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别墅内。
张千艺和张钰两个人窝在厨房里,张钰看他满面愁容的样子就想笑,她对张千艺的厨艺就像对自己成绩几斤几两一样熟。
“老哥,你真的要和我比?”
“少他妈废话。”
张钰盯着自己烤锅里正煎的滋滋冒香的金黄鱼,色香味俱全,她抱臂呵呵冷笑。
张千艺看了两眼又忍不住去看自己那条还在水里挣扎活跃的鱼,扑腾扑腾的简直没眼看。自己一会儿居然要处理这条死鱼。
妈的。
张钰动作娴熟地把鱼翻了个面,几分钟后将自己煎的味道香美诱人的烤鱼装进盘子里,后将锅转接到张千艺手里。
“哥哥,你连饭都不会做,以后自己饿死咋办?”
“……”
“哥,别挣扎了,你赢不了我的。”张钰闲闲道。
张千艺瞪她,“少逼逼。”
张钰没选择和他眼对眼干瞪,她最近心情不错,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张钰顺嘴接上一句:“哥你好像小孩儿,其实我才是姐姐吧。”
“放屁,老子上高中时你还闷在初中呢。”
诡辩。张钰撇撇嘴。
有关这场因为张钰同志而挑起的做饭大比拼,结果其实已经一见高下,只是某某选手执意要垂死挣扎。
张钰正在玩指甲时,屋外的大门忽然被敲响。
“谁啊?”张钰喊了一嗓子。
张千艺头也不抬,“去看看?”
“我去。”张钰说着起身朝大门走去。
怎么回事?老子厨艺真烂到连条鱼都煎不好的地步了?落魄成这样?
“老哥!”客厅传来张钰一声惊呼。
张千艺吓了一大跳,眼皮跳跳地就着急忙慌跑出去,结果一到客厅,看到门口时,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他呆若木鸡的站着。
张朔和梅冰站在门口,张朔双手提着几个袋子,张钰扑进梅冰怀里,他们身上还带着匆匆忙忙回来的寒凉,在此刻却被屋子里的暖气熏得消失殆尽。
这不是重点。
张千艺越过张朔看向他身后的青年,林暮夏双手放在兜里,隔着几米和他对视,片刻后很温柔地弯了眼。
“我艹,你们怎么回、回来了。”
张朔大步走进来作势要拍他肩,“文明点,什么叫怎么回来了?我家还不能回了?”
张千艺眼珠子转来转去,看几人脱了外套,张钰帮着老张把外卖摆在桌子上,梅冰放好行李箱招呼他说:“太激动了?别傻站着,带小林收拾下。”
“你们不是过两天么?”张千艺说着,走向林暮夏。
没等梅冰解释,正在摆碟的张钰一顿,蓦然大声喊:“张千艺,你的鱼!”
忘了,还有这一茬。
张千艺火速转身跑回厨房,一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胡椒味冲了一鼻子,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上前关火,呲呲冒油的焦鱼终于停止作孽。
张千艺低声骂了句脏话,手握着锅柄后退,没注意直接撞进个温暖的怀里,他手颤了颤那条死鱼就簌簌倾斜下倒,坠入没漏水的洗手池里,在水中活灵活现地游了圈。
“……”
林暮夏也怔了下,他后退些说:“你的鱼。”
“闭嘴。”张千艺咬牙切齿地命令。
今天自己的一世英名算是就地掩埋了,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他犹豫时,林暮夏已经走过来从旁边的干纸巾篓里抽出几张迅速地捡起他那条烤焦的鱼然后丢进垃圾桶里,放了池里的水,手放在水龙头下 ,挤了几汞洗手液冲洗。
张千艺看了看自己的鱼,又看了看林暮夏,良久,在他洗完拿纸擦手时问:“你怎么也来了?”
他说话时把声音放的很轻,尾音不自知地勾了下,听起来没有质问和不满的意思。
“张叔喊我来的。”
“他是不是想收你当儿子啊?”张千艺笑笑,“对我都没怎么上心。”
林暮夏转过身靠着柜子说:“不一定吧。”
张千艺摸了摸下巴尖,“要能收你当个干儿子估计也挺好。”
“……”
张钰中气十足的喊声再次传来,“你们俩个 ,不要偷偷摸摸地在厨房了,快出来吃饭!”
这话说的。
张千艺走出去,谁偷偷摸摸了?
五人坐在大圆桌边上,张朔买了**个菜,根本吃不完。张千艺一边盯着想着一会儿是谁来收拾,一边娴熟地从口袋里拿出根黑色的皮筋扎住微长的头发。
林暮夏看他利落的动作再到手臂抬起时绷出的流畅线条。
他发色天生偏黑,黑色皮筋松松的扎了个炸毛的鬏。
“你和小钰在厨房里煎鱼?”张朔问。
张千艺拨了拨米饭粒嗯了声。
张朔:“兰姨呢?”
“回去了。”
张朔眉头皱起来,自己夹了块肉说:“要不换了 ?”
张钰没什么表情地看两人,梅冰一脸懒得管。张千艺随口说:“都行吧。”
林暮夏坐在他旁边,底下位置很宽敞,但两人坐的近,膝盖和小腿有时还是会若有若无的蹭在一起。
张千艺的长裤偏薄,俩人体温都高,跟俩火炉撞在一块儿似的。他抿唇,手上的筷子调转了个头。
张朔又说:“千艺也是学全理的,小林可以带带他。”
梅冰筷子放下来,声音清脆,张朔合上嘴。
张千艺听得耳朵起茧,他筷子夹了片鸡蛋,没放到自己碗里而是径直越过自己千里迢迢送到林暮夏盘子里。
林暮夏:“……”
张钰:“……”
张千艺神色如常说:“我感觉你腿好像有点凉,吃点补补。”说着,膝盖重重撞了他一下。
张钰:“……”
张朔原本冷硬下来的脸色看见他这热情好客的样子,心花怒放地多夹了几口菜 ,“小林怎么习惯怎么来啊。”
张千艺歪点头,用气音道:“你配合我下。”
林暮夏握着筷子的手动了动,他嘴角弧度一勾眼梢一弯,千熟百练地展出个标准的笑容,“知道了。”
张钰费了点劲儿才没让嘴里的菜掉出来。
进行到后半餐,在张千艺准备想方设法离席时,张朔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又坐回去。老张清了清嗓说:“张千艺,你这头发长了些,明天剪剪。”
“不剪。”张千艺回绝。
他本来也是打算去剪的,最近头发长的扎眼睛但他想先嘴上气气这老爸。
“剪了吧,剩的你们班主任又通报批评。”
“您还在乎这?”
梅冰闻言抬眸看他,用眼神示意他给台阶下。
张千艺磨着犬齿,老张也不说话了,半晌,张千艺又说:“去去去。”
说完,站起来要走。
“等会儿,你明天和小林一起去吧,正好他来这么久还没怎么逛过和市。”
张千艺差点气跳脚,得亏他最近心无旁鹭修炼的炉火纯青,他是导游吗?还逛逛。
林暮夏叹气,跟着他站起来,用脚在底下踢了踢他腿,在他背着的耳侧说:“先答应好了去不去随你。”
这话讲的。你哄小孩呢?
“知道了。”
张朔在饭后九曲回肠地委婉暗示询问好几个来回林暮夏要不要留下来过夜。
张千艺站在林暮夏旁边,听着老张说完“家里还要几个房间,现在挺晚了回去也怪麻烦。”后,要笑不笑地拆台说:“没有吧,现在还挺早。”
“帮我打一下车。”林暮夏侧身对他说,然后对着张朔乖巧地笑了笑说:“谢谢张叔,先回去了。”
张千艺解锁手机丢给他,“自己打。”他上楼拿了条外套,林暮夏看他边穿外套边下来问:“你出门?”
张千艺推他肩往外走,“没有,送你顺便躲一躲老父亲的关怀。”
俩人还是站在上次来的位置,只不过这次张千艺没在磨石子,吹了会儿风他说道:“有没有不习惯?”
“没有,怎么这么说?”
“猜的,反正我不喜欢被长辈莫名其妙地揪过来接受不必要的好意。”他说时,眼睛看向远处的群山,声音显得旷远。
林暮夏说:“不会,挺好的。”
“好吧,或许你奇奇怪怪。”张千艺说,“你真没怎么逛过和市?”
林暮夏数着车到的时间,“没有。”
和市其实没什么好逛的,商场不都长一个样?
“明天有没有空?”
林暮夏转头,车来了。张千艺打开手机低头看,提醒他:“去吧,车来了。”
“有空。”林暮夏没动,站在原地说。
张千艺收了手机从鼻腔里嗯出个闷闷的鼻音,冷,他实在不想张口。
“回去吧。”林暮夏说着率先转身往车的方向走去。
“走了吗,林少。”司机边把温度调高边低声问。
林暮夏看着窗外那抹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才没什么音调地淡淡说:“走吧。”
林暮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一打开弹出来十几条信息。
焦淑韵:夏夏,你最近都在家吗?
夏夏,你忙不忙,妈妈想你了,去看看你好不好?
夏夏 ,怎么不接妈妈电话?
夏夏,回信息呀。
……
林暮夏皱着眉关上,他升下车窗,冷风哗啦啦灌进来。还是不够,他又解开上衣扣子,衣服被风吹的鼓起,像气球。
司机忧心忡忡地看向他,说:“林少,回哪里?”
“去酒店。”
司机不敢怠慢,下了高速后朝林家名下经营的酒店开去。林暮夏在这时候说:“去雅盛。”
雅盛酒店,是和林家在本地势均力敌的对家。
“林少……”
“叫你开就开,再废话别干了。”林暮夏扯了扯领口没什么耐心说。
司机安安静静地闭嘴了。
手机再次震动。林暮夏没看 ,如果再是焦淑韵的,他就把这扫兴到底的手机抛尸入湖。
屏幕亮了亮,张千艺的信息躺在最顶端。
张千艺:在百亭八楼,22号。
这家伙是不是忘记自己手机没电了?
手机又震动了下。
张千艺:是左边的,不要走错了。
自己有这么笨吗?林暮夏关上手机,慢慢把解开的扣子扣上,没几秒一个电话打进来。
“夏夏,你终于回妈妈了。”
“什么事?”
“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在家呀,妈妈这几天有空去看看你好不好?”
林暮夏垂着眼,握着手机的手暴起青筋,他不说话,电话那头也特别善解人意似的不出声。
“我有事,回家了。”林暮夏冷漠道。
“夏夏,好吧,妈妈想你。”
“……”无言。
在气压以闪电般的速度降至冰点时,林暮夏挂断了电话,他闭上眼,手攥的死紧,五指指甲全部嵌进皮肉,感受着皮肤不断开裂撕碎,林暮夏失真的眸也渐渐变得清明。
真是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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