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讲是天盛宗对外流传的版本。
戚怀素作为当事人，熟悉的是另外一版真实的故事。
他们说的很厉害的玄渊剑，确实拥有毁天灭地的功能，但不是什么神剑，而是实打实的凶剑。
“古剑玄渊，饮血噬魂，久持则魄散，力竭而刃枯。”
这是玄渊剑不为外界知晓的伴生铭文。它会不断吸收持有者的功力，直到它强到某一定程度，能够脱离主人的掌控，大开杀戒，用血染剑刃。
天盛宗深知，如果一味向世人警告玄渊剑的恶，阻止不了心怀歹念的人来抢剑——他们需要一个明面上的剑主人，一个足够强大，能够服众的人。
而这个人选，最好是原先无名无姓，这样他的背景底细好解决，一定的神秘感也会增加威严；修为不能太高，不然会给玄渊剑提供大量灵力；最重要的是，需要心性赤诚。
而出生在小村庄里的、天赋上佳、年纪轻轻已经练气后期的、外形和脑子都还不错的戚七就成了完美的人选。
戚七生活的村庄被魔兽袭击，天盛宗的长老及时赶到救下戚七的父母兄长，而鼓足勇气拿着破剑和魔兽单挑的戚七就这么被选中，改名戚怀素，经过一番包装，这么一个手握玄渊剑的天才横空出世。
戚怀素上辈子和玄渊剑绑定了一辈子，演了一百来年的天才剑客，想尽千方万法掩盖住自己的修为，装出超脱凡尘的谪仙模样。
他必须想办法回到天盛宗，搞清楚他死了又活的真相，以绝后患。
他从来不为了自己而活，重来一世，也是如此。
没想到自己死后还有人在记着自己。
戚怀素忍不住开心。
*
柯无苦听故事听得很开心。他甚至还接受推销买了好几本路边买的小人书揣在怀里打算研读。
等着一顿艰难又羞耻的饭吃完，戚怀素才想来追问柯无苦的入门任务。
“截止时间是明天傍晚，”柯无苦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去交任务，戚前辈也要回宗门吗？”
“我不急，你的督察是谁。”戚怀素道。
天盛宗会给入门招生考核的弟子分配入门弟子作督察。一个督察管着十来个考核的弟子，主要负责保证安全、确保任务进度正常。
而在任务结算前一天，督察应该会来一次。
戚怀素需要想办法回宗门。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不能御剑，不能坐车。跟着柯无苦回宗门一定会极其瞩目，一路上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认出来，还是需要找宗门内部的熟人帮忙联络长老。
柯无苦翻遍自己的衣袋总算翻出来自己的任务令牌：“……是常瑾安师兄！”
哦……那确实是熟人。
他在天盛宗当了这么多年少主，为了避免暴露深居简出，但又不能事事不理，多年下来，宗门内也有不少熟面孔。
譬如说这位常瑾安。
符箓山这一辈的大弟子常瑾安，一个严谨到连符纸有一毫米差距都会打回来的人，因为上进又认真，做事效率高，早早就成为了天盛宗管理层的小辈之一——也是戚怀素的熟人。
在他上辈子病床前看望他的朋友之一。
他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总算在客店门口等到了悄然而来的常瑾安。
一个黑袍怪人和天盛宗弟子在门**谈实在是过于显眼，戚怀素不得不鬼鬼祟祟地偷袭常瑾安然后被这位警觉的弟子发现，撵到小巷子里。
“常师弟——”戚怀素停下脚步，再三确认周围没人才猛地把黑袍子取下。
常瑾安本就觉得古怪。哪有修为这么低的刺客，孤身一人还往小巷子里跑——何况这背影确实眼熟——
啊，就说这背影怎么这么像故人，原来就是故人。
戚怀素摘下披风的那一刻，常瑾安恍恍惚惚地在心中想。
对于戚怀素本人来讲，死亡就在不久之前，眼睛一睁一闭就到了现在，跟常瑾安还没什么距离感；但是对常瑾安来说，十年前的莫名其妙死了的人突然诈尸在眼前。
他们俩现在站在小巷子里面面相觑。
“你、你——”常瑾安后退两步，嘴唇蠕动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戚怀素，你应该不至于不认识我了吧，”戚怀素没打算遮掩，摊开两只手任常瑾安检查，苦笑一声，“我不好说怎么回事，但我需要回一趟宗门。”
“怎么证明。”常瑾安面上镇静下来，脸上浮现出戒备。
“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深夜，我来放令牌，你刚进宗门不久，处理不完文件，第二天还要小比，你很焦虑所以K——”戚怀素熟悉常瑾安的性子，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然后毫不意外地被常瑾安掐断。
常瑾安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他上下打量着戚怀素。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我还记得我死之前处理的最后一批文件，符箓山额外申请了十四万灵石用在维护修缮山上的台阶。”
戚怀素绞尽脑汁想起来这件事。
常瑾安神色更加复杂了，他见戚怀素微微蹙着眉，看样子还在想不知道哪旮旯的事，叹了口气打断。
“好了，我暂时信你，”他道，“你怎么……算了，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问就问到了戚怀素不知道的问题，他诚实地摇头：“我不能说，我是跟着你负责的那位新弟子来的，你倒是来的比我猜的晚一点。”
“柯无苦？”
“对。”戚怀素点头。
“最近人潮往来密集，也吸引了不少魔兽聚集在周围，最近宗门事务繁忙，腾不出人手，我刚刚联系了近处的姜太子一同处理。”
戚怀素沉默片刻：“……姜攸宁？”
常瑾安略微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姜攸宁，妖族太子，真正的天之骄子，和戚怀素之间的关系格外微妙。估计是把戚怀素这个假天才当做了对手，每次见面都立志和他斗出个高低。
上次见面，他好像还对戚怀素放狠话，说下次一定要让他看看他的厉害。
他死了之后，姜攸宁少了个假想的对手，理论上，应该是过的畅快了点。
“姜太子日理万机，不一定会撞上我们，”戚怀素不计较这个，“等入门招生的事情处理完毕，再多送一份礼表示感谢。”
妖族这一代的妖王思想开明，没有什么种族歧视观念，和以天盛宗为首的修真界签订了互通友好的协议，经贸往来、互相派遣学生都是常有的事。
戚怀素回到正题：“我需要你帮我联系宗主，告诉他我的情况。我需要先回一趟山上，不日就回宗门。此事听从长老安排，不要声张。”
常瑾安记下。
“你要去哪里？你现在——”他又皱眉，“少主，你的修为现在只在筑基期，穿着这身衣服也招人注目。”
戚怀素摇头：“放心，我就是去镇边上的山头一趟。”
他的面上还带着一贯平和的笑容，但语气却不容置喙。
“我知道了。”常瑾安收回想说的话，点头。
*
第二天一早，戚怀素和柯无苦告别，他大方地把三岁小孩可能会喜欢的黑披风送给了戚怀素。
戚怀素表示感谢，揣着常瑾安送的一大堆防身的符箓，在山脚下挑了根结实的树枝上山了。
天盛宗周围有不少隐居的修士，布下的聚灵阵使得这座山上的灵气很浓郁，是极其适合修炼的地方。
山上的植物也很茂盛。山不算高，没有什么猛兽，山中还有便于行走的小路，镇上的居民应该经常会有樵夫、药农上山来。
但他的那间小破屋也显然很久没有人来往……可偏偏他就这么在十年后出现在了这里。
戚怀素又回到了小破屋，他细细翻找了屋内屋外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符文、阵法的痕迹，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这里很多年没来过人，灰可以呛死人。
他到底为什么重生在了这里。
戚怀素一点头绪也没有。
在打死了三只快比他脑袋大的蜘蛛后，他决定爬到全是灰的床底下看看床板上有没有刻点什么字。
在他手都打到了床板上的时候，他却猛地一滞。
——又有人来了。
“……”这小破屋是什么事件触发的地方吗？他一到这里就有人来？
来人只有一个人，修为很高，他探查不出来，但戚怀素本能的觉得危险，握紧了树枝，站在门后。
下一刻，小破屋的门被凌厉的剑光劈开。
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他站在朗朗乾坤下，身披着灼灼日光，呵道：“里面的人，自己出来。”
看来不是来人，是来妖。戚怀素心底放松了一点，一手握着树枝，一手摊开放在身前，缓缓走出去。
姜攸宁，在戚怀素口中日理万机的妖族太子，不知道为什么孤身一人跑来了这里，提着剑站在门口。
在看清戚怀素的一瞬间，他的剑“Duang”一声掉到了地上。
姜攸宁红着眼眶抖着手，不可置信地问：“戚怀素——”
啊，看到自己十年前没超越的对手激动成这个鬼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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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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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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