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越手中白剑泛出黑气,朝鬼麒麟的眼睛刺去,不料在这时鬼麒麟身上的藤条被崩断了,利爪划过,白剑冒出火星。那黑气对他无用,苻越皱了眉头,甚至被他吸收了一点。
“明道境还有心魔,你这人修真是有趣。”鬼麒麟饶有兴致地盯着苻越。
苻越一剑砍向鬼麒麟的爪子,被挡了下来,他勾唇一笑,又加了几成力,白剑露出寒芒在爪心狠狠划出一道痕几可见骨。
“畜牲四处跳脚,也是有趣。”苻越看着哀嚎的鬼麒麟冷冷道。
他挥剑挡住鬼物凶狠的攻击,心想:魔气和鬼气都来源于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这人生八苦,他可以吸收我的心魔怨气,那我能不能......
“祝阙!”
祝阙抬手打出一掌,这一掌打到鬼麒麟的爪子时炸烂了它小半脚掌同时也消耗了半数灵力,苻越趁机削掉了他半根麒麟角,在土刺戳中他之前落了回去,掌中黑气包裹住麒麟角,果然可以吸收!
他朝青淇和祝阙传了道音,三人配合起来,苻越主攻,青淇操纵藤蔓时不时地干扰,祝阙偶尔挥出一掌然后吃丹药补充灵力。鬼麒麟伤痕累累,逐渐不堪其扰,终于反应过来。
他抬腿一踩,四周平静的黑流泛起波澜冲向青淇和祝阙,青淇的木气挡不住黑气,黑血腐蚀了他半臂,眼见伤口有继续扩大趋势,他回到结界被金火麒麟接住。
正待他们想出去帮忙时,一片黑色的壁包围了结界,结界陷入一片黑暗,里面的人、妖兽都出不去了。
“看来他是想分开击破,这下怎么办?”火麒麟背着青淇。
青淇扶着胳膊稍作考量:“阿金,你在这里守着别让妖兽进城,我和阿火去城主府找白道友。”
“好。”
白辞霜此刻正坐在城主府的亭子里,偶尔往水里洒肉糜混成的鱼食,金红色的锦鲤来抢时,他再额外给偏金色的丢一把,烛灰站在旁边盯着湖里的鱼,面色不善。
等青淇回来时看到白辞霜悠闲的样子也不自觉的放松了几分,火麒麟缩小身体卧在院子里休息,看到他们白辞霜招手:“金麒麟没来?”
“它在城外看守兽群。”
“哦,”白辞霜看上去有点失望,“那等这事解决了我再去看它。”
青淇坐在白辞霜对面:“你不担心苻越?”
“担心,”他挥手抽出青淇胳膊里的黑气指间一捻,散了干净,“但还用不着我去拼命。”
青淇心想,所以让祝阙和苻越拼?但他没说怕白辞霜让自己去拼。
答完一句“有理”后,他撑不住靠着柱子昏过去。
结界外,被白辞霜和城中人寄予厚望的苻越与祝阙快撑不住了。祝阙手中的不归剑被黑气侵蚀冒出了大小裂隙,磕完最后一把丹药,他挥岀一剑削掉了鬼麒麟一只脚,苻越得这一口喘息收起剑从他腿下飞出来。
黑血飞快地修复好鬼麒麟受伤的腿,他控制着黑血冲向祝阙。
鲜红的血淋漓地滴下,左胳膊没了血肉露出白骨,他喘着粗气:“陛下,我恐怕真的撑不住了......”
苻越挥剑劈开血流扭头道:“闭嘴!”
血流中混着黑色的土刺,砸在白剑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让人心烦意乱,偏偏祝阙还在身后喋喋不休:“临死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爱祝阙吗?”
“滚!”
背后传来一阵闷哼,接着是碎掉的金属砸在地上的清脆响声,苻越满目震惊地转头,看到几十根手指粗的黑钉深深地扎进祝阙的身体,他满身是血,面前是碎成一地的不归。
苻越的眼一瞬间就红了,左手握着白剑插在地上,凌厉的剑气勉强撑出一处空间,他右手半抱起祝阙,从露出的骨头一路看到他溅上血的脸:“你......你......”
看他说不出完整的话,祝阙眼中露出心疼:“陛下,从我十五岁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二十四年了,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你心里只有那个死了几十年的南朝,但我不在乎,他可以为你死,我也可以。”
“陛下,十九年前,你派我来西南的时候,我接旨并不是因为怕你杀了我,而是南朝平定了西北,我也要为你安定西南......”他的声音有些弱,“我并不比他差,陛下,我对你的爱比得上他。”
他几乎是贴在苻越的耳边用气音问道:“陛下,也看看我,你爱祝阙吗?”
苻越低着头四下一片沉默,祝阙只等到最后一句哑声的:“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爱南朝,时时想见他,希望南朝好好的,更愿意用一生去保护他。
可他对祝阙避之不及,看到这张脸心痛难忍,每被冒犯便大怒不已,他利用他却不见他,伤他一心赤诚,几乎折了他一身傲骨,这也算得上爱吗?
怀里的身体软了下去,苻越收得更紧了些,他眼里要滴出血来,我是真的不爱你吗?
他等师父等了二十年,第一次见祝阙时,银沉动了一下,见到那张脸,他就不由自主地出手挡下雷劫,挂血的笑更是让他死寂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他怕是幻觉不敢多留片刻丢了伤药就走了。
后来几年他经常去灵修院只知道祝阙名列前茅,进境迅速,却很少在热闹的人群里见过。
十九年前,殿试的时候祝阙对答如流,于治国御民之策别有看法,他于三人中选他为状元,但不能否认,这其中还是有一部分私心。
他看他满身风华意气,赐府名明阙,担心他背后无人找了丞相收他为学生。
打马游街路过皇宫的时候,长街上落满了花,少年一身红衣,目若寒星,有遮不住的锐气。
在那一瞬间苻越想起曾经也有个爱穿红衣的少年,他十五岁出征,三年之后带飞鸿将军的封号回了都,停在苻越面前时,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长亭旁的桃花被风吹落窝在黑发上,他面上有些生疏,谨慎开口道:“南朝问三皇子殿下安好。”
苻越抚上南朝的长发摘下那朵桃花,把他扶起来,少年比十五岁的时候强壮了些,看起来还是单薄,他对上南朝的眼睛,露出一个亲近的笑。南朝眼睛亮起来,一把抱住他,“阿越哥哥,我好想你。”
一晃神,手中的桃花被握紧,湿红的汁液沾满苻越的掌心,他搭上南朝的背,想低头吻他白净的侧颈。
齿间有血腥味,祝阙把他压在观玉亭的桌上,生涩的吻被落下的杯盏打断,苻越总算回过神来,目光触及到他侧颈的小痣,满心的魔念,是假的,南朝已经死了,师父还没回来,他不是南朝!
他说爱我,可这二十年间每一个长得像南朝的人都说爱我。可他们爱什么呢?对凡人和低阶修士而言的至高王位,还是无可比拟的滔天富贵?
是奸细还是真心,苻越还没有瞎到这种地步。
可是眼前人苻越分辨不出来,或者说他不敢承认。
“你去西南,我饶你一命。”
祝阙低头默认了。
第二天朝堂上,他给祝阙指派下属,赐下灵物,甚至把自己的双剑拆了一把给他,看他头也不回地去了西南。
此后的每一年,苻越都会借私巡的名字路过那座边城,祝阙做得很好,西南郡百姓生活好了起来。
一次路过的时候,苻越看祝阙被城中人围着脸上挂着笑:“这里很好,比金都风水养人,我会陪着你们的。”
他想祝阙既然打算长留在那里,这座城就赐给他,“栖雀”就很不错。
上一年苻越去城主府里看望时,不知为何府里戒备突然严密许多,迫不得已下他打出一道黑雾拦了祝阙一下才从城主府离开,心中暗道以后要多加小心。
今年从风华城路过时,他遇到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和一个他等了三十九年的人,强开心魔时他又想到师父的承诺,他等一个人几十年,可那人长什么样子?为什么是祝阙的脸?他又为什么要来西南看南朝?
在城主府见到红衣流火,目若澄水的男人时,他想,我是真的分不清了。
只有祝阙冷冷地说起“死人”,“早死了”时,苻越才能区分开祝阙与南朝,看见祝阙给另一个人放血割肉,满口兄长时,他心中燃起怒火,几乎理智全无。
那兄长将他护在身后,苻越的愤怒一下子散尽了,他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祝阙不是他的,属于他的南朝已经死了。
周身黑雾如茧,连黑色的血水触到时都不能蚀破,反而被不断吸收,鬼麒麟收起来面上的笑,这好像是......合道境!他慌了起来,千万根土刺戳过来却也不能打破这道心魔茧,那茧不断扩大将半边黑血抽尽,苻越陷得更深。
心魔中的苻越落下血泪,他看不清楚怀里抱着的是谁,面前只有被剐成白骨的南朝,被黑钉穿透的祝阙,他们变成一个一身红衣颈上有痣的男人,他单膝跪在苻越面前,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臣参见陛下。”
苻越还没扶他起来,那人就转身走了,他牵了马在长亭与苻越擦肩而过,苻越手中的桃花粘腻,底头一看是满手的血。
有声音问他:“陛下,你分得清吗?”
苻越头痛欲裂,鬼麒麟射出的无数根黑针扎进他的身体,他感觉不到痛,脚下黑血河被抽得一滴不剩,正徒手撕着鬼麒麟的左脚。
“我分不清,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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