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悄无声息地潜至贾岱身后,大树和小胖刚将麻袋举起,还未来得及罩下,贾岱却似背后长眼般猛地转身!拳风凌厉,腿影如电,两人被逼得连退数步。
小花刚要上前助阵,却被大树一把揪住衣领拽回身后。
“退后!”大树低喝,随即摆开拳架再度扑上去。
小胖见状也咬牙跟上。谁知这贾岱真有些硬功夫在身,两人联手竟也难以近身。
贾岱冷笑一声,反手扣住大树扭住他胳膊将人制住,目光扫过眼前几人,满是不屑:“就凭你们这几个虾兵蟹将,也敢在绥安城动手?从巡城司出来那刻起,你们就已在网中了。若非我故意放慢脚步,就凭你们,也跟得上我?”
话音未落,小胖猛地从背后合身扑上,死死抱住贾岱,嘶声大喊:“大哥快跑!回寨子报信!”
贾岱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撞,手上力道稍松。大树趁机拧身挣脱,回身一脚狠狠踹在他胸口!
贾岱踉跄后退,大树一把扯住险些摔倒的小胖,大喊“走!”
小花反应极快,抓起那臭烘烘的麻袋朝贾岱面门掷去。贾岱侧身闪避的刹那,三人已如脱兔般飞奔而出。
贾岱紧追不舍。三人如同被饿猫追赶的老鼠,在纵横交错的小巷里拼命逃窜,直被逼到城边。
一个急转弯,眼前只剩两条路,一边是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墙缝,另一边则是通往人流如织的主街。若逃上主街,贾岱一声呼哨,引来巡城司兵马,他们便是插翅难飞!
电光火石间,小花猛地将大树往主街方向一推:“你带小胖走!我去引开他!”
“不行!”大树急道。
小花飞快拍了拍腰间的小布包,语速急促:“放心,我带了药粉防身!城外会合!”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闪身钻入那道窄缝。大树看了一眼小胖那绝对无法通过的体型,又望了望妹妹消失的方向,将心一横,拉着小胖混入了主街的人流。
贾岱一脚踢开三人推倒的杂物,正待追击,忽闻墙缝另一端传来压低的催促声“二当家的,你倒是收收肚子快点呀!人要追来了!”
他立刻放轻脚步,悄声拐过弯,正瞥见那小黑炭急着往墙缝里挤。贾岱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欲抓,小姑娘却反手洒出一把白色粉末。
贾岱早有防备,当即抬臂护住眼鼻,鼓足气力朝粉末方向猛吹,同时后撤两步。待挥散尘雾,墙缝里早已空无一人。
“咳咳……这小黑炭,撒的什么破玩意儿!”贾岱被呛得暗骂。眼见这狭窄墙缝绝非自己这等体格能过的,他迅速转身奔向主街,心中冷笑,就这点拙劣伎俩,还想在他面前玩金蝉脱壳?那个胖同伙绝无可能钻过去,此刻只需守住城门,来一场瓮中捉鳖,看这三只小虾还能往哪儿逃!
方才趁贾岱被粉末所阻,黎小花如游鱼般“呲溜”一下钻过墙缝。此刻她如鱼入水,心头得意,看你这傻大个还怎么追!
可没跑几步,她就忍不住边跑边流泪——眼睛火辣辣地疼,几乎睁不开了。
得赶紧找水洗洗才行。
她回头朝墙缝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带着哭腔骂道:“这傻大个太坏了!一口气把我秘制的‘眼盲心黑散’全给吹回来了!”她捂着眼睛,疼得不停挤眉弄眼,心里暗恨贾岱果然心狠手辣,难怪连阿爹那样的“悍匪”都在他手上吃了亏。
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她在巷子里跌跌撞撞地寻找,别说河了,连口井都没有。最终,她扶着一处宅院的围墙停下,四下一望,发现这巷子格外偏僻冷清,离街市已远。
此刻的小花泪眼朦胧,实在看不清前路,索性朝着宅子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您积德行善的时候到了!小女子正值碧华之年,今日被恶犬相逼,流落至此。就借贵宝地暂避片刻,待眼睛好些马上离开,绝不多扰。您的大恩大德,来日必报!”
说完,她用衣袖狠狠抹了把鼻涕眼泪,利落地翻上了墙头。
黎小花趴在墙头,强忍着不敢低头——稍一俯身,眼泪便要决堤。她仰着脸打量院落,这院子颇为宽敞,收拾得干净齐整,却不见半个人影。
她泪眼婆娑地咧嘴一笑,爹还真没骗我,我真是命好!
想到这儿,顿觉浑身充满力气,连内力都仿佛精进了几分。她纵身跃下,自觉身轻如燕——直到看清下方景象,一切已来不及。
听见墙边动静的傅如初从廊下缓步而来。一袭白衣的他驻足墙下,正抬头望向那个趴在墙头,泪眼汪汪的黝黑少女。
清风拂过,卷起一场纷飞的梨花雨。他微微仰首,如瀑青丝垂落身后,白衣胜雪的身姿立在飞花间,衣袖随风轻扬,仿佛天地灵气皆汇聚于他一身。
忽然,那“黑炭”少女迎面砸下。
落花满地。傅如初惊慌后退,随着一声闷响,雪白花瓣混着尘土飞扬——少女已轰然落地。
黎小花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了架,“哎呦”着用酸痛的胳膊撑地想爬起来,却模糊瞥见那抹白衣就在近旁。她心一横,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这下真惊着了傅如初。他快步上前俯身,白衣委地他伸出修长手指轻探少女鼻息——还好,呼吸平稳应无大碍。
只是男女有别,他不便搀扶。
如初连忙起身后退一步,躬身作揖“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既跌落我院中,家中又无婢女可相助。为姑娘清誉计,我这就去报官,请医士同来。”
小花一听,暗叫不好,报官?扶我起来不就完了!她立刻深吸一口气,装作悠悠转醒,翻身坐起扶额作痛苦状“公子不必劳烦,只是摔了一跤,缓缓便好。”
如初细看坐在地上的少女,心中一惊,这装束好生眼熟,莫非是日间仗义执言的那位女侠?可这双肿如桃子的眼睛,又让他不敢相认。况且女侠何必翻墙?
“姑娘何以从墙头跌落?”他试探道。
小花支支吾吾,说是进城寻亲,眼睛受伤记不清地址,怕敲错门惊扰人家,才想着先进来看看再说。
如初颔首:“姑娘访友的方式,倒是别致。”
小花皱眉闭目,疯狂思索对策。待打好腹稿,她慢慢睁眼抬头,却心中大惊——眼前竟白雾蒙蒙,只能依稀辨得光亮,其余一片模糊!
千万不能让他看出我眼盲!若他心生歹意,我一个弱女子岂不任人宰割?先稳住再说。
如初好奇地打量这眼前面色变幻不定的少女。她眼睛肿得实在难辨容貌,可那发髻后的彩绳结却出卖了她——这正是日间那少女独有的发饰。
他缓步绕至少女身后,正要确认,却听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说道:“公子莫要误会,我真是来寻亲的。眼里不知进了什么,难受得紧,又被恶犬追赶,走投无路才翻墙而入。我一介弱女子,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说罢低头抹泪。
这时,一个含笑的嗓音自她身后响起:“姑娘,我在这儿。”
少女吓得双肩一颤,惊慌转过脸来。
那公子语带笑意,温和问道:“姑娘今日,可曾去过牌坊街的面摊?”
小花浑身一僵——这嗓音!不就是白日里那位替他们结了面钱的公子吗?
真是晴天霹雳,这都能遇上?他方才那样问,该不会是……想要回面钱吧?可铜板都在大哥身上啊!
她心思急转,立刻掩嘴娇笑起来,声音软了八分:“原来是公子您呀!虽说我帮过您,但那面钱本该我自己付的。我这不是正四处寻您,您看,这不就巧了?”
她眨着红肿的眼睛,努力做出真诚状,“谁知路上遇到恶犬,眼睛又受了伤,才误入您院中……只是钱都在哥哥身上,我们又走散了,如今我也说不清回家的路……”
说着竟真落下泪来——倒不全是装的,眼睛实在疼得厉害。
她抽抽噎噎地试探:“不知公子能否收留我几日?待眼疾一好,我立刻去寻哥哥,定将面钱双倍奉还!”
寻常闺秀哪能如此利落地翻墙?这说辞破绽百出。但傅如初看着她泪痕交错的小黑脸,思忖片刻竟含笑应允:“恩人有难,岂有不帮之理?在下傅如初,姑娘尽管在此养伤。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嗷,富啊!”少女眼睛一亮,“你这姓还挺有钱的!”
这跳脱的回应让如初微微一怔,虽不解其意,却见她笑得毫无阴霾,自己也不自觉唇角微扬。多年来众人见他皆避之不及,自从老仆过世后,他更是独居在此,鲜少与人往来。他虽不通世故,却辨得出真心——眼前这少女,是真心在对他笑。
少女想起自己方才“翩然”落地的模样,灵机一动“你就叫我黎落吧。”说完自觉这名字颇有诗意,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取名的本事可比爹爹强多了。
安顿好黎落姑娘,如初便依她所言,悄悄去请郎中来瞧眼睛。
此刻躺在柔软床榻上的黎小花,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轻轻晃荡,终于长舒一口气——舒坦!
她忍不住翘起嘴角,自己这运气当真不赖,随手一翻就翻进了这般雅致的院落。这位小公子的运气更是好,正巧能得个报答恩情的机会。
不过……小公子莫要怪我隐瞒真名。实在是“黎小花”这三个字背后,牵连着青山寨“悍匪”的名头。那样的名声,可不是你该沾染的。
想到这儿,她心头忽然一紧,不知大哥和小胖可曾逃脱?贾岱那厮追得那样紧……明日定要请这位俊俏公子帮忙打听打听才好。
思绪如潮水般涌来退去,疲惫终究占了上风。少女的眼皮渐渐沉重,意识模糊间,只觉得这屋里气息格外好闻,像是雪后松林的清冽,又隐约萦绕着一丝说不清的甜,仿佛春日里第一缕破冰的暖风,让人安心。
她就带着这样甜甜的笑意沉入梦乡,连睡梦中都觉得,这满室的清浅气息,恰似那人一身白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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