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红无法,只得闭了闭眼,低声道:“……我自己喝。”
顾然朝着一旁的垂目侍立的桔绿看了看,桔绿听见自家姑娘说愿意喝药,当即放下手中的托盘,扶着凌红勉强靠坐在床头靠枕上。
看着顾然递过来的药碗,凌红抬手接过,低头垂目的小口喝了起来。
顾然亲眼看着她喝尽碗里的药,才起身吩咐下人们伺候好她,便转头离开了西偏房。
他一走,凌红支撑不住仍有些发软的身子,靠倒在软枕上。
“阿桔,昨夜我到底怎么了?”
桔绿听见凌红向自己问起昨夜的事,便一五一十得给她说了起来。
只是听到桔绿说道那芋头糕里有毒时,凌红出声打断道:“好了!”
她眼中蓄满了眼泪,转头看向床内。
“……好了,我不想再听了了,你先出吧。”凌红吸了吸鼻子,用被子捂住脸道。
桔绿见状,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福了福身,拿着已经空了的药碗退了出去。
只是行至内室门口时,耳边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压抑哭声。
桔绿眼角湿润一片,缓步出了内室。
这厢顾然亲眼看着凌红喝完了解毒汤,终于终于有心思来处理剩下的事。
昨夜凌红情况危急,顾然只是吩咐人杨妈妈拿了人。
今日,顾然出了西偏房就着人去了一趟欣荣堂。
顾然坐在芜青院里的凉亭里喝着热茶,四周已经被下人挂上了风帘。
顾然看着亭中的碳盆,耳边尽是那女人连绵不绝的哭泣声,求饶声。
“回侯爷,太夫人说暮雪以下犯上,竟敢给主子下毒,罪该万死!还请侯爷重重罚她,不必留情!”回话的下人躬着身子朝顾然禀报道。
原本还抱着一丝丝幻想的暮雪,瞬间止住了哭声,大叫起来。
“侯爷!侯爷!”
“奴婢知错了!求侯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顾然眉头皱都未皱,听完下人的回禀后,只摆了摆手,下人识趣得退至一边。
顾然冷声道:“饶命?”
暮雪害怕的连哭泣也停住了,只仰着梨花带雨的小脸,看着头上冷峻摄人的男人。
可惜,她的泪水并未打动顾然半分,甚至让顾然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
“你犯下如此大错,还敢说求饶?本侯不想问你到底因何要下毒害她,本侯只会让你血债血偿!”
顾然不再与她废话,当即朝着管理芜青院内事的杨妈妈吩咐道:“拖出去打二十大板,然后扔到庄子上去,以后也不准再回府伺候!”
杨妈妈听得心惊胆战的:就这个弱柳扶风的身子,这二十大板打下去焉知还有没有命在?哪里还有以后?
暮雪见男人毫不留情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既然自己命不久矣,又何必再苦苦哀求?
说不定,还是凌红出的主意,仗着侯爷的宠爱,故意卖弄惨相,侯爷才会如此重罚自己!
一想到这里,暮雪直起伏趴在地上的身板,开口恨恨道:“若不是凌红一直勾缠着侯爷您,我怎么可能想出这种法子?”
“你说什么?”顾然原本握着佛珠的手猛然停住。
“我说我们,明明同是太夫人赏给侯爷的通房,她凌红只自顾自己独受恩宠,又何曾真心想过要帮我这个姐妹?哪怕是侯爷您进了我的房,都会被这狐狸精勾走!我如何能不恨她彻骨?”
顾然脸上的神情顿住,随即哑然一笑。
若是她知道这个叫慕雪的女人如此仇恨她,就是因为自己夜夜留宿西偏房,恐怕要气得吐血呢?
慕雪的话并没有引起顾然丝毫的理会,很快就有两个健妇上前来,强拖着慕雪退了下去。
不过半盏茶的时辰,院中人俱是心神一震。
耳边不仅有女人恶毒的诅咒声,还有板子落在血肉之躯上的沉闷声。
很快,就有人堵了女人的嘴,只剩下板子挥舞的声音和拍打声。
这次芜青院的动静不小,魏平侯府里人人皆知侯爷身边的一个通房居然胆敢给主子下毒,被侯爷发现,打了个半死,扔在了庄子上自生自灭。
不过两日,人就没了生息。庄子上的管事见状,只是给府里的管家递了个信,就将人用一卷烂席裹了埋了泥坑里。
顾然坐在书案后,正专心致志得看着手里的书,听到管家的回禀,头都不抬,只问了身边伺候的木青,西偏房那里知道此事了吗?
管家极有眼色得告了退。
木青低头回道,说已经叮嘱过院里伺候的人要在凌姑娘面前慎言。
顾然依旧只专心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书,还翻了一页。
这不正是向西偏房那人邀功的时候吗?
可是自家主子不仅替西偏房出了恶气,居然还下了命令,不让那人知道慕雪的下场,木青一时有些疑惑。
顾然眼虽落在书上,可是听着木青话里的迟疑,如何不明白他的想法?
顾然一想到西偏房里还日日喝着解毒汤的人,也没有了看书的心情,随手将书一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的意思本侯明白,你肯定想的是我为她惩治了这个恶毒至极的女人,为什么不借旁人的口告诉她,好让她对本侯感恩戴德?”
“……木青,只能说你还不够了解她。”
木青愕然,我怎么可能了解侯爷您的女人?不过木青知道,这个时候自己闭嘴就行。
顾然起身,拿起鸟儿的食料碗来,一边用食料逗着笼子里的黄鹂,一边道:“你信不信,若是她真的知道了我如此处理那毒妇,不仅不会感激我,还会更加变本加厉得折腾自己!”
“搞不好,本侯也要吃她的挂落!”顾然笑了笑,“既然她如此的不领情,我又何必告诉她,惹得她再不肯对我另眼相看?”
木青呆滞。
他万万想不到,从始至终侯爷自己是觉得自己被凌姑娘另眼相看了?
疯了!看来侯爷真的疯了!
顾然侧目撇了一眼僵在原地的木青,“她对所有人都是极为客气疏离,唯独对着我,她竟一点也不怕,能骂能推的,根本不像她往日在众人面前的模样。”
“不仅敢直呼本侯的大名,还敢对本侯动手!我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她们不是害怕我,就是另有所图。”
“……”
“可是她不一样。她眼里有我都看不明白的倔强,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驯服她。可是有时候,,在我眼里,她又是一只让人忍不住要逗弄的小猫,只是她亮爪子的时候,只有本侯才有资格看见!“
顾然依旧用手里的食料逗弄着黄鹂,那黄鹂也忙着上蹿下跳,只为能吃到一口吃食。
木青站在书案旁完全呆住,他不知道侯爷的这些的感触是从哪里得出来的,只是听到凌姑娘竟敢对他们的侯爷动手时,心里不禁默默佩服起来。
开什么玩笑?
他们侯爷那叫一个文武双全,只要侯爷愿意避开,凌姑娘再厉害也不可能伤到侯爷的。
除非—--
木青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往下细想。
一旁的顾然根本无心关心木青的所思所想,现在,他脑子想的全是如何给她一个明正言顺的姨娘身份?
再过半个月就是冬月初十,那天是老太太的七十寿辰。
自己自受封辅国大将军以来,一直低调行事。这次老太太的过寿,那是必然要大办一场的。
顾然眯了眯眼,看着眼前吃到了食料的黄鹂,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欣荣堂的顾太夫人听完下人回禀完芜青院近日发生的事,沉默了半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余妈妈伺候顾太夫人多年,很少能看到她这副神情。
“我原本想着然儿常年在外征战沙场,又因着他父亲的事,耽误了议亲。所以,趁着他热孝已过,又回到了京城,才拨了那两个丫头去伺候他。”
“只是没有想到,两个颜色不分伯仲的美人里,他竟对凌红那个丫头如此另眼相看!慕雪那丫头往日里看着倒是比凌红沉稳许多,却不知她的胆子这么大,竟敢下毒害人!”
顾太夫人一想到慕雪竟然为了恩宠就敢给人下毒,就气得身子发颤。
“幸好中毒的是凌红,若是然儿,我定然叫人活剥了她!”
余妈妈如何不知顾太夫人心里是如何看重顾然?
魏平侯府早在老侯爷在时就一日不如一日,好在顾然争气,不仅文成武得,更是年纪轻轻就在战场上为魏平侯府在朝堂上立稳了脚跟。
现下最得圣宠的太子殿下和九皇子皆对魏平侯府另眼相看。
更别提远在湖州行宫陪太后娘娘修养身体,当今皇后娘娘所出,与太子殿下一胞同出的五公主还对他们侯爷念念不忘。
哪怕到了皇帝跟前,以他们侯爷的圣宠,也是可以说一句“简在帝心”也不为过。
“侯爷吉人自有天相,这不,凌红就做了咱们侯爷的辟毒筷不是?”
余妈妈轻轻拍着顾太夫人的后背,出言劝慰道。
顾太夫人低头沉吟,“凌红那丫头能有幸做我孙儿的辟毒筷,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穿我的话,等到我的寿辰办完了,另给她再芜青院里摆两桌,正式开了脸,做姨娘吧。也好谢她这一次为我的然儿挡灾!”
“哎哟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余妈妈笑得满脸褶子,“想来凌红和她娘凌成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余妈妈渐渐敛去笑容,悄悄凑在顾太夫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顾太夫人听闻,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凌红受宠,自在我意料之中,只是受宠,哪怕当了姨娘,也不过是下人罢。“
“等到然儿娶了正妻入府,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更不提等到然儿有了嫡子,或许能看在她伺候已久的份上,赏她个一男半女傍身。我问你,每日的避子汤可有准时送过去?”
余妈妈笑道,“老夫人放心吧,除了这几日那丫头养着身,并未伺候侯爷留宿,没有送药,之前每日事后,她的避子汤都是没有断过的。”
“哦?“顾太夫人看着余妈妈的笑脸道,”那丫头可还知趣?有没有闹腾?“
“回老夫人,想来凌红也清楚自己的身份,每日的避子汤都是喝干净了的!“
“好!好啊!“顾太夫人很满意,朝着余妈妈道:”如此知情识趣的房里人,才配的上我然儿。就说我说的,寿辰第二日,让她来一趟欣荣堂,我亲自教导她几句!“
“老奴明日一早亲自去一趟芜青院,告诉凌红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辰不早了,老夫人还是早些歇息吧,如今天气越来越凉,老奴已经叫人备好暖炉和汤婆子,床上的褥子也烘好了。“
顾太夫人听闻,一手扶着余妈妈的手缓缓起了身,一手杵着沉香拐杖走进了寝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