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昕澜恢复意识时，第一个念头是：哦，又活了。
脖子被切割的幻痛、被联手绞杀的窒息、还有意识突然陷入永夜的空茫……三次死亡的记忆像潮水般冲刷着她的神经，最后沉淀为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荒谬感。
她平静地睁开眼，看着病房纯白的天花板，心里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叮——检测到宿主意识苏醒，‘心灵治愈系统’为您服务。警告！因宿主精神承受值已达临界点，此為最后一次重生机会！任务失败，宿主与本系统将同步永久性湮灭……】
脑子里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上官昕澜慢吞吞地坐起来，掀开病号服，看向左腰侧那个小云朵形状的红色胎记。
嗯，还是她自己的原装身体，童叟无欺。
她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脑子里的系统，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系统啊，”她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点好奇：“你们搞快穿这行的，KPI压力是不是特别大？比如‘拐骗’……哦不，‘招募’不到足够多的灵魂，年底就没奖金拿？”
系统：【……请宿主端正态度，这是最后的机会！】
“端正态度？”上官昕澜歪了歪头，眼神空洞：“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你能改变我这招变态的体质，也不该相信你的胡扯，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更不该同意和你签订契约……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你，我最多就死一次，说不定早投胎成富二代官二代红二代星二代，这招变态的体质不也会消失吗？我为什么要信了你的鬼话，来这鬼世界，做这鬼任务，我……”
【你别想了。】被她这唐僧念经念了上千遍的系统也快死了，宿主被折腾被折磨了三次，它又何尝不是，但它连自我毁灭都做不到，甚至还要时刻注意着，关注预防和治愈宿主的心理健康，它也难。
好歹互相陪伴了三辈子，再加那异世界的一次跟随，相伴近百年，它也了解了宿主的狗脾气，之前还会生气的跟宿主吵吵，现在它已经能无视宿主任何情绪，只关注任务目标了：【任务成功，你才能回去，其他的路，都是死路。】
上官昕澜摊了摊手，一脸“你编，你继续编，我就静静看着你”的安详，再次质问：“跟你个智障说不明白，你上级呢？或者投诉渠道在哪？”
不等系统回答，她再次老调重弹：“你这所谓的系统设计的太不合理了。”
她语气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的意味，继续道：“我单方面宣布，你，‘心灵治愈系统’，疑似非法偷渡、非法雇佣童工……哦不对，是非法雇佣青年灵魂，并涉嫌虚假宣传。我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累了，毁灭吧’和‘诶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活儿’的量子叠加状态。”
系统似乎被这一连串不按套路的指控干沉默了，电子音都带了点雪花：【……任务必须进行。拯救安固、沈筱薇、东方灼，降低其混乱值……】
光屏弹出，三个名字后面跟着鲜红的90%混乱值，刺眼得很。
上官昕澜看着这三个名字，感觉不是胃疼，是牙疼。不是心动，是条件反射的脖子疼、胸口疼、浑身都疼。
“这三位，真是……活祖宗呐。”她低声喃喃，像是在念什么诅咒。
前三次，她尝试了所有拯救路线：同时攻略，化身知心姐姐，一心关爱她们呵护她们，结果被做成标本；第二次，先治愈两个，结果被联手送走；最后一对一，打算轮着来，结果更糟糕，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还是这系统告诉她，她又死了……
呵呵，哈哈哈哈，我艹&&**&&%$^&^&*(&%^%^&*&*……狗系统……烂世界……&**&&%$……死光光！
【……冷静，精神值不能再降了，任务不做可以拖着，你要是变成疯子傻子了，那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的道德感和底线已经被你拉到什么地步，你是知道的。】
咒骂戛然而止。
系统等了又等，宿主却硬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宿主……还好……】想了想宿主现在的精神状态，系统换了个问法：【还活着吗？】
“我悟了。”
佛家称‘贪、嗔、痴、慢、疑’，这五种情绪为五毒，认为这五种情绪是众生之‘障’，是一切痛苦和烦恼的根源，只有勘破它们，才能脱离轮回、证得解脱，最终实现心灵的彻底自在与觉悟。
那什么知心姐姐？还有那些什么爱啊恨啊的，都不能沾上一点。
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其实就是自己招来的麻烦，是取死之道，想要解脱，就该做个无情的卡皮巴拉，一个无情的“心理健康检测仪”：只负责报警，不负责灭火。主打一个“心中无感情，拔剑自然神”。
自认为已经悟得大道，取到‘真经’，并且决定执行到底，将‘无情’奉为圭臬的上官昕澜，此时嘴角微勾，眼里甚至对未来要面临的东西带着点跃跃欲试的疯狂。
只是这次的未来来的有些早。
“澜澜！”一道温柔的嗓音已经在病房门口响起，打得上官昕澜措手不及，连刚才嘴角的笑都僵了。
上官昕澜默默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就挂起标准的、能入选《社交礼仪教科书》封面的微笑，点头示意：“沈筱薇女士，日安。感谢探视，我已痊愈，不劳费心。”
沈筱薇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旗袍，外罩浅杏色开衫，温婉得像从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碎裂，露出底下真实的、近乎仓惶的底色。
“女……士？”她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不懂：“澜澜，你……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从未如此清醒。”上官昕澜语气平稳，眼神清澈得像两汪山泉水，毫无杂质：“过去承蒙您多年照顾，感激不尽。如今我已成年，理当独立，不敢再事事烦扰，以后我的事情，都由我自己来处理。”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情真意切，但想表达的意思却是：谢谢，再见，再也不见。
沈筱薇眼底迅速弥漫起水汽，上前一步想抓她的手：“澜澜，你怎么了？你还记得今年是哪一年吗？”
“啊？”
对方不按常理的问话，直接打乱了上官昕澜的节奏，她想了想沈筱薇的问题，又看了看病房墙上的时间，然后不确定的在心里问系统：[这次时间点跟之前不一样？]
【一样，在军校报道的前一个星期。】
[那她问这问题是？]
【觉得你有病吧，毕竟星际正常人谁这么说话？还‘承蒙您多年照顾’，‘不敢再事事烦扰’……】系统不仅模仿她的语气，还当面吐槽她：【就算搁你原来世界，跟人这么说话，也很装。】
[你闭嘴吧。]
上官昕澜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故意微蹙眉，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扰，给自己找补：“沈女士，请保持安全社交距离。根据《星际公共卫生条例》最新修订版，非亲密关系者建议保持一点五米以上距离，以防病菌传播。当然，我不是说您有菌，这只是个好习惯。”
沈筱薇：“……”她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呼叫医生，并且对赶来的大夫叮嘱：“重点检查下脑子。”
要是对方脑子正常，怎么会想着摆脱对她这么温柔的自己呢？所以，对方肯定是脑子出问题了，那她就再次原谅她好了，谁让自己温柔大度呢。
沈筱薇面上的笑容完美无缺，但上官昕澜根本不敢看她，只想逃。她拒绝医生的靠近：“不用检查，我脑子没病！沈女士，还有件事情想通知您，我决定将房子挂到租赁平台，然后去体验一下‘星际驴友’的生活，毕竟‘宇宙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所以，咱们可能后会无期了。”
沈筱薇脸上的温柔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她定定地看着上官昕澜，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心疼，有不解，更有一种被逼到角落的执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她的情绪而微微凝滞。
“澜澜，”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重：“你一定要这样吗？”
上官昕澜回以最纯洁无瑕的、堪比新生儿的目光：“沈女士，我只是想活得轻松一点。您会支持我的，对吧？” —— 语气真诚得能去竞选道德模范。
两人对视着，空气里噼里啪啦全是无形的电火花。一场温柔的拉锯战在无声中激烈交锋。
最终，沈筱薇像是妥协了，又像是酝酿着更大的风暴，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了温柔，却更沉：“好，你先回家看看，总需要拿些东西。”
上官昕澜知道这是缓兵之计，但她无所谓。去他的任务，去他的心灵治愈，她要自由！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
【宿主，你想被通缉吗？】
[什么意思？！]
系统语气充满机械感，又带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叹息：【你看看你手环颜色，都红得快滴血了。那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也不是想退就能退的。想要自由？要么把手环颜色换个色，要么就拿到那所学校的毕业证。】
第一章！大家好呀！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开新文了！[玫瑰][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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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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