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曾经有个侍女名叫花子。
花子常说：“小悟少爷就像高层们的掌中之物。”
薰过往并不认可花子的话，整个咒术界都铭记着五条悟是最强的信念。
五条悟是最强的，不会有人能掌控他，影响他，如果有那天，一定是这个世界彻底颠倒了。
他有弱点吗？
谁又能掌控他？
他这样的人连朋友都没几个不是吗？
那是薰不了解五条悟作出的愚见，她愈发走在五条悟身边，也就愈发不想走在他身边。他的孤独就像冰冷的大雪，足以把她留在雪夜，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无法回头。
薰死了，仍能看见五条悟。
凌晨到日出，他的身影被晨昏线晕染成红色，他在训练，手握上百公斤的臂力器。
就在几天前，薰还活着时来训练场找过五条悟，他同样举着臂力器训练。
雨后阳光穿过落叶，窗台后的白发青年正握着上百公斤的臂力器，抬头。
蓝眸直直捕捉到薰躲闪的身影。
薰眨眼的一瞬，五条悟已经低头站在她身前。他宽大的手掌抚上她脸颊，嬉皮笑脸晃了晃臂力器。
“试试？”
薰懒得瞥一眼臂力器。
十公斤被她拿着都费力，更不用说上百公斤的。
她抬起手指，温柔一笑，一个中指跳进五条悟眼里。
“没大没小的小鬼头。”五条悟笑着弹了薰脑门，“你想不想来高专读书。”
薰毫不犹豫，双臂交叉，翻了个利落的白眼，手语接踵而来：去把你变成金丝雀的地方读书？才不。
五条悟停顿片刻，故作严肃：“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难听，再不改改以后可没朋友的。”
薰：哦。
“啧。”
五条悟冷脸，披上家主服外袍，收起臂力器，转身走向训练场不远的花房。
薰跟着过去，像小蜜蜂晃来晃去。
五条悟不为所动，摘了朵花含进口中，突然转身。
薰衣草花，树叶，阳光，鲜艳地随着风掠过他们两人，直到摇晃的银白色碎发垂落薰鼻尖。
毫无征兆的。
五条悟的突然停下，使薰撞到他胸膛，头部维持抬起。
两个人同时睁大眼。
青年的蓝色眼睛缓缓眨了眨。
静丽的风慢了下来。
五条悟嘴里的花瓣微颤，蜜色花液顺着叶片流淌到他唇边。
薰睁大眼，鬼使神差伸出指尖，穿透包裹他周身的空气，轻轻触碰到了他唇边。
暖洋洋的花房里，五条悟的白色家主袍衣袖忽然抬起，挡住了薰的指尖。
“干嘛呀。”
衣袖全然遮挡五条悟的神情。
薰两指一勾，将五条悟嘴唇含过的那朵花就要往嘴里放。
蓦地，她的手被温暖而粗粝的掌心包裹。五条悟面不改色，从她手中抽走那朵花，换了朵新摘的。
薰比划：你干嘛。
五条悟轻咳一声：“讲点卫生，我喝过的你怎么能喝。”
薰双手背在身后，无辜眨眼：我们不是兄妹吗，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这有什么啊。你嫌弃我了？
五条悟直直迎上她的目光，道：“这是卫生问题啦，就当我有洁癖好了。”
他目光不躲不闪，清白正直。
反而让薰心尖一颤，扭头放下花走出花房。
对哥哥抱有龌龊念头的她，差点就玷污了他。
薰无数次想着那个下午，五条悟的嘴唇全是蜜液，看上去就很好亲，伸舌头进去也抵达不了他喉咙的最深处。
她回到自己的和屋，看着一幅幅画像，全是她的罗密欧。
趴在窗台上，薰的嘴唇舔着透明窗，上面倒映出罗密欧俊美的画像，情不自禁伸进和服下。上衣露出雪白的肩颈，两腿分开，跪坐在地，仰头微微喘气。
咚咚咚。
急促的叩门声打断薰的全部，她如梦初醒起身，小心翼翼把和屋打开一条门缝。
“你受伤了？”五条悟的俊脸先居高临下出现。
他的目光温和坚定。
薰抿了抿唇，摇头，正要关门，五条悟的一只手卡进门缝，她连忙松手。
门差点要被拉开，只差一点就会被五条悟看到她的罗密欧。
绝对不可以。
这是绝对不能让五条悟知道的秘密，只有他知道后会用最温柔残忍的方式疏远她，放弃她。
五条悟仍然不信她没有受伤。
他神色变得严肃，道：“小薰不要逞强，我听说你最近一直想训练的事情，不需要你去新宿。”
薰羞愤欲死，脸变得鲜红。
他竟然以为她刚才是在训练，那也好。起码他不知道她在想着罗密欧怎样从后面进入她。
想到这，薰还是尝试解释：其实我刚才是在练倒立，很多女孩都爱学习瑜伽。
五条悟诡异地沉默一会儿。
不能被发现的秘密还是被五条悟发现了。
薰死前特意把那些画藏在衣柜下，没想到被恋雪叼了出来。
她已经死了，恋雪估计能看见她，走到她腿边蹭了蹭。
她觑了眼五条悟，他翻着那些画一言不发。
薰想不到自己已经死了，还能感觉到害怕和紧张。
五条悟会发现吗？
他如果发现了会怎样呢？
其实没必要担心吧，他就算讨厌她，恶心她，她也已经死了，那些感情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
薰走到五条悟身边，借着轻飘飘的灵魂，落到他宽阔的脊背上。脸颊靠着他俊美的脸，灵魂仿佛被放置进一条炙热的河流。
五条悟的双目平静，似乎不见悲伤。
幸好她的死没多少影响五条悟。
接下来只要等他召唤她就好了。
薰的双臂轻轻抱住五条悟的脖颈，像小时候被他背在背上，鼻尖全是他身上的柑橘味香气。
薰缓缓闭眼，蓦地看到五条悟伸手将窗户往上拉开。
漫天飘着红色的玫瑰花瓣，五条悟的掌心落进一片深红的枯萎花瓣，花瓣上混合黏稠的血沫，脉络变得腐烂，像人体濒死僵化的血管。
每一片血色的花上浮着黑色咒力，刺痛五条悟的眼睛。
虹膜不受控地收缩颤动，他嘴角微微上扬，却毫无笑意。
这是因为爱而产生的咒力。
黑乎乎滑溜溜的咒力像被酸碱金属融化的血肉，碰一碰都能腐蚀他的皮肤。
五条悟伸出指尖轻轻抚过咒力，上面附着惊人的诅咒。
这是只有暗恋者才会被种下的诅咒，无法说之于口的恋情至死都不被另一个人知道，暗恋者只要不告诉对方自己的爱就会吐出花，到最后心脏开出大量的花爆破血管，堵住喉腔和口鼻，窒息而死。
薰突然有一天就中了这个诅咒，她无所谓自己能活多久，得知这是类似于绝症的诅咒时，她有些高兴和轻松。
终于不用再背负着对哥哥那点心思而愧疚。
她这种家伙就该下地狱。
薰见五条悟发现了她中的诅咒，她微笑的弧度变大。
哥哥会不会有些心疼她？
五条家主白色的眼睫颤了颤，抓紧花瓣进掌心。
“……薰。”
青年嗓音暗哑低沉，这是他今天进来这间和屋后说的第一句话。
薰很满足，准备现身。
只见男人投在地板上的影子缓缓扭动，伸出一只纤细的手，紧接着一个全身雪白的少女从影子中静静地走出。
她伸出指尖轻轻勾住男人的衣袖，低下头，绿眼睛澄澈，绑在脑后的银色头发被风吹起，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等待五条悟给她下命令，就像一个刚从人类手中诞生的完美人工智能。
人类有影子，近似人工智能的少女没有影子，她是从男人的影子里分裂出来的。
五条悟手掌心攥得滴血，他面不改色笑了笑，俯视薰：“你喜欢的人是谁？”
薰歪了下头。
罗密欧。
她喜欢的罗密欧就在眼前，而她不是朱丽叶。
“混账。”
五条悟骂人都口吻从容，伸手缓缓抚上薰没有体温的脸颊。他的手穿透了她的身体，两个人同时僵住。
薰主动将脸贴到他掌心，即使互相感知不到体温。
五条悟说：“让你喜欢得这么辛苦的混账是谁呢，告诉我，我要让他去你坟前跟你结婚。”
薰摇头，一字一顿说得艰涩：“不，要，哭。”
“我没哭。”
五条悟垂下眼睫，他话音落下时，薰展示她的手指给他看，接近透明的指腹沾着透明的水珠。滚烫的液体穿过她的皮肤，像火焰将冰融化成水。
这不是眼泪是什么？
五条悟真会嘴硬。薰腹诽。
她突然一愣，整个人接触到了温度。
五条悟的无下限对她这只咒灵关掉了。
他伸手紧紧抱住薰，弓腰将脸埋在她颈窝。萦绕耳畔的呼吸只有五条悟，拥抱中剩下的只五条悟一个人的体温和他时快时慢的心跳。
薰叹了声气。
“……你，要……赢，一定。”
她认真咬字的话音令五条悟轻声笑起来。
“嗯，我会赢的，打完就去抓那个混账，他敢不跟你结婚我就杀了他。”
薰有些惊恐，这个人狠起来怎么还诅咒自己的。
她连忙说：“不……不要杀他。”
“为了不让我杀他，小薰终于对我开口了，话也是说得越来越顺畅了。”
五条悟松开抱她的手，一边笑，一边抬手摁了摁肩颈，肌肉线条暴起，攥紧的拳头出卖他的不平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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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爱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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