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小姑娘的颤抖，吴贵下意识地挡在李桃身前，替她挡下那些丑陋下流的目光。
他面色微怒，冷喝道：“管好你们的罩子，或者俺干脆给你们扣出来喂狗！”
眼前几人闻言面色各异，李桃默默打量了一下。
一个瘸腿的瘦子，一个半瞎的胖子，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年轻，最后是完全不理人的老头。
整个大帐篷里混杂着机油和劣质烟草的味道，小年轻拿鼻孔看人，嚣张道：“老吴，你之前不是还说我们这都是旁门左道吗？怎么今天巴巴来了？”
还不等吴贵说话，那胖子张嘴了：“咋能这么说吴老弟？”
他那个瞎眼镶着一颗经过粗糙处理的怪物眼球，透着一股子无机感。不过它是琥珀色的，虽然有些浑浊，但还是很快吸引了李桃的注意。
随即便听这胖子又张嘴道：
“吴老弟，裂谷的屎好吃吗？你内小姐的脑浆都糊你刀把上了吧，除去给人站场的时候舔干净了没？”
听见裂谷，吴贵脸色一变，眼眸下意识想往后撇，但又克制住了。
只见他眉骨下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发怒的狮子，低吼道：“疤鼠，你他娘的找死！”
刚要动手，一只细白洁净的小手轻轻摁住了他已然握上刀柄的大手。
吴贵一下缓了脸色，小心地看向李桃。只见小姑娘忍着颤抖，弱弱地摇了摇头。
此时吴贵只觉内心一阵悲凉，盯着自己虎口的老茧，指节捏的发白。
见状，瘦子呵呵一笑，冷声道：“废什么话！就是没想到，吴老弟表面人模人样的，还好这一口......”
他眼神下流地看向吴贵背后，“也是......当 ‘看门公狗’ 多带劲呐？啧啧，骨头渣子都让她嗦干净了吧？”
突然，一旁从未正眼瞧过两人的老人开口了，“瘦子，闭上你的坑，我这个老头子的耳朵，可听不得你这些腌臜心思。”
被叫瘦子的那个瘸腿表情一滞，然后瞬间变得狰狞，低吼道：“老登，你帮外人不帮我？”
李桃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个老人，随即目光一转，趁着他们几人吵作一团的劲儿快速打量了一遍他们身后的货架。
前面几个架子上都是些老式火枪、钢刀匕首一类，看着就像是极普通的武器。
帐篷深处角落里，几件沾满灰尘、形状怪异的物件，被随意丢在破麻袋上，与周围锈蚀的刀剑格格不入，散发着冰冷不祥的气息。
但是离得太远，看不出个所以然。
突然，那老者大吼一声：“够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汇集到老者身上，只听他深吸了口气，面向吴贵和李桃。
“想要什么？去挑吧。”
闻言，李桃没有犹豫，攥住吴贵的手，牵着他往帐篷深处走去。
见其余三人丝毫没有跟上去的想法，老者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起了身，走到了两人身旁。
见他们面对着角落里一众明显带着异能的武器，老人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李桃。
“这位小姐很识货。”他淡淡道。“不过恐怕，这里没合适的。”
李桃没说什么，只是静静打量着。
一把短刃，材质非金非石，刃身流动着幽蓝的光晕，但光晕极不稳定，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熄灭——能量逸散型，废物。
一个拳头大小、布满孔洞的金属球，表面铭刻着扭曲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吸力，将帐篷里的灰尘都缓缓牵引过去——未激活态，用途不明，风险过高。
最后，她的视线钉在一条不起眼的“鞭子”上。
它随意盘绕在一个破旧的木盒里，黯淡无光，要不是外形和材质特殊，李桃还以为这就是个简单化石，或者是工艺品。
他的材质像是某种惨白的巨大脊椎骨节，由粗到细，每一节都延伸出狰狞的骨刺，尖锐处泛着乌黑。
骨节之间并非皮革或金属连接，而是某种半透明的、暗红色的筋络，干瘪萎缩，毫无生气。
这整条鞭子透着一股死寂和腐朽的气息，甚至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这个老者说的很对，这东西不是我现在能驾驭的，最主要还是近身武器，完全不适合我。”李桃陷入了沉思，“给吴贵？吴贵一个耍大刀的，改用鞭也不好。”
良久，她指着那个骨鞭开了口，近乎是从嘴里挤出四个字：
“给我，留着。”
吴贵一听一怔，“小，小桃，这俺买得起。”
你是买得起，但我不一定用得上。李桃心道。
她还没张口，结果又听背后那几个死人开口了。
“呵呵，这个小娘皮都抖成这样了还逞强呢？”男人又是一阵嬉笑。
吴贵想伸手扶住李桃，近乎瞬间，李桃把自己嘴唇狠咬出了血，又是垂眸摇了摇头。
他的手徒然顿住，变得猛往后一甩，冲着疤鼠三人吼道：“少他娘废话！这到底卖不卖！”
小年轻冷呵一声，回道“老吴啊，那可是‘泣血脊’，正儿八经的异能造物！”
最后四个字咬的格外得重。
他怪笑一声，“这东西你们肯要也成，但要价我是一分不会少的。”
听着身后三个男人若有若无的笑声，李桃眼神里写满了无奈与乏味。
那老者则是拧紧了眉头，开口劝道：“这位小姐，这玩意儿邪门得很，抽人不见血，专吸骨头里的髓。”
他手指了指鞭柄末端那个小小的、深陷的凹槽，形状诡异，像是一张缺失了核心的、干瘪的嘴。
“以前用它的那主儿，没几天自己就抽抽成干尸了。”
他话一出，那后面几人彻底就不乐意了。
“老陈啊，你说你平时爱答不理的也就罢了。”那胖子眼里闪烁着凶狠的光，面目狰狞。“怎么现在还砸兄弟场子啊？”
“呵呵，十有**是看上那个小娘皮了吧。”那瘦子抱着胸，眯着眼，又开始打量李桃，“小美人，吴贵买不起，你可以拿自己抵钱啊。”
吴贵一忍再忍，回头低声道，“小，桃。这骨鞭邪门的很，你看......”
结果又被那小年轻一把打断，“不用问了，你就是想要，老子也不卖给你！我可不跟公狗做生意，带上你的小母狗赶紧滚！”
吴贵一忍再忍，此时已经气得满脸通红，怒火腾地烧了起来。
“狗娘养的！老子砍了你！”他怒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旁边一个堆满锈蚀矛头的木箱上。
哐当！木箱应声碎裂，矛头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兵荒马乱中，没人注意到李桃松了攥紧的手。
“操！敢动我的货！”小年轻猛地从地上弹起，手中赫然多了一把粗制滥造的喷子，黑洞洞的枪口带着余温，显然刚刚击发过。
他几乎没有任何瞄准，对着吴贵和李桃所在的大致方向就扣动了扳机！
轰！
震耳欲聋的枪响在狭小的帐篷内爆开，刺鼻的火药味瞬间压过了一切气味。
无数细小的铅弹呈扇形喷射而出，撕裂空气，发出尖啸！目标并非精准指向，而是覆盖性的扫射！
“小姐小心！”
吴贵目眦欲裂，吼声如雷。
他反应快得惊人，那铁塔般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敏捷，猛地一个旋身，宽厚的后背如同盾牌般完全挡在了李桃前方。
同时，他腰间的钢刀呛啷一声出鞘，寒光一闪，试图格挡那泼雨般的弹幕！
就在这电光石火、生死一瞬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吴贵宽厚的背影如山岳般遮蔽了李桃的视线，那喷子喷出的死亡铁雨带着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混乱的吼叫、刺鼻的火药味、扭曲的人影……一切都在瞬间达到顶峰。
而此时低下头的李桃，眼底却是无比的兴奋，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夸张的笑。
“啊！”
一声短促、惊恐到变调的尖叫从她喉咙里挤出，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宽大的旧袄袖子随着她“惊慌失措”的挥舞动作，幅度极大地扫过腰侧。
那个冰冷的、硬硬的小瓷瓶，被“无意”地、重重地撞在了旁边一个装满不知名油腻零件的铁皮箱尖锐的棱角上。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震耳欲聋的枪响和怒吼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又清晰得如同冰凌坠地。
一股极其辛辣、带着强烈腐蚀性腥气的淡黄色烟雾，猛地从碎裂的瓶口喷薄而出。
烟雾扩散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弥漫开来，像一张带着毒刺的网，近乎瞬间包裹了远处的三人。
“呃啊——！我的眼睛！”惨叫声几乎与烟雾同时爆发。
那个叫疤鼠的胖子首当其冲，淡黄色的毒雾精准地扑了他一脸。
他那只完好的眼睛瞬间充血暴凸，像要跳出眼眶，喷子也脱手掉在地上。
他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和眼睛，皮肤接触到毒雾的地方迅速泛起一片片可怕的红肿水泡，滋滋作响，仿佛被无形的酸液腐蚀。
那个小年轻反应稍快，惊怒交加地向后急退，同时下意识地挥舞手臂试图驱散毒雾。但几缕烟雾还是沾上了他裸露的手臂和半边脸颊。
刺啦的微响中，皮肉迅速红肿溃烂，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吼，
“有毒！先杀那个小娘皮！”小年轻大喊道。
而此时，致命的铅弹风暴已然降临。
噗噗噗！令人牙酸的入肉声密集响起。
吴贵挡在李桃身前的魁梧身躯猛地一震！
他闷哼一声，后背的旧袄瞬间被撕开数个破口，暗红色的血花在破布下洇开。
巨大的冲击力推得他向前踉跄了一步，但他下盘极稳，硬生生钉在原地，如同一块屹立不倒的礁石。
“找死！”吴贵双目赤红，暴怒的吼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后背的剧痛彻底点燃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他根本不顾伤势，紧走几步，手中钢刀化作一道撕裂昏暗的匹练寒光，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悍然劈向面前正捂着眼睛惨嚎的胖子。
只一刀，一颗硕大的头颅带着喷溅的血泉冲天而起，脸上还凝固着痛苦和茫然，无头的尸体晃了晃，沉重地栽倒在地。
而另一边，小年轻惊恐地后退，“瘦子！瘦子，咱俩联......咦？”
他只踩到了一滩碎肉。
不知何时，他所处的方位竟然变了！
而他模糊的视线里，是挂着诡异嗜血笑容的李桃，朝他举起了喷子。
“拜拜？”
轰！
她嚣张的告别，瞬间淹没在了喷子发射后的爆响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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