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位，周屿立刻投入了工作。
他将脑海中关于沉浸式体验和动态光影的设计理念，结合当前的技术条件，细致地梳理、落于文字。图纸、参数、成本估算、潜在的技术合作方……他写得极其认真，仿佛这不是一份普通的报告，而是一份通往沈牧年内心的敲门砖。
他不仅仅是在完成一项任务，更是在向沈牧年展示一个他“未曾见过”的周屿——一个拥有专业素养、独立思考能力，甚至带着些许神秘魅力的周屿，而不是那个在聊天记录里只会发送琐碎问候的、单薄模糊的影子。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中流逝。同事陆续下班，办公室渐渐空旷下来。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的星辰。
周屿没有着急发送邮件。他等到晚上八点多，估算着沈牧年可能还在办公室，或者至少刚结束应酬，尚未休息的时间点，才郑重地点下了“发送”键。
邮件正文，他措辞严谨专业，没有任何逾越。但关掉邮件界面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想知道，沈牧年会不会看？会不会立刻有回复？哪怕只是一个“收到”。
他坐在逐渐变得寂静无声的办公室里，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有些忐忑的脸。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邮箱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新邮件的提示。
一种微小的失落感开始蔓延。也许，他太高估自己了。那份在会议上短暂流露的“兴味”，可能真的只是上司对下属一点新奇想法的客观评价，与他是“周屿”这个人，毫无关系。
他自嘲地笑了笑，准备关电脑离开。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不是邮件，是一条来自银行APP的动账提醒——
【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024年5月20日20:47转入人民币50，000.00元，余额……】
转账附言只有三个字：“奖励金”。
周屿愣住了，握着手机，反复确认那条信息。
五万块。对于十年前刚毕业的他来说，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而转账人，赫然显示着“沈牧年”！
奖励金？什么奖励金？公司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而且，如果是公司行为，走财务流程不可能这么快，更不会由沈牧年个人账户直接转账。
这太不寻常了。
这笔突如其来的钱，像一块巨石投入他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沈牧年这是什么意思？用金钱来肯定他的工作价值？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属于这个时空的“沈牧年式”的互动方式？
记忆中，沈牧年对他从不吝啬，但每一次给予，无论是昂贵的礼物还是简单的零食，都带着体贴的心意和爱意，而非这种……公事化的、甚至带着点施舍意味的“奖励”。
周屿盯着那三个字的附言，心里五味杂陈。这比他收到一封冷冰冰的“邮件已收到”的回复，更让他感到困惑和一丝莫名的屈辱。
他几乎能想象出沈牧年处理这件事时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在手机上操作，或许还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恩赐”或高效的处理方式。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接受。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答案，一个重新靠近他的机会。
周屿猛地站起身，抓起手机和外套，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他需要问清楚，至少，他需要面对面地确认一些东西。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他心头些许的躁动。他打车直奔记忆中沈牧年此时常住的那个高级公寓。那是沈牧年自己购置的产业，并非他们后来共同的家。
站在公寓楼下，周屿仰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其中一扇亮着灯的窗户，可能就属于沈牧年。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大堂。
幸运的是，前台保安似乎认识他（或许是因为他之前来过？），并没有过多阻拦，只是打了个内线电话确认后，便放他进去了。
乘坐电梯上楼，站在那扇厚重的防盗门前，周屿的心跳再次失控。他按响了门铃。
等待的几秒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门开了。
沈牧年站在门内，他似乎刚沐浴过，黑发微湿，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几分西装革履时的凌厉，但眼神里的疏离感并未减少。看到周屿，他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意外，随即眉头微蹙。
“有事？”他的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沈总。”周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那条转账记录，“我想请问一下，这笔‘奖励金’，是什么意思？”
沈牧年的目光扫过屏幕，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淡道：“你的方案有价值，这是你应得的。”
“公司的项目，为什么是您私人转账？而且，数额不符合任何规定。”周屿追问，目光紧紧锁住沈牧年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潭中找出一点波澜。
沈牧年似乎被他追问得有些不耐，语气更冷了几分：“我认为值得，就给了。不需要理由。如果你不想要，可以退回。”
他的话干脆直接，甚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随意，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这种态度彻底刺痛了周屿。他记忆中的沈牧年，绝不会用这种方式处理情感（哪怕是工作上的赏识），也绝不会对他露出如此不耐的神情。
一股热血涌上头顶，混杂着连日来的委屈、困惑和不甘，让他几乎脱口而出那个深藏在心底的、带着亲密和依赖的称呼：
“牧年……”
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牧年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变！那不再是单纯的冷漠或不耐，而是一种瞬间绷紧的、近乎凌厉的警惕。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猛地攫住周屿，声音沉冷得像是结了冰：
“你叫我什么？”
那目光太具有压迫性，带着审视，甚至是一丝隐隐的……危险？
周屿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清醒过来。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这个时空，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亲密到可以直呼其名，尤其还是用那种……带着缠绵意味的语气。
“对、对不起，沈总。”周屿立刻改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我……我只是太意外这笔钱，有点失态了。”
沈牧年盯着他，那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足足有十几秒，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的注视而变得稀薄。
就在周屿几乎要承受不住这压力时，沈牧年眼中的凌厉缓缓收敛，又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漠然。
“钱，你自行处理。以后工作上的事，走正式流程。”他不再看周屿，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很晚了，回去吧。”
说完，他甚至没有给周屿再开口的机会，直接关上了门。
“砰——”
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也重重地砸在周屿的心上。
他独自站在冰冷的楼道里，看着那扇紧闭的、将他隔绝在外的门，仿佛还能感受到沈牧年刚才那一瞬间散发出的、近乎实质的排斥和警告。
奖金无法温暖他，而那声脱口而出的亲密称呼，换来的不是记忆中的温柔回应，而是更深的冰寒与戒备。
这条路，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
周屿缓缓握紧了拳头，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电梯。背影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孤寂。
第四章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