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十七年的初雪来得又急又猛,相府后巷的青石板路覆了层薄冰。曲离拢紧白狐裘领口,小灯笼在风中晃出细碎的光斑。春夏提着灯笼的手突然一颤,灯影里晃出个蜷缩在墙角的黑影。
“什么人?”春竹轻轻护住曲离,见黑影一动不动,刚要上前探查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小姐!”
曲离提着罗裙走近两步,忽见那黑影动了动。
玄衣少女半个身子趴在雪堆里,右手紧攥着块泛着血光的玉珏。曲离蹲下身细看,只见玉珏上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丝丝缕缕的红光从缝隙中渗出,似有生命般蜿蜒游走。当红光触到她指尖时,一阵灼热感传来,那红光却又转瞬即逝,仿佛只是她的错觉。曲离心中一惊,这个玉珏竟和母亲之前佩戴的一样。
“小姐当心。”春竹不敢惊呼,怕吵醒了别院的主子害得小姐又挨一顿骂。
突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人提剑逼近。
曲离看清来人,笑道:“黎小将军,好久不见。”
“嗯,让开,执行公务,见谅。”黎非子语气冰冷,举剑就要刺下。
“等等。不知这位姑娘犯了什么错,要你黎小将军亲自来抓?”曲离挡在玄衣少女身前,目光坚定。
没等黎非子回答,又一女子走入巷中。她穿着一袭白色锦袍,袍身以银线绣着雅致的云纹,领口袖口皆以白色狐毛镶边,那狐毛的色泽如同冬日初雪,纯净而无暇。
“呦,怎么曲家三小姐要妨碍公务不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二公主笑着按下黎非子的剑,示意她收回。
“臣女见过二公主。”曲离行礼,目光却未离开玄衣少女。
“起来吧,这可是逃犯,曲三小姐想要包庇不成?这可是死罪。”二公主依旧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哪敢,只是我看此人与我甚是有缘,不知此人犯了什么罪。”
“哼,刺杀妍妃未成,圣上命我抓住后当场赐死。”黎非子冷冷回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曲离目光微闪,招了招手:“春竹,我记得我有块免死令牌,拿来。”
春夏有些不情愿:“小姐,这是……”
“快去。”曲离语气不容置疑。
春竹只得快步离去。
二公主轻笑一声:“这个人值得曲三小姐一块免死令?倒是有趣,你说呢,黎非子?”
黎非子并未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曲离和受伤的女子,仿佛要将二人生吞活剥。
一阵沉默后,突然,春寒料峭的风卷着碎雪扑进巷子,黎非子的剑尖在曲离面前三寸处凝住。二公主指尖漫不经心抚过剑刃,冰晶顺着她狐裘滚边簌簌而落。
"免死令牌换刺客性命,曲三小姐好大的手笔。"二公主接过春夏捧来的鎏金令牌“倒是有趣得紧,我会回禀母皇,曲三小姐用了免死金牌救了五妹一命。”
“多谢二公主成全,那这个人我就带走了。”曲离像是没有听见二公主后面的话语,只是微微行礼。
“走吧,黎非子,好在妍妃还活着只是受着些许惊吓,有免死金牌,你杀不了她。”
“哼。”
见二人已经走远,曲离才拂开少女脸上的头发,看清少女的模样,她从未见过五公主,也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脸,她的目光却被少女紧紧锁住,这张脸美得如同精心雕琢的美玉,眉如远黛,曲离心中竟涌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触碰少女的脸颊,触感如同羊脂玉般温润。
…………
“我说小姐,你是不是疯了,拿免死令牌救她,那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春竹很不明白曲离怎么会这样,在她眼里曲离一直都是以自己为主的人,而且很惜命,她怎么会救这么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五公主。
“说了,有缘,你去请祖母一趟,切记勿要惊扰其她人。”
太晚了,二人是偷偷从围墙带着五公主翻进院内,没有走正门。
没有一会春竹带着曲老夫人来到曲离屋子,曲离连忙放下手中的湿布,去搀扶老夫人。
“祖母,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你不会生离儿气吧。”
“你这丫头,又做了什么事,这么急喊我过来。”
曲离拉着去老夫人朝床边走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女子,老夫人先是一惊,以为曲离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把江湖之人都救回家了,再看是五公主,回想起最近两天的事,也意识到了曲离究竟做了多不得了对事。
“你…你…你,你这是要做甚啊。”
“春竹来的路上你一点没和祖母说?”
春竹赶忙退下,“小姐,我不敢,我去守着门不许别人进来。”
“唉,祖母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
曲离将事情的大致描述出来,提到那块染血玉珏的事,以及自己为何救下五公主面色晦暗不明。
“这...唉,你现在送她走还来得及,阿离乖,听祖母的话,咱不沾皇室的事,好不好。”老夫人听完曲离的叙述想起曲离的身世。
“祖母,你知道的,我母亲也有这样的玉珏,我想知道我母亲究竟怎么走的。”曲离抱着老夫人声音微颤。
檐角冰棱突然断裂,碎在窗台上的声响惊醒了老夫人。她望向窗外渐歇的风雪,终于长叹一声,仿佛看见命运的车轮再次转动。
“阿离,唉,罢了,罢了,你母亲走前曾为你卜了一卦,让你远离皇室,罢了,我会帮你找医士,但是你记住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不然我不好和你外祖母交代,听见没,真拿你没有办法。”
“谢谢祖母,我就知道祖母待我最好了。”
“别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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