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裹着柳絮钻进走廊，林小满攥着水杯站在栏杆旁，仰头望着头顶三楼的动静。课间十分钟的喧闹里，她总能精准捕捉到林砚清朗的笑声，像藏在云朵里的阳光，偶尔漏下几缕就足够照亮一整天。校服口袋里还躺着半块草莓糖，是上周擦肩而过时林砚偷偷塞给她的，糖纸被体温焐得发皱。
“听说了吗？初三校花和林砚在一起了！” 尖锐的议论声从身后炸开，林小满的指尖猛地收紧，塑料杯发出刺耳的挤压声。几个女生抱着课本经过，故意将对话声放得很大：“昨天有人看见他们在天台接吻呢，郎才女貌真般配。”
世界突然变得模糊不清。林小满看着远处操场上追逐的人影，感觉自己像被按进灌满冰水的玻璃瓶，连呼吸都是刺痛的。上课铃尖锐地响起，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座位，黑板上的粉笔字扭曲成乱码，同桌担忧地问她怎么了，得到的只是机械的摇头。
从那天起，林小满的世界开始坍塌。数学课上，她盯着窗外发呆，任由二次函数的图像在眼前游弋；英语课默写单词，笔尖悬在纸上十分钟，洇出深色的墨团。作业本上的红叉越来越多，原本在倒数几名徘徊的成绩，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线坠落。当月考成绩单贴在公告栏，“林小满班级第 45 名（全班 45 人）” 的字样刺得她眼眶生疼。
班主任的办公室飘着淡淡的茉莉茶香。林小满垂着头盯着磨破的球鞋，听着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说，却一句也听不进去。直到母亲踩着高跟鞋匆匆赶来，黑色大衣的下摆扫过她的膝盖。隔着磨砂玻璃，她听见母亲压抑的啜泣声，还有班主任压低的叹息：“孩子状态太差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走出办公室时，班主任的眼神像团潮湿的雾，黏在她后颈上。林小满知道，那里面藏着成年人对破碎家庭孩子的怜悯。她突然想起父亲离开的那晚，邻居阿姨来劝架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仿佛她是件沾了污渍的旧毛衣，虽然可惜，却再也不值得好好对待。
深夜的台灯下，林小满翻开日记本。最后一页还停留在和林砚在梧桐树下的那天，字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或许裂缝里真的能照进光。” 她抓起钢笔，用力划掉整页纸，蓝黑墨水在纸面绽开狰狞的纹路。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泼进来，照见她通红的眼眶和紧咬的嘴唇 —— 原来光也会熄灭，就像父母的婚姻，像林砚说过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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