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
叶满名下的资产就剩下了靠近郊区的一套大平层，白榆本来就是去碰碰运气，结果试探着敲门之后，叶满刚好就在里面。
门从里面打开，叶满甚至不在意来人是谁，行为举止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转身回到客厅一个劲儿地拿起酒瓶塞进嘴里。
白榆跨过一地的酒瓶，屋内酒气熏天，他微微蹙眉，快速说了一遍自己的来意，结果不出所料被人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去？”白榆没执着结果，反而问起了叶满的想法。
叶满总算掀起眼皮正眼落在了白榆身上，他冷笑一声，反问道：“叶家已经没了，我拿什么去？去了丢人吗？我没人可丢更丢不起这个人。”
“叶满，你存在，叶家就存在。”
“只有等S市里再没有叶家的场面，叶家才算真的完了。”
“明白吗？”
白榆说到最后一字一顿，叶满酒气朦胧的双眼也有了一丝清明，白榆知道人是听进去了，没再停留，给人空间任由人默默消化。
叶满人不算坏，坏的是他白榆。
如果没有他白榆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手机震动了两声，他摸出来看，是叶满发来的消息。
【叶满：邀请函给我，我会去的。】
【叶满：白榆，我想我爸了。】
白榆深深呼了口气，热浪打在鼻尖润湿了鼻头。
他今天...也有点...想妈妈了...
天空渐渐变得灰暗，一层又急又密的雪打落，像无数碎盐被狂风撒下，贴在脸上渐起细碎的疼，白榆紧了紧围巾，将无孔不入的冷气拦在外面挡下大半，这才迈步走向路边对不远处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他来找叶满是直接从林谨那里打车过来的，至于停在商场的车，他决定等明天有空了再去取，他现在只想回家。
...
公寓楼11楼门前，隐蔽在黑暗中的人影气息弱到让人几乎无法察觉，偏偏青年又没有要刻意躲藏的意思，唇边的位置点点火星闪烁，火光下青年的五官情绪变幻莫测。
白榆上楼跺了跺脚，声控灯亮起，映入眼帘的便是裴厉倚靠在墙角，面上颓丧，他快走了两步到人身边，指腹边抵在指纹锁上开门边问道：“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
锁芯转动。
白榆还没拉开门，整个人就被按在了金属制的门板上。
咔嗒——
门又锁了起来。
裴厉一手将白榆的双臂举过头顶钳制住，另一只手则双指并拢夹下了唇边的烟，烟圈从闭合的双唇缝隙渗出，他没往外吐，直接低头唇面紧贴，舌尖撬开了面前男人的嘴巴渡了过去。
涌入喉咙的烟气熏得白榆脑袋晕晕乎乎的，好不容易从裴厉身下夺回呼吸自主权，忙抽回胳膊抵在两人中间，气息不稳道：“先回房间，好不好？”
裴厉同样小口缓起呼吸，他抬手捧起白榆的脸，鼻尖相抵视线对撞，“等下还要赶飞机，进了这道门，今天就走不了了。”
“又做不了什么”，白榆笑眯了眼，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裴厉的眼睛、鼻子、下巴、喉结……
“可是白榆，我忍得真的很辛苦。”
裴厉缓缓合上了眼，白榆直起身子，对准人开开合合的唇面就上嘴咬了一口，裴厉在他面前从来不克制**，但不知怎的，他和裴厉始终没有突破最后一步，不是裴厉不愿意也不是他拒绝，只是两人下意识的就中止在了最后一步之前。
白榆想着，这样也好，毕竟吃不到才惦记，只是很久之后，他才庆幸现在的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尽管结果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今天去哪儿了？”裴厉漫不经心地问。
白榆坦诚相待毫无保留，“见了个朋友，然后去找了下叶满。”
“怎么去了那么久啊”，裴厉可怜兮兮的，“我回来之后都没见到你”，裴厉当然没提及安排人监视白榆的事，他就是因为一时之间失去了白榆的踪迹，才整个人烦躁起来。
“那你下次回来，我去接你好不好？”
白榆安抚的轻捏起裴厉的脖子，下一秒裴厉塌了脊骨，半俯下身双臂牢牢将他圈在了怀里，肩膀上传来人下巴的重量，抿起的嘴唇也悄然勾了起来。
他知道车上有定位器。
这么多年在观澜的工作经历，让他在拿到钥匙开上车的第一刻，就察觉到车上被人做了手脚，然后他卑劣地利用了本该在这段关系中占据优势的裴厉。
一开始他确实抱着避免被林谨发现他和裴厉关系的打算，可后来注意到裴厉安排跟在他身边的一些人后，观光电梯里，他忽然就变更了想法，连着在商场绕了好几圈将人甩掉之后这才前往砚秋里。
要知道，有些狗是需要钓一钓，再多喂一口的。
而想要维持一段长久的关系，有些手段更是必须要用，裴厉今天的反应他还算满意。
不过...白榆无声地苦笑了一声，这还是他这么多年在裴岄身上学到的，没想到最终居然会用在裴厉身上。
他其实也很纠结，一方面裴岄对他的种种让他不愿再在这种付出感情的游戏里被任何人主导，另一面则又在和裴厉的关系中因用相似的方式对待对方而感到愧疚，他...
“白榆。”
裴厉唤回了白榆的思绪，“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
三天后，林谨的派对上。
裴厉见到白榆的一瞬间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近些年S市的经济发展迅猛，但实打实能挤进核心圈子的其实就那么几家，而在其中占据主导的则是手里握着S市产业扶持政策、除了林谨以外全员从政的林家。
或许是为了独善其身，林家平日和其他家族基本都维持在一个礼貌的社交范围，甚少会有这样私下密切往来的时候，因此这次林二小姐林谨在圈子里发出邀请函，约着前往VH·蜂巢俱乐部参加她举办的派对时，顿时就得到了一众人员的响应。
当然，不包括被林谨“要挟”着拉来充数的白榆。
派对开始在晚上七点钟，白榆几乎是卡着点到的，俱乐部的停车场上，小奔驰挤在某个不起眼角落，另一侧则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超跑，而不远处跑车的赛道上，引擎低低的呜咽压抑着不耐烦的蓄力，沉闷的震动也一点一点的传到了他的脚掌。
白榆不会赛车，但这种让人血脉偾张的状态，他还挺喜欢的。
停车场的顶灯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白榆才走了两步，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一道急促的闪烁，他抬起手背挡在眼镜前，指缝中哑光黑的车身藏在背光的阴影里泛起冷硬的光泽，车身前两道橙黄色的光交替明灭。
“叶满，你无不无聊？”
被拆穿的叶满挑衅般又朝人按了两下双闪，车窗降下语气嘚瑟道：“上来啊，我带你兜两圈，就你那车能上两百码吗？”
白榆没急着挪步，晃着脑袋绕着整个俱乐部的会场来回扫视了一圈，在没发现裴厉的身影后，这才走到叶满车前按下了门把手，“我记得这台车还是你18岁生日的时候，叶叔叔送你的？”
回应白榆的是叶满狂妄嚣张的姿态，“系好安全带。”
挂挡——油门——
停车场的寂静被轮胎擦过地面的锐响刺破，车身窜出，强烈的推背感打得白榆猝不及防，连忙攥紧了一旁的扶手。
车子穿出停车场的窄道，蹿上了更加宽敞的赛道，车外的景物飞速倒退，空气被劈开的呼啸声灌满车厢，叶满又故意提了提车速，活像是一个故意炫耀自己心爱玩具的小孩儿。
受气氛感染，白榆忍不住张嘴大声喊了出来。
“啊——咳咳咳咳”，一个没收敛就倒灌了满胃的冷气，叶满也不知不觉地放缓了速度。
车子在远离人群的赛道空地处慢慢停下，寂静的车厢里只有两人平复心跳的呼吸声，白榆耐心地等待着，终于叶满开了口，“圈子里他们还不知道我把公司卖给裴厉了，所以表面上公司还是我的，你等下进去别说漏了。”
“那裴厉那边呢？”
“就是他让我先瞒下来的。”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把公司卖了？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榆不自觉地咄咄逼人起来，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他回国是叶满花了三千万请他做裴厉的替身，这笔钱那晚裴厉着急时说漏了嘴，意味着是裴厉买下的他。
对于裴厉的隐藏身份，他等林谨那边调查结果出来大概就能清晰，但问题是，裴厉和叶满之间呢？他总觉得背地里有一双无形的手把他们这群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白榆不敢深想...
“以后再告诉你”，和裴厉一样的说辞。
白榆听到这样的答复就是一股烦躁涌上心头，他提上口气，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叶满，我是你哥。”
“你和我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话音刚落，白榆拇指往车门内侧的红布条上一按，车门打开人也着迈出腿丝滑的落了地，他走的大步流星，不出片刻就把叶满甩在了身后。
叶满带他绕了四分之三，往前走不远就到出发点了。
身后叶满打起车灯，油门虚踩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纯纯嘴硬犟种，赛道上就只剩下了轮胎摩擦声和白榆的脚步声。
吱——的一声巨响，白榆停下脚步回身，不远处最早在这儿炫技的那辆布加迪Chiron在过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飙出了赛道，所幸速度没那么快，轮胎只是擦过赛道边阻挡的板石就停了下来。
有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快速跑上前检查起了情况，白榆正要继续往前走，就见驾驶座上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解开安全带向他们冲了过来。
“你们是不是他妈的有病，开个低速车在这儿谈尼玛情说尼玛爱呢？不知道我们这是赛车道啊！”
男人嘴上骂骂咧咧的，白榆明目张胆的就对着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不认识，但很明显对方也没怎么参加过这样的聚会，在这样的台子上出言不逊，可不单单是砸一个林谨的场子，说白了，这叫砸他们整个圈子的体面。
白榆没和人纠缠，准备等到了前头让林谨处理。
只不过他忍了，车里的叶满一时间可没忍住，降下车窗就是一句“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不会说话就闭嘴。”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白榆手伸进口袋不动声色地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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