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是被疼醒的。
那是一段频率。
整个躯体就像是共鸣箱,被无形的高频声波反复捶打。
在头脑疼痛得震颤之前,她先感受到得是心脏的轰鸣。要爆炸了一样咚咚咚地猛跳。
很快,她脑子就像是被人狠狠拧了几百圈的发条在玩儿了命的转,转得她冒冷汗。
疼痛顺着神经彻底驱赶了困意,李桃意识已经完全清醒,却还是支配不动僵硬的身体。
整个躯体像是一个窒息了的鱼被骤然投进水,翻覆挣扎着索取空气。
从呼吸,再到一根手指的颤动,然后再被一股脑地塞还给视觉听觉嗅觉。
她不经意间地大口呼吸,却是在获得嗅觉的那一瞬间让她反呕一声。
一股酸臭味,不,不是酸。
非得形容,就是整个世界都有种要把你的天灵盖掀翻的烂臭味。
李桃唰的一下坐了起来,闭了眼冲旁边就开始哇哇地吐。
耳畔咕吱咕吱地更欢了。
李桃眼眸空洞,一顿一顿地往旁边一看,就看见了一只皮毛上全是黑色液体的白瞳猫头鹰在冲她笑。
“啊啊啊!”她一向后,啪得又拍上了更难以言喻的一滩污秽。
“呕!”
李桃又吐了。
......
折腾半天,游魂似的李桃双眸无神地在森林里走,也逐渐认清现实。
——穿越这事就这么**裸地相中我了。
她头发和后脑黏腻一片,嘴唇干的开裂,但连挤血出来润唇都做不到。
咬着牙低头一看,泥土是暗紫的,野草杂乱而枯槁,草根混杂着黑褐的东西,不远处还有个树杈子。
是森林?
她总算适应了这腐臭的环境,拖着身子往前走。
地上到处都是灰白的大石头,怎么有的还冒蓝色的火?
她一脚踩在了断裂的树杈上,李桃用脚碾了碾,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树杈子是断肢,灰白色的是头骨,黑褐色的是碎肉,紫黑色的是血。
——这就是个乱葬岗。
她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已经死了一会儿了。
李桃不懂什么服饰什么历史,但看形制也能感受到,她大抵穿回古代了。
乱葬岗,阶级分明的古代。
我,还,学,理。
李桃深深叹了口气,决定不想这么多,都没意义。
她俯下身子去,小心地捡起刚才被自己碾了几下的碎骨,顶部很尖,整体又是扁长的,可以姑且当作有点钝的匕首。
李桃从自己身上撕下布条,绑好底部,把做好的骨刀死死地握在手心,看着月亮辨别着方位,让自己尽量往一个方向走。
突然,李桃看见不远处明亮的灯火。
她一下缩成一团,躲在树后。
提灯的是个武夫,大刀绑腰间,光看外形就是练过的,灯上写了个“李”字,可能是哪家的家仆。
也不知道跟原主有没有关系。
李桃只默默等他路过后再往那个方向走。
结果不知怎么这个武夫又倒转了过来,见那灯光遥遥回来,李桃心里狠骂一声就开跑,结果她快那武夫更快,提着灯几步就快贴她脸上了。
她吓得拿着匕首反挡在身前,后槽牙咬的死紧,怯生生地看着那武夫。
大脑却在忍痛狂转,月黑风高杀人夜,这八成不是什么好人。
结果那武夫看见她明显一愣,嘴唇微动,惊讶地睁大了眼。
“小姐?”他轻声叫了一声,语气里是不可置信。
李桃闻言也是一愣,心里却丝毫没有欣喜,装出的柔弱表情一下僵在了脸上,心里已经骂的遍地长草了。
——老天爷,你真是生怕我不死啊!
他认识原主还在这,就说明这人很大可能就是原主在这的罪魁祸首。
这老登看我不死只会想再杀一次!
电花火石间,李桃瞬间改变装柔弱的策略,后撤一步转身就跑。
“我靠,我靠,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平时不爱动的类型,肾上腺素你快管管我啊!
这回是真的要死了!”她在心里大喊大叫。
李桃只能努力迈大步子,控制呼吸来面对极点带来的不适。
那武夫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李桃跑远了又大喊一声:“小姐!”
李桃头都不敢回,但左拐右拐就是甩不掉身后那个渐进抖来抖去的黄光。
最终,她双腿脱力,一个踉跄重重扑倒在了地上。
与大地亲密接触后,李桃内心只有一句话:哈哈,完球了。
要枪没枪,还捏个脖子都划不开的破骨刀,身体还孱弱到跑都跑不掉,也不知道饿了几天了。
真是天要亡我,我不死谁死啊。
原主,你别记恨我,我真尽力了,你死你得怪你自己不锻炼啊!
她紧闭眼睛,已经准备好后心被人攮上一刀了。
结果却被人小心地扶了起来,那灯被武夫放在旁边看向两眼直冒泪光的李桃的眼神尽是心疼。
“小姐,我是吴贵啊!”
你无不无贵我不知道,我是真的倒霉到家了。
她没说一句话,盯住男人,眼泪扑朔朔地往下掉。
叫吴贵的武人一下抱住了李桃,拍着她的后背,想安慰她却只能吐出哽咽的“没事了。”
李桃心里皱眉,面上却不显。
“我想,回家。”李桃哭得直喘气,道,“让我,回家。”
温和的黄光与这里的阴冷截然相反,也衬得浑身血污的女孩儿更楚楚可怜。
吴贵扶住她的肩膀,双眼通红道:“小姐,俺带你回家。”
见此,李桃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心中暗吐了口气,突觉一阵晕眩。
低血糖你来的真是时候。李桃腹诽道。
天昏地转之下,她只听那武人大喊小姐。
李桃压下心里疑虑,这时她想得很简单:
人强我弱,道理被人家捏在手心里,不如干脆顺水推舟。
再睁眼已经是在一个狭小干净的小屋里了,李桃没急着起,而是顺从习惯又眯了一阵,直到有人接近坐在旁边才睁开眼。
倒不是不想装睡,只是她对原主一无所知,在熟人面前还是坦诚点好。
古人大多迷信,她可不想被以为是鬼上身。
身上带着血污的衣服已经换了,见李桃低着头,吴贵叹了口气。
“小姐,李家没了,但您在俺心里永远是小姐。”
“这地方小,是俺进李家前的小房子。”他克制自己想叹气的冲动,“乡里的菜,不比您之前吃的那些,不过这些......”
看李桃一点反应都没,吴贵面上更是忧愁。
“小姐,您瞅瞅俺。”
李桃只是把脸低的更深,甚至攥紧了被子,连肩膀都止不住地抖动,还伴随着克制地抽气声。
吴贵以为她又伤心了,想张嘴安慰却挤不出一个字,不由暗恼自己的嘴笨。
但实际上......李桃只是在憋笑。
果然汉子说土话就是有种莫名的反差萌。
她整理好情绪,顶着一双憋笑憋的通红的眼看向吴贵。
吴贵深吸口气,欲言又止,最终郑重道:“小姐,您今后是什么打算?”
李桃一顿,眼底的脆弱骤然收起。
沉默片刻,她盯着吴贵问道:“必须要说?“
感受到李桃的敌意,吴贵一怔,“不,不,小姐不跟俺说也......”
人在穿越后天然地会有种雏鸟效应。
但很可惜,吴贵来之前李桃先见的是臭气熏天的腐尸。她姑且认为这所谓小姐是遭遇截杀。
傲慢疏离符合阶级,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明面上的拉拢,而是让这个男人自然而然地站到自己身边。
李桃长舒口气,淡淡问道:“既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去?”
吴贵瞪大了眼,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不可置信地双手握住她的双肩。
“您要回李家吗?”
又来了。
李桃先前就是对历史不了解就觉得很离谱,一个武人为什么能跟个地位远高于他的世家小姐动手动脚?
难道这个小姐是个庶出不受重视?
李桃慢慢思索着,却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切会彻底颠覆她的认知。
吴贵见她不说话,急道:“小姐,俺不同意!”
以为李桃在跟他怄气,吴贵连语速都加快了。
“您本身就是死里逃生,而且也不只有您这一条道出事了!听消息,现在大宅里主家的人已经到了。您真觉得这是个意外吗?”
“这次要是没有俺来,您连那个森林都走不出去!”
突然,吴贵的眸光变得锐利,“小姐,您跟俺说过您是被迫要去的内城!您忘了吗?”
李桃面色一僵。果然,这地方很偏,偏到淡化了阶级色彩,拿身份压人怕是没用。
“没有。”李桃垂眼,语气变得不安和局促。
吴贵见状,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小姐,回去的事儿可以以后再说,我也是为您好......”吴贵深深叹了口气,“不是俺不想送您回去,问题是,听说夫人和老爷已经——”
李桃抬起泛红的眼眶,无神地看着吴贵。
吴贵面上更加哀切,把剩下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
“您本就没有异能,真想动您就太简单了。现在外头又是诡异横行......”
最终,他深深一叹。“小姐,你可能觉着俺有点吓人,但事实就是如此。您要是下定决心要回去,吴贵就把您送回去。”
“但是俺希望您能借着这几天休整地功夫,好好地琢磨琢磨。”他起身,深深地看了李桃一眼,道:“俺就不在这打扰您休息了。”
李桃此时又感觉在被这个世界一通乱塞。
什么异能?什么诡异?什么内城?
这是给我穿到哪了?
还有一点,让李桃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刚才吴贵气急吐字又快又清晰,可没一开始半分憨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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