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左右的时间,D7区深巷,一个年纪轻轻,身量高瘦的男猎人手持双枪,游荡在一个个人迹罕至的深巷。
没人的地方就是血族最多的地方,在他的世界观里,血族不是人,而是一种肮脏的畜生。
“嘁,有什么好神气的,老子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我本事大得很!”他踢飞脚边石头,忽然停了下来。
喧哗声自两栋楼之间的窄道传来,小龙远远听见,迈步靠近时,喧哗声便停了下来。
血族听觉优于人类,而他非但不放轻脚步,反而还大步重踏,好像在昭告自己的到来,幻想别人听到他敖小龙的名字就要退避三舍。
他们突然的安静正合心意,他走着走着就笑起来,想道:一会儿先拿枪吓死那群畜生,然后逼着他们跟我回事务所,让他们当着言默和那群死女人的面给我下跪!
“咣当——”
敖小龙一脚踹翻道口的绿色垃圾桶,一群眸光红亮的血族聚集在道里,正不得其解地盯着他。
他把手枪上膛,垫步往他们中间走去,手里的枪翻来翻去,像在炫耀一份功绩。
“真是狗爱窄地啊,这么B点地方容了几条畜生?我数数,一二三……”
“把你的手拿开些。”
他听到一个沙哑低沉的女音,目光一滑,那女的一身脏污,两条壮硕的手从灰色背心自然下垂,一双凤眼似刃。
他不喜欢看起来比他厉害的女人,哪怕她长得是有几分独特的姿色。
“哟,姑娘家家,跟那么多男的混在一起,看着正直,其实脏得很吧。”他用枪身拍在掌心,眼睛走过她的肱二头肌和隐约的腹肌,心中突然冒了一团火。
靠,凭什么一个女人有这些?
“看什么看?想瞎吗?”
这句话就像一条导火索,半句不提贬低的话,却莫名其妙地烧了他那又短又易燃的自尊。
马上,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了女人的太阳穴。
“你再说一遍!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D区总局研究院主任的亲儿子敖小龙!告诉你,我就是杀了你也不犯法!”
“哦?”那女人剑眉一抬,凤目邪光流转,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一刻,寒气钻心。
“阿嚏!”
言默打了个喷嚏,正快步往会议室走去。
她提前了十分钟,会议室已坐的满满当当,只剩下离猪头,也就她的老板最近的位置,她不得不坐。
冷得像刚从冰箱捞出来的座椅冻得浑身一僵,言默吸了吸鼻涕,老板正巧进门。
“人齐了啊,开始汇报吧,谁先来?”他把手里文件往讲台一扔,在那把真皮座椅上面笨重地坐下。
“我先来吧。”
循着声音来处,一张不算熟悉的脸倒映眼球,D8区的负责人,言默记得她叫陈沪。
言默竖起耳朵,脊背紧贴椅背,暗想:呵,果然要抢功劳,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
“昨晚,D7区加油站发现了一种似血族又非血族的生物。”
“嗯……”老板转溜眼珠想了几秒,那几秒,言默跟着着急,那蠢猪头该不会忘了那条短信?“除了这个,还有呢?”
“普通法子杀不了他们,并且越杀越强,由死尸变成,我怀疑,这和D7区的干尸案有关,但由于我不是D7区的负责人,所以,这一点有待考究。”
简直不要脸。
“言默,这是你们区的事情,你这个负责人有话要说?”
“我已经和您短信汇报过了。”难道还是迟了一步?
他看看陈沪,又看看言默,摊手道:“看样子你们是都觉得自己先一步发现所谓的‘新物种’,那么老规矩,提问题在这里没有用,谁先找到解决方法,连问带功算在谁头上。”
意料之内,不算太糟。
“叩叩叩。”会议室外,老板的秘书敲了三下门,其他人找可能没事,秘书找,那还真不是小事。
老板出去,言默感受到一个带着恶意的眼光往她身上扫,可她却不去看陈沪一眼,不当众拆穿她,把监控扔出来都算言默心地善良。
她刚要打开手机摸鱼,只听门那边一声巨响,连玻璃门都要被老板一脚踢碎。
他似山上滚石般疾走到言默面前,脸蛋气得通红,言默也吓得站起来。
“你知道敖小龙去哪了吗?D7区的负责人!”
言默心中猛地一落,委屈说不出口,气愤发不出来。
他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就因为她是他的上级,所以他去了哪里都要和她汇报吗?
在言默看来,说得难听一些,那个窝囊废还不如死了。
她呆站着,一声不吭。
“我们的人发现了他掉落的手机,人不见了,人不见了!你让我怎么和敖主任交代?我儿子去国外学医的事情还要靠他呢!”
他梗着脖子痛骂,带着烟味的唾沫星子飞了言默满脸。
这下完蛋了,别说立功,连不丢职都是万幸。
事情太过突然,全会议室的人都呆愣得像挖了三个洞的圆球。
全场鸦雀无声的时候,角落里传来陈沪烦人的声音,“老板,不如让我去找找,正好我这边D8区太平,闲着没事。”
我靠,这个陈沪明里暗里要我的命,做什么故意提一嘴D8区太平?凸显D7区在她的带领下混乱非常吗?谁问她了?她的心思简直甩在言默脸上,给了她一个响彻天际的耳光。
“难不成她的烂摊子,还要让别人去收拾?我——”
“我知道了老板,是我的问题,我会找到他。”言默识趣,立马背着良心承认错误,再闹下去,真是职位不保,要喝西北风了。
老板呼出一口滚烫的气,呼在言默脸上,酸得她胃里发紧,“这是你个人的问题,你个人解决。”
“现在,D7和D8合并,事务统一由陈沪负责,至于你,什么时候找到人了,什么时候回来查那起干尸案!”
“砰!”他说完,气冲冲就摔门走了。
同事们也没多留,各自有事,因为老板对她发了那么大的火,也没人敢搭理她,只有几个面熟的女猎人路过时拍拍她的肩膀。
她握铅笔的手一紧,铅笔咔嚓一声折断。
上一件事还没有眉目,下一件事鬼一样缠上来,言默没有想死的心,只是期望敖小龙能去死,一天天除了拖后腿就是耍公子脾气。
谁知道他去哪了,谁关心?真是倒了八辈霉遇上这么个拖油瓶。
这是她从业以来第一次冒出了想要辞职的念头。
“啧。”
偏偏出总部大门还看见一张完全没有心事的破脸,她感叹,人与人之间怎么那么不同?
凭什么她在面对一堆足以断送职业生涯的事情时,眼前这个贵族大小姐可以把她这一生死攸关的经历当乐子看。
她自嘲一笑,两人出生就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的辛酸不过是她眼中最不碍眼的一粒沙。
“你现在别跟我说话,也别跟上来,让我静一静。”
在她开口前,言默堵住了她的话。
其实她本可以对辛冉生气,但风吹动干净清爽的头发,没有一丝酒臭,辛冉把门锁弄坏,让她进门洗澡的事情就在脑海盘旋,让她的良心不安。
就这一点,她不该生气的,可她心里的确对她有莫名其妙的迁怒。
她独自一人把车到处开,虽然是漫无目的,但她也知道这车是别人的,自己那辆还有三年还完贷款的车在昨晚就被压扁。
从小到大,她遇到过的挫折不少,就算这些全压在她肩膀上,她也没有一丝寻死的打算,这么做只是让大脑稍稍放空。
人不见了,那个敖主任一定比她急,估计早就出动警察和猎人去找了,不缺她一个。
要么是绑架,想来要赎金,要么,是他运气不好,被血族盯上了,性命难保。
不论是哪一种,言默都希望他待得久一些,好给他个教训。
至于辛冉那边……想到这里,她握紧方向盘的双手筋络狰狞。
好吧,她承认她是动了下心。
兜完了风,言默把车开进离事务所最近的地下停车场,刚一下车,钥匙圈在食指还没绕起圈,一个小姑娘站在面前,穿着白色连衣裙,双马尾,发圈上是两只蓝色的蝴蝶装饰。
“还记得我吗?小偷小姐,我是侯小棠。”
“记得,你怎么知道这里?”
她往前走了两步,身高到言默的鼻尖,“大小姐让我来盯着你,别看她爱逗你玩,其实她挺在意你的,否则你根本活不到今天。”
在最穷极末路时,听到有人在乎她,她冷彻的心涌入一股暖流,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是辛冉。
侯小棠在她跟前踱了两步,兴许是看她面色不好,神情憔悴,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竟然安慰起言默来。
“我说,你可不要只用你的角度看她,你认识她两天,她可认识你已经上百年了,我要是你,就服服软,有什么就让她帮忙,她财大势大的,什么忙都……”
言默突然眼眶一红,心中摇摆不定的天秤有人压了一把,彻底倾覆。
哪怕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但她心里已经明了——她走投无路。
低头揩了把湿漉漉的睫毛,再抬起头时,已经不知是要笑还是要哭。
侯小棠抬着相机,憋笑憋得双颊发红,“不是我想这样哦,大小姐吩咐我给你录像的,她早料到你要哭。”
这种事……的确是她干得出来的事。
不过,她貌似真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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