在回程路上发了朋友圈。
她在车里和抱枕合照,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跃,照片边角中有一只骨节匀称、白皙而手指纤长的手压在另一只同款抱枕上,手腕上有一只表。
即便明显属于另一个女生,也足够叫人放不下心。
奚然沉默不语,并不准备拿沈言怎么办,以她对沈言的了解,她不会再执着多久。
这个人没有耐心,兴许也算不上喜欢她。
奚然无所谓地模样让沈言多看了一会儿,纯粹当时还了高中的情谊,问:“看好了吗,走吧。”
她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沈言脸色很难看,即便在路灯下,脸也黑得格外明显:“我来找你,你没有一点感动吗?”
很少见沈言这样子。
奚然记起在楼上自己房间里的丛宜。
“不太,”奚然看着这个年少时的女朋友,即便在不知道那是否属于爱情时就贸然答应了。
但也只是稍有动容而已。
沈言的意图很明显,奚然不准备和她兜圈子。
她说,“不感动。”
奚然说:“你来找我也没有意义,因为我们之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久到哪怕旧情复燃,她也找不到半点死灰,长风一吹,除了回忆什么都不剩。
姗姗来迟~
下本文开《她拔剑而起》
我已经摩拳擦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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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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