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偷偷给上头的人定期交粮，他们才让种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是为了生存的无奈之举。
如果说个人的贡献，能像物质丰富的旧时代一样换算成数字，有些人的数字一定少的可怜、有些人的数字则大到难以想象。
但今天，一米难求、一餐难求的时代，数字变成了食物。就一定有人食不果腹，有人酒足饭饱。
“——开饭喽”，男主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餐盘出来，放在三人面前：“烙饼、胡椒土豆、青椒肉沫～几位慢用～”
孟师傅：“多少钱一份？”
老板：“80块一份，抹个零头，给我300就行了”
孟师傅：“多谢，一会儿麻烦还给我们开个发票”
老板：“没问题”
说完他和妻子进了旁边的厨房，离厨房近的郭山隐隐约约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张叔，这还有些做多的，您带回去吧，给孙女和他爸吃”
“不用不用了……前些时候给过了”
“拿着拿着……孝昌的伤怎么样了？”
“唉！钻杆在摩擦焊接的位置崩断，火星子都蹦到脸上了……手已经废了”
“那上边的赔偿……？”
“说是会安排去玉京市内，但要等岗位空缺，到底什么时候，也不知道……”
“这手废了，能干什么，还不如多给点粮食……您拿着拿着……”
“好好……壮娃儿，老叔谢谢你了……”
“别别别……”
……
这位叫张叔的前脚出门，老板后脚跟出来，一直摇头叹气。
“就是到了玉京市，一个靠得上的人都没有，还不如在这呢……”
从两人对话中，郭山了解了个大概。
应该是这个做饭的张叔，儿子在油田上做工出了事故，理应算工伤安排接回玉京市，但现在迟迟没有确切的消息。这叫壮娃儿的老板，好心肠地让张叔带回做多的饭去。
没想到，这户人家表面上看起来像旧时代搜刮民脂民膏的地主，但实际上心地很善良。
“我记得，工人受伤，一般会有一笔救治费用” 郭山道。
“规定是有，工人出了事后必须第一时间叫救护车，治疗费用也几乎全部医院承担，到处的监控他们钻不了空子。但……是否用心治、医疗资源优先谁，那就不好说啦”
“去年有人被机器弹出去十几米，至今瘫痪在床。动不能动、话不能说、眼看不见，真是苦不堪言呐……”
老板摇头叹息，问郭山怎么知道这里救治费用的事。
郭山如实道：“我父亲曾是这里的油田队长，小时侯每年都会来，只不过……后来他被寄生了……”
吃完晚餐后天还没黑全。想着合同签署很快，他们打算今晚弄完后就回玉京了。本想问问老板，但人不知道去哪了。
又绕着城找了一圈，茫皑监管局的影子都没见到。
江哥把车停在路边，看见一片塑料膜盖的农棚。里面有个人在忙碌，几人下车走进去问：
“你好！打扰了，请问这里的监管局在哪？我们是玉京类乌兴民石油的，现在需要纸质文件签字”
忙碌的人是一位40多岁的妇女，手上正把集中发芽的幼苗分栽在空间较大的塑料盆中。她脖子上围着满是补丁的围巾，见有人来手上也不停。
“监管局怎么会住这里”
江哥不明所以：“那……他们在哪？”
“在油田里面啊”
“在油田里面……是什么意思？”
“就是里面的意思”
还没等四人弄明白，一辆黑色汽车驶过。
妇女抬头看一眼，指向那车：“跟着它就能见到了，不然里面没信号容易迷路”
几人道了谢，上车等着那车出发。
那车停在一户人家门口处，先一步出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后面跟着一双手受了伤的中年男人。他们一前一后上了黑车，紧接着脚步蹒跚的跟在最后面的，竟然是刚才的张叔。
原来刚才的是他儿子和孙女。
张叔没有上车，他期艾地眼神注视车子走远。
这时的江哥一踩油门，紧跟上去。
出城进了油田，窗外的景色近乎没怎么变过。从黄土戈壁，到一台台看不出差别的钻井机。
怪不得终端上搜不到，越往里走信号越弱。
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前面的黑车才停下。
这里有几座不起眼的矮楼。矮楼前有个大门，大门一侧立着单位牌匾——茫皑油气田生产监管总局。
开车的司机估计早就发现了他们，下车后直冲郭山几人走来。
“哪来的！！？跟着到这儿干什么！！”
问话内容没什么问题，但眼底透露出的狠厉，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枪把他们秒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就在他们想下车解释来由，一声枪响毫无征兆地响起——
——嘭！！！！
枪响后，矮楼里涌出十几个手持长抢的士兵，纷纷待命着西装男。
郭山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心脏突突突地跳。就在他们快要把车包围起来后，孟师傅连忙拿出公司的相关文件，主动下车递给西装男。
西装男拿过文件看了看，拨通了电话，他将郭山一行人的跟来做呈报，不一会儿便下令撤了军兵。
再开口的态度比刚才稍显缓和：“不知道您是项局长的客户，多有得罪，请——”
郭山惊魂未定，跟在江哥和孟师傅身后。他们穿过大门，进入矮楼之时，注意到西装男驾车绕过前门，往楼后的方向去了。
车里还有张叔家的儿子和孙女呢，他们这是去哪？？
纵使再多疑惑，郭山也不敢贸然。这里的人明晃晃地持枪，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进去大厅，中间映入眼帘一层浅色大理石楼梯，扶手还是纯木雕花，墙面也刷的粉白整洁。总之看起来富贵又奢华。
大厅里没有人，他们沿着楼梯往上走。
突然，郭山听到地下传来了“哗啦啦”的一声响。就像……铁链的声音。
她顿足张望四周，但这里除了同行江哥和孟师傅，没有其他人了。
被枪指的后怕还没过去，郭山想应该是自己幻听了。
来到二楼后，依旧不见人。就在孟师傅打算敲一下走廊里某扇门时。头顶上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三位去602号房间等候，项局长5分钟后过去”
是个摄像头。
这里有摄像头也不奇怪。几人平复一下心情，来到六楼，此时602的门已经敞开了。
办公室的装修也低调奢华，但就是不像经常有人来。
日常所用的水杯等生活用品统统没有，桌面象征性地放了些纸和笔，柜子也空空荡荡。
伸手一摸，待客的沙发还有层薄薄的灰尘。
郭山觉得这里处处透着奇怪。监管局里的房间就像是摆设。
她出门到走廊上绕了一圈，发现周围的屋门全都锁着。
来到五、六楼层中间的拐角处，透过窗外还看见远处密密麻麻的钻井机。这楼后面没有其他东西了啊，那个西装男会去哪儿呢？
此时，楼下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
“东西拿到后面……人过来了吗？”
“……过来了……还继续实验吗？”
“……继续”
“好的”
“你先去过去吧，我上去签个字，记得拍视频”
“知道了”
站在他们上一层楼梯的郭山屏息凝神，接着迅速若无其事地走上去。
等回到602房间，楼下的其中一人便进来了。
孟师傅率先上去招呼：“您是……？”
“项明章，茫皑油田局长，要签字的文件在哪里？”
孟师傅听这位项局长直截了当，立马拿出已经准备好的纸质文件：
“这么晚了多有叨扰”
项明章没理会孟师傅的话，拿着文件仔细浏览。
此时的郭山在角落里默默看着这位项局长，脑子里不由冒出他们刚才楼道里的对话。
项明章看完觉得没问题时，大笔一挥毫不犹豫地签字。
孟师傅长舒一口气：“多谢项局长……您身兼数职、日理万机，现在很晚了您早些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待三人准备要走时，没怎么出声的项明章却突然开口:
“等等——”
项明章年龄看起来不大，大概三十岁的样子。一身黑色夹克服，细长锋利的眼角带着凌冽。他的眼神挨个扫过三人，最后留在郭山身上。
明明是当地的监管局长，但一开口，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匪气：
“小姑娘以后还是别乱跑。要不是我紧急撤回了这里的暗枪，你早就被秒杀了。出去以后该怎么做……应该知道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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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郭山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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