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年轻人嘛,莫得动来动去。要能吃点苦嘛。”老伯技术娴熟地弯腰用手肘戳在他尾椎骨上。
张千艺右手抓住木床的锈绿色铁栏杆,手背青筋暴起。后背又是一记下压,疼的他一股血直往天灵盖上窜,混身上下的筋骨不自觉的紧绷。
“哎哎哎,放心松了~。”老伯哼着民谣,操着一口不知道哪地区的口音幸灾乐祸道。
张千艺疼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还得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脸大无畏随你怎么折腾的样子。
老伯哎呦哎呦按完最后一步,步履轻盈地跳下床去房间里拿草药包出来,坐在床边给他热敷。这老伯敷的极其不走心,在一块儿皮肤上停的都快给他烤熟了才不紧不慢地换地方。
“你们小年轻年纪轻轻的就腰肌劳损,也不晓得有什么事好做的。”老伯说。
张千艺不接他话,闷声不吭。
老伯便讲话自娱自乐地说:“上回你来我忘说了,少喝酒听见没?喝酒对腰也有一定伤害的。”说着,他话锋一转,“我听小张说你生物不是学的挺好,这点道理都不懂?”
听到后半句,床上的人才底气不足地警告道:“你答应我不告诉我爸妈的。”
“呦吼,还会威胁你爷爷我了?”
“我爷爷在......”话没说完,背上的草药包直接压在他微微露出的一小片后臀上,烫的他险些一个装逼失败从床上一蹦三尺高。
老伯笑的满脸皱纹都堆叠成一条条小河,“哎,年轻人勿要焦躁。”
张千艺发现自己腰不好是上个周,他这症状比较异于常人,他平时坐着的时候没感觉。但是站起来站不了多久就会腰难受,他不是腰酸背痛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自在,就像有人在你身后时不时推你一把那种,还半推半就的不给个痛快。
他去医院开药吃,医生说他年纪轻不是什么大事儿,给他按了几下检查说是软组织挫伤,开了三百多的药回去吃。
他听话的吃了几天药都驾鹤西去了,他还在原地踏步。
没办法只好来找中医看看,就是刚刚那个按的他痛不欲生的老头。跟医生总结的病症大差不差,多了个轻微的腰间盘突出在尾椎骨一带。他没有给他开药吃,而是每天按压加敷草药。
有一说一,尽管这个小老头儿可讨人厌但是他确实按的很厉害,张千艺也是有一回陪张朔来了才知道的。
他每天下午出来玩按再回学校,自从敷了这个绑在腰上缠几圈的纱布之后,他每天晚上洗澡都要拆下来洗完之后再安回去,最过分的是这个节绑的还挺讲究,他自己绑就七零八落的,剩下好长一截出来飘在身前。
话赶话到这儿,说到回家。
张千艺现在一想到这两个字儿就火冒三丈的要把头发给烧着。
林暮夏那家伙,那天张千艺回去之后发现家里安静的不像话。虽说小林同学有时在家里就是没声没息的,但那天晚上寂静的超乎想象。
张千艺以为他睡了,结果进过门前发现门是开的,那修的跟标准样板间一样的破屋子连他妈个人影都没有!
他再给关机的手机充上电打开一看,那是真真气的灵魂出窍。
置顶上赫然明晃晃的亮着两个志在必得能闪瞎他狗眼的字——不回。
不回?不回什么,不回那里?你他妈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张千艺被这条莫名其妙的信息气懵了,少爷脾气一下子冲昏头脑,他动动手把林暮夏删了。
嗯,删了。
第一天:真是给他蹬鼻子上脸了,甩个信息就走人,以为我会哄他吗?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第二天:要不还是给他个机会吧,毕竟让他在雨天等了这么久。
第三天:只要他加我,这事儿就一笔勾销。
第四天微信:你快把我通过!
第五天微信:过吧……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如法炮制。
好吧,截止目前为止毫无进展。
张千艺关上手机,追回小林同志是一方面他今天还有另一件同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转身投向形形色色服装各异的人群中。
现在正值下午六七点是行人车辆高峰期,和市道路修缮的体系还不够完善,通常这种时候尤其在市中心堵上个一小时在正常不过了。
张千艺在人满为患的人行道上逆行,窜动不息的人头高矮胖瘦同伴随日落而闪亮的昏黄路灯是他浑然天成的掩护。
张千艺再度低头绕进一个转角时循身隐入一家百货超市,在琳琅满目的五彩花衣和颜色奇葩非主流的帽子里挑了个大众款的黑色鸭舌帽,结账时急急忙忙插队到前边无视身后长龙一样闹哄哄声伐他的众人,甩手把三百块现金拍桌上,戴上上帽子往外跑。
老板娘呆滞的看他一系列流氓似的操作,张嘴想要发挥街头妇女吵架的架势,在看到三张百元大钞时一切不顺心都被一捧水浇的偃旗息鼓。
这边张千艺挤在一家四口之间,在男主人身边不慌不忙地跟着,男人起初没注意到他,直到他夹着烟在嘴边时,张千艺左手掏出打火机娴熟地替他点火,右手往他口袋里动作粗鲁地一掏出整盒烟同时默不作声地塞了一百块钱进他口袋里。
火势喷涌而出,霎时遮蔽模糊了二人的脸庞。
张千艺垂着眼,耳朵敏锐的分辨逐个在自己身后那条通天大道上穿梭的行人。跨度,肌肉,力度,重力,他鼻尖轻嗅了口味道一般的二手烟,在男主人错愕地即将声嘶力竭时,说着认错人了扭头就跑!
“抓小偷啊!!”
“哪呢?小偷哪里?”
“前面,就前面那个跑着的!”
“追啊追啊!!别让他跑了!”
身后像一堆洪水猛兽在张牙舞爪地扑腾扑腾,人形大军逐渐壮大,可怜狭小的街道无法容纳那么多潮水般接踵而至的人体,一个推搡一个,速度都不自知的慢下来。
张千艺头也不转地撒腿就跑,可真是要他老命了。这条街长倒是不算什么,就是太坑坑洼洼政府跟欠一屁股债似的不修路,越往后跑追上来的人越少。
道越黑,路越陡。
张千艺喘着粗气闪到墙后停下来,他腰没好透没法进行高强度的运动。身上背着个药包可真真是不方便到家了。
他含支烟点上,抽两口平复呼吸。
此时,一墙之隔的身后杂音骚动不止。
“哥,你说咱会被抓吗?”
“傻鸟吗蠢货!怎么可能,都他妈把那帮人甩掉了。”
“还是哥你牛逼,只是......那群傻逼咋就今天追咱?之前都莫有。”
“我咋晓得,莫不是你手脚不麻溜?!”
“不至于嘛......”
“哥”仰天长啸,“那个男娃娃跟着没?”
“没得,他拐拐拐警惕的很。”
“先回去跟......”
听不见了。
张千艺掐灭烟,那点火红跟着熄灭。
脚步声渐行渐远,他站在原地没动。抬手把帽子压得更低,几乎遮住他整张脸的同时整个人蹲下来坐在地上双臂环过膝盖,嘴里叼着烟一手去摸打火机点上,在迷离朦胧的白雾再度浮现的瞬间,精准地将猩红的烟头灼烧在自己手腕内侧。
皮肉在滋啦滋啦的灼烧中腐烂,冷白的皮肤上烫出丑陋的圆疤。
如果他能回头。
就会发现那两米高的矮墙石砖上正赫然趴着两张尖嘴猴腮的黄脸。眼珠怪异地瞪大,仿佛一颗颗黑不溜秋的球,干巴起皮的手上正拍着两块血红污浊的砖头。
林暮夏坐在窗前,打开手机里传输过来的视频。
那是一个窄窄小小的不足三十平的地下室,整室唯有一盏吊灯落在角落里,晕染着一小片光圈。
视频中,一个男人浑身**地跪在地上,双手被捆绑单腿脚腕被扣上铁链他一动不动,全身上下溃烂的溃烂,撕裂的撕裂,他甚至不知是否能称之为一个人。
在他面前立着把椅子,片刻后一个窈窕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她坐到椅子上,脚踩在男人为数不多的一块好肉上——左肩。
那个男人抬头看她,眼珠漆黑,头发乱七八糟缠在一起。林暮夏认出来,那是那天被抓进警局的人。
视频里听不清说话的内容,他嘴唇翕动。
林暮夏暂停放大图像,读懂他说的唇语。
他说,主人。
三天前。
凌晨四点的金秀路,哑光黑的法拉利在死寂得荒无人烟的街道上一路狂飙,连闯三个红灯凭借精湛的驾驶技术硬生生将原本一小时的车程缩到二十五分钟。
林暮夏倒车进地下停车场后把放在中控台凹槽的匕首插进皮夹里,拉开车门上楼。
这是家私人承包的高级会所,金银万两权势滔天者最偏好的聚集地。
林暮夏被人领上顶楼,侍从眉眼温顺谦卑地退下。
大门被控制着朝两边打开。
里面出乎意料的安静也大开眼界的糜乱。
一群男男女女身着薄纱跪坐在浮光跃金的深海地砖之上,白皙优美的**姿态万千无一不被照射的使人眼花缭乱,艳而不俗,媚骨天成。
简送坐在中央的沙发上,手里端着瓶上好的红酒对瓶吹了一半,剩下些不均匀的滴在他胸口,被身旁跪着的女侍一寸一寸吻过。
他身后的硕大无边落地窗外是俯瞰这座城市最好的视野,灯烁连了斑斓的天,辉煌盛极不败。
林暮夏无视了围跪排开的男女,走到他面前没坐,站着打量他。
说是打量不恰当,他的眼神直白冰冷是最为锋利的剑。你不能说他眼中无欲无求,却无法忽视其中刻入心骨的孤傲。
简送其实不太能理解他们这一类人的追求,你说他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吧,他又有少年人特有的风骨;你说他铁骨铮铮一身正气吧,他又有情场老手的游戏人间。
如风,捉摸不透;如铁,严丝合缝。
所以简送不喜欢和他打交道,心思太重得让你心生厌烦的同时还神神秘秘的让你止不住想一探究竟。
这就很容易阴沟沟里翻船了。
简送把女侍推到一边后伸手拽了下身侧从穹顶垂沿而下的金丝线,铃声清脆的回荡在空旷的室内。大门缓慢打开,跪伏在地的众人鱼贯而出。
走完后,简送拍拍身边的位子让他坐,开了一瓶酒递给他。
林暮夏接了。
简送又倾身去够桌上的烟盒,敲出支自己咬上后丢到他面前。
林暮夏拿起根在手里,没急着抽。简送看他疑神疑鬼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自己点着后一把把他拽过来,烟头对准,橘红闪烁,烟雾弥漫。
林暮夏靠回去,淡声道:“查的怎么样?”
简送忽地暴起,一脚猛的踹在茶几上,茶几纹丝不动,只有上边几瓶金贵的红酒摇摇晃晃碎到乒砰。
他探手去桌子底下摸索一阵后凝眉沉吟,几秒后他直起身对林暮夏抬下巴说:“外套脱了。”
林暮夏不明就里,但在别人地盘上不能随便甩脸的基本他还是懂的。他抽出匕首后把外套脱了丢在桌面上。
简送对着他匕首一点不客气的啐口痰后拾过他外套一顿狂甩了几十百下后终于里边落出一个极其精巧的窃听器,砸在桌面上,震耳欲聋。
林暮夏:“……”
简送拿起红酒瓶对准锤下去,酒瓶从根部开始瞬间出现裂纹到四分五裂,同时窃听器跟着陪葬个稀巴烂。
“解释吧。”
“没解释,你自己人不干净。”
“你不小心。”说完,简送忽地停住了,一个怪异的想法从猜测到不可置信到和林暮夏对上时的不得不信。
简送清醒些,用见鬼的目光看着他,“你他妈的算好了。”
林暮夏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说说吧。”
简送狠狠吸口烟冷静下后说:“你说的那个白椿,你在学校关系网里找不到很正常。她所有的信息,连名字都是假的。是B市白家的人做的,她是白家私生女,爹死妈跑自幼跟在白家长老身边,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好事儿,这次来估计是冲着你小情人儿去的。”说着,他看见林暮夏细微的眉心一皱,夹着烟的手卡顿刹那。
“咋?掰了?”
林暮夏扯开话题,“跟张千艺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他们那些商业机密我弄不到,得我爸去,怕那老不死的打死我没查。白椿本名白纯和,白家之前在市局几乎是只手遮天了,但是现在。”他咬着烟咧嘴笑,“有倒台的趋势,所以白椿可能只是他们放出的幌子,简单说就是废品,用完丢了。而她做的事才是有关他们家族利益的事儿,至于效果么,只有利没有弊。”
“反正都是废棋。”
林暮夏听完,烟也烧完了。他准备离开时,简送倏然拽住他手腕,暗示性意味十足地往自己方向带了把。
有些事情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林暮夏转头看他,慢慢扯回手说:“没掰。”
“哦,我又不介意。”简送混不啬地笑,对他压低声调问,“3p?"
林暮夏额角突突跳,他没什么起伏地道:“你
要做下面那个?”
简送愣了愣,“什么?你们都是......1?”
林暮夏没回答他,趁他懵圈时拿上外套迅速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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