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冬至和市气温呈现跳楼机式连降,直逼零下去,又还负隅抵抗地在零线之上挣扎。
气温降得猛,学校对学生的服装管理似乎也随着冬日入侵而懈怠疲懒,不少女生都穿上了自己的私服。
一时之间,校园里演变成了色彩交织的世界。
高二七班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没同桌选手正借着面前堆积如山的书的掩护打瞌睡,他手还欲盖弥彰地撑着半边脸遮住自己沉如灌铅的脑袋。
冬天的早上最适合窝在暖乎乎的被窝。偏偏这人世间不做善事,多数人只能苟延残喘地爬起来继续枯燥的日复一日。
张千艺一节课断断续续做了几个分崩离析的梦境。他已经很久不做梦了,这一次居然沉睡其中不愿醒来。
这节语文课,他难得得到空闲的打盹时间。
自打他腿好了之后回来,洗朗对他的关注度有增无减。
洗老师给他分析了这次他的期中试卷,总分在班级排名拔高了十几名。跃然在接近班级前十边缘蹦跶。
这不,对着他就是一番“打点照顾”。导致张千艺在物理和化学课也被老师频频点名,就差把“老子就爱点你”焊在脑门儿上。
张千艺云里雾里地混过节课,在课间时嗓子发干酸涩。他想起自己从睡醒到现在没喝一滴水早饭也没吃。
他深呼吸几次对抗昏昏欲睡的脑子拿起水杯往教室外走。不仅每个班都有配一个单独的饮水机还在走廊末的拐角口有一排,这个知道的人不多。它里教室有一段距离中间还要再拐一拐,总是无人问津。
饮水机两侧是一男一女的独立卫生间,门紧紧锁住打不开。这里靠近间原来是教室后来改成会议室的屋子没事人鲜少往这瞎跑。
张千艺有时胆子大玩性作祟就会在这里旁若无人地抽支烟,推开窗望向远处嶙峋参差的苍绿色矮山。
张千艺还是和往常一样把水杯放在哪里接水,自己习惯性地走神。这是他把自己在凌乱如线头的生活中短暂抽离的时刻,思绪信马由缰,无边无际。
在视野的下阕忽地出现根手指替他按住了早就满杯溢出的水。
他顺着那根手指一路看上去。最后停在头张扬的金发上。张千艺尽管一时还没想起来但还是纡尊降贵地说了句谢谢。
谁知那人竟然听完挑起边眉,然后对着他非常不怀好意地露出个微笑。
张千艺这段时间心怀鬼胎,对这种笑和来路不明的眼神自带警报系统。
他正准备开口,面前人先他一步有动作的潇洒离场,末了还回头贼心不死的送了他个明晃晃的飞吻。
“……”
冬天怪人多,荒唐满天飞。
梅冰和张朔到了八点方才姗姗来迟落地和市。他们三人和张千艺的时间错开,张钰早早遥遥领先甩开同龄人一大截,她这个月都回了北方和梅家二老在一起。
张钰意向目的明确,自学的部分都到了高中知识。张朔的意思是让她跳级早日参加完高考拿到毕业证后再读个大学后水到渠成的进公司。
四人最后在包下的酒楼里见面。
张千艺过生日没有大张旗鼓请一大批人的习惯,加上最近又碰上一屁股糟心事儿他更没那个闲情逸致。
俩人一如既往给他订了个半人高的五颜六色的花色蛋糕,偌大的包间内烛光晚宴般金碧灿烂。
有侍者上前要给他们带路,被张钰摆手拒绝。
张千艺被张钰领上楼。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闲。张钰顺口提了一嘴兰姨那事儿的后续。她说,后面兰姨自己招供承认是自己嫉妒成性想方设法破坏的。
警察没那么好糊弄,人又不是大傻子。
张钰:“爸妈最近没空理这事儿,也不想算了。让律师去沟通,最后挖出个背后老总来。”
他低头听着听着到了门口。
二人默契地停下脚步。
张千艺食指竖在唇间,对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后抬眼瞥向左上方的监控。
张钰心领神会地侧身推开门。
张朔站在门边恭候已久,在他进来时握着一个礼炮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盲目狙击”砰声巨响。
漫天彩带礼花纷纷扬扬犹如天女散花,好生浪漫。
张钰没好气地推了把张千艺到正中间说:“生日哈,恭喜又老一岁。”
张朔和梅冰一如既往给他订了个半人高的五颜六色的花色蛋糕,偌大的包间内烛光晚宴般金碧灿烂。
他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蛋糕和上边插着的十七根蜡烛有些无奈,每年不管是他还是张钰生日都要在蛋糕上插上一模一样的蜡烛。
今年吹起来可费他力气了。
梅冰拍了拍身上的彩带,眉眼带笑说:“你要是想,今年和你那些同学过也可以的。”
这话说出来就有点不真不假抱怨的意思了。
张千艺顺势给自家掌权人之一台阶下,熟能生巧地卖乖道:“所以感谢二位特意飞回来一趟。”说着,他手心合十拜年似的给两人各来一份新春大礼,嘴里念念有词,“咳咳,财神在上,提前拜年了啊。”
梅冰被他一系列操作弄得啼笑皆非,倒是张钰适应性良好。她踹了踹他小腿,催促:“许愿快点,着蛋糕味道不错呢。”
在张千艺有所作势之前,张朔突然哎哎两声拦住他。霎时,三人目光聚光灯样落在他脸上。
张朔煞有其事地清清嗓子,“这样,今年来点不一样的。你再额外许个我们目前力所能及的愿吧。”
听完这话,张千艺沉吟片刻后做出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张钰看他那副熟悉的死样就知道没好事儿。
果不其然,张千艺痛彻心扉地重重咳嗽几声后就这故意捏的沙哑的声线道:“既然如此,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
张钰嫌弃地扶额,一屋子**。
“好了好了,不逗了。”张千艺说着,吹灭面前蛋糕上熊熊燃烧的火烛,在两次过后终于偃旗息鼓。
他抬眼看向几人,“我想想许什么啊……既然咱家的经济来源把握在二位和尚未出师的小姑娘身上,有句名言咋说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就祝你们往后顺风顺水顺财神。咱家家产翻两倍,好吧。”
张千艺留了一句没说——老子翻身做地主。
当然,这话肯定是不能当着面说的。毕竟,真正的霸主阶级还在呢。
梅冰愣了下后和张朔相视一笑,那是一个略微苦涩和无可奈何的笑意。
像是杯洗不净的浊酒,陈年的旧痕斑驳未褪,新事不请自来。
张钰原本托腮没指望他狗嘴里吐出象牙,没想到被他扳回一局。她散漫地咧嘴笑,“算你有心,借你吉言。”
张朔和梅冰还有事要忙,张钰更是雷厉风行地订了今晚凌晨的机票回去。
四人成双成对一前一后出来,梅冰和张朔跟他俩道别后回酒店。
临上车前,张朔把那间平层的位置和密码发给张千艺说:“你还是去看看,落落脚也行。”
张千艺顺嘴调侃道:“挂我名儿了?”
谁知,张朔留下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就关上车门。合叔发动车子,遥遥甩了他一脸无形的尾气。
送走大神后,二人同时肉眼可见的放松些。这是长年待在他们身边的后遗症,没办法就算是父母他们也是公司里不苟言笑的上司领头人。
商人的市侩和精明在所难免。
张钰点起烟,她?不急着走。
银华路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车辆在眼前飞驰而过,街上行人神色匆匆连成一块块色块残影。
“你和林暮夏还有联系?”张钰呼出白雾问。
张千艺自动无视她这个问题,一辆哑光黑的轿车朝他们这边开过来,车主大大咧咧地滑下车窗,横出手臂,近至眼前后把大晚上还架在鼻梁上装逼的墨镜摘下来,对张钰笑了笑,抬手要去截她指间的烟。
张钰啧了声后退步。
周制言语晏晏的,“张大小姐要去哪里,鄙人送你一程。”
张钰耸耸肩,裹紧自己的风衣转身就走。
她的车早来了,一直停在不远处的灯火下。
请走三位神仙后,张千艺得以闲暇的调笑句,“爱卿前来所谓何事?”
“来给陛下您老人家过生辰。”
“啊,那请给朕包钱吧。”
周制不接他邪梗,横眉冷目道:“陈少就在旁边,他是大股东啊。”
陈远从副驾驶探出头来,差不多一月没见这两人看起来都神采奕奕的没半点颓废样,还越看越滋润了。
张千艺心里不平衡的说:“你俩玩神出鬼没玩上瘾了,没在密谋什么坏水吧。”
陈远和他对视上,难得心虚下别开视线。
周制没察觉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对张千艺的不信任给予了铿锵有力的反驳。
“没,不过我们顺路来而已,一会儿要走了。”
“劳驾千山万水过来,你们还是发钱来的实在。”
周制摆摆手不和他扯了。车窗一关就要走,陈远手疾眼快拦下后对他说道:“生日快乐。”
周制乐了,他们之间极少这么肉麻的说话。他嘿嘿笑后,也捏着嗓子莺莺燕燕道:“陛下,陈贵妃祝您生日快乐。”
“……”
张千艺回程的车路上陆陆续续收到很多人的祝福。他懒得一个个回,收了陈远周制的红包后就合上手机。
没一会儿,它在手里“叮”又诈尸一回。
张千艺手支住额头,一点开看发现是万年没动静的置顶。里边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句号。
嗯。他没看错。
张千艺看着看着愣是把一个句号脑补成“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
于是,他也羞涩的回了个句号。
下一秒,那头回了两个句号。
张千艺就这样和他玩上了乐此不疲的句子接龙。
在玩到第十七个接龙时,林暮夏终于忍无可忍地给他打了个电话。
好家伙,不言则已一鸣惊人!
张千艺被那铃声弄得心脏上蹿下跳的。他故作老成地接通后,欲擒故纵地一字未发。
没成想,林暮夏比他还会“一字不发”。
所谓的通话,持续了长达五分钟的死寂。直到林暮夏那边率先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和车辆流窜的鸣笛。
张千艺单方面结束的说:“你在外面?”
“在。”
“干嘛呢?”
“买板栗。”
张千艺一顿,“你喜欢吃板栗?”
林暮夏莫名笑了,声音浅浅的,“还行吧,正好路过来银华路来试试。”
“你在银华路啊……”张千艺喃喃自语,后面四个字小到无人听见。
错过了呢。
林暮夏应该也打车离开了,那头安静下来,张千艺听见他近在咫尺的规律呼吸。
林暮夏说:“现在不在了。”
张千艺到了小区门口,小区不给陌生车辆进入。他让司机把他放下了,自己在保安室输入了对应楼层房号密码后机器验证进去。
他住的那栋不算太里面,十分钟后就到了。
他一路上和林暮夏有的没的聊了些后进门。
“你们高三放寒假的时间和我们一样吗?”张千艺没开灯,脱鞋后躺在沙发上问。
林暮夏:“一样,开学时间不一样而已。”
他应声后瞥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11:57
不是,这小子难得不是知道我生日专门打电话过来送祝福的吗?
生日都要过了,他在絮絮叨叨啥呢?
张千艺琢磨下后,荒诞的意识到一个问题。有没有可能,林暮夏不知道呢。毕竟自己好像也没和他说过。
“那个——”
“你……”
同时开口被打断,张千艺叹了口气,“你说。”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也没什么。”林暮夏说,他也许也到家了下车了。张千艺有听见那些聒噪不息的噪音。
“就是祝你十七岁生日快乐。”林暮夏卡在零点前几秒说道。
“……”
张千艺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受到了不少恐吓。林暮夏这个首当其冲高居榜首。
“我记错了?”林暮夏得不到他回话,又纳闷地嘀咕。
“没记错。”张千艺没纠结他怎么知道的,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但是过了。”
“没有吧,我在59说的。”
你还挺骄傲?
张千艺脑子一根筋的轴,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有理?”
林暮夏罕见的服了回软,“我理亏。”
好吧,他是懂怎么灭火的。
张千艺心情像过山车,他蹬鼻子上脸的低声诱哄道:“没关系,你叫声哥哥听听。”
林暮夏哼笑声,没理他,兀自挂断电话。
张千艺郁闷地薅了把头发。
今年愿望落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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