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作业本摊了满桌。
荀杰伸了个懒腰，突然把笔一扔：“不写了！再写下去我脑子要成浆糊了！ ”
张小雨立刻举手附和：“玩个游戏醒醒神！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无聊。”李染头也不抬地翻着物理笔记。
“那你说玩什么？”张小雨戳了戳季书昀，“昀崽，你来定！”
季书昀扫了眼茶几，顺手抓起空饮料瓶：“转瓶子吧，瓶口对准谁，谁就必须回答问题——不准耍赖。”
第一轮瓶子转了几圈，稳稳停在李染面前。
张小雨眼睛一亮：“真心话！你有喜欢的人吗？”
李染抬眸，视线扫过季书昀，又淡淡收回：“有。”
季书昀捏着瓶子的手微微一顿。
荀杰立刻起哄：“谁啊谁啊？是我们认识的吗？”
李染没回答，只是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呢？”
“我？”荀杰拍桌，“我喜欢的可多了！上周是隔壁班文艺委员，这周是便利店姐姐——”
张小雨翻了个白眼：“渣男。”
第二轮瓶子再次转动，这次对准了季书昀。
李染看着她，声音低缓：“该你了。”
“什么问题？”季书昀警惕。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他问。
——和刚才张小雨问他的，一模一样。
季书昀指尖无意识地在糖果上按了按，学着他之前的语气：“你猜。”
李染眸色微深，喉结动了动，正要开口——
砰！
饭团突然从沙发后冲出来，一头撞翻了茶几上的饮料。橙汁泼洒，玻璃杯滚落在地。
“汪！”柯基犬得意地摇尾巴，仿佛在邀功。
季书昀猛地往后一躲，李染却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这边一带。
“小心玻璃。”他低声说，指腹在她腕骨上轻轻一蹭，又很快松开。
张小雨尖叫着跳开，荀杰哀嚎：“饭团！！！我的限量版球鞋！”
张小雨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抽了张纸巾擦地板，结果被荀杰一把拽住：“张小雨！你得赔我！”
“关我什么事？”
“谁让你非要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
季书昀低头，发现那颗橘子糖还攥在手心，她悄悄抬眼，正对上李染的目光。
——他刚刚说“有喜欢的人”……是谁？
趁李染去厨房拿拖把，荀杰一把勾住季书昀的脖子，压低声音：“季书架，帮我个忙。”
“什么？”
“李染那家伙肯定有猫腻！”荀杰咬牙切齿，“你帮我套话，问问看他喜欢的人是谁！”
季书昀：“……你自己问。”
“他不说啊！”荀杰抓狂，“你跟他关系好，他肯定告诉你！”
——关系好？
季书昀抿了抿唇。
她和李染……算关系好吗？
同桌、偶尔讲题、偶尔互怼……还有，他偶尔会给她带糖。
但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帮。”她推开荀杰，“我要写作业。”
“喂！你还是不是我兄弟了！”
“不是。”
荀杰：“……”
晚上九点，雪终于停了。
荀杰和张小雨先走一步，季书昀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李染站在玄关等她。
“季书昀。”他突然开口。
“嗯？”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季书昀攥紧书包带，抬头看他：“你也没回答张小雨的问题。”
「你喜欢的人是谁？」
李染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就……”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橘子糖，放进她手心，“下次再问。”
“明天见”
季书昀低头，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嗯，明天见。”
她第一次对他说的这句话，后来被写进日记本里，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人总是擅长为“第一次”赋予仪式感，仿佛这样就能把偶然变成注定。
但其实那一刻，她只是恰好抬头，而他的目光，已经等待了很久。
回家的路上，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季书昀把两颗橘子糖并排放在大衣口袋里，时不时伸手确认它们还在。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她发现家里的窗户一片漆黑。
钥匙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玄关格外刺耳。
季书昀摸索着打开灯，餐桌上放着一张便签：「昀昀，爸妈临时有事，冰箱里有饭菜，热一下再吃。爱你。」
她盯着那个“爱你”看了很久，然后把它折成小小的正方形，塞进了书包侧袋。
手机开机后立刻震动起来，是张小雨的信息：「昀崽！明晚放学别跑！要商量给江远买生日礼物。」
季书昀把手机扔在床上，走到窗前。
外面的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花在路灯下像是一场无声的表演。
她掏出那两颗橘子糖，在窗玻璃上摆出一个笑脸。糖纸反射着微弱的光，像是黑暗里两个小小的、温暖的信号。
聊天界面弹出新消息
张小雨：「急急急！你觉得江远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后面跟着三个哭泣猫猫头表情。
季书昀盯着屏幕，若有所思地打字：「嗯...他好像除了学习就是打篮球。」
“对方正在输入”闪了半天。
张小雨：「那你说…他会不会喜欢聪明点的女生？」
「比如数学好的那种？」
「啊啊啊！我再说什么？！」
季书昀看着消息一条条蹦出来，她慢慢敲字：「你上次月考数学不是年级前十吗？」
聊天框突然安静了几秒，然后弹出一张疯狂摇晃的仓鼠表情包。
季书昀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明白了——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让人变得这么小心翼翼。
次日午自习时，张小雨拉着季书昀去小卖部买面包。
“昀崽！你看这个！”张小雨突然从货架底层抽出一盒橘子味软糖，“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季书昀一愣——包装和李染昨天给她的那颗一模一样。
“你同桌是不是经常买这个给你？”张小雨挤眉弄眼，“我刚才看见他在收银台拿了好几盒。”
季书昀耳根一热：“……巧合吧。”
“哦～”张小雨拖长音调，“那为什么他买的都是橘子味，不是草莓味？”
季书昀答不上来，只好抢过软糖去结账。
张小雨和季书昀回到教室时，荀杰正把椅子反坐着，下巴搁在椅背上晃来晃去。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雾珠。
“哟，两位大小姐终于舍得回来了？”他拖长声调，眼神却往教室后门瞟，“再晚点，某些人怕是要把课桌盯出洞了。”
张小雨没理会，把糖塞进课桌，拽出笔记本：“昀崽，快帮我看看！”她的笔尖还带着室外的冻红。
本子上列了十几项礼物，旁边还画了星星标记。
季书昀搓了搓冻红的手指，咬着面包，含糊道：“你真想好了？就...江远？”
“当然！”张小雨眼睛发亮，“我发现他打球的时——”突然卡住，耳尖肉眼可见的红了。。
“打球时怎么？”荀杰凑过来。
“关你什么事！”张小雨啪地合上本子，“昀崽，你觉得送什么好？”
季书昀慢吞吞咽下面包：“他好像挺珍惜那副红色护腕...”
“季书昀，”荀杰突然转身趴在她课桌上，“你自己恋爱经验为零，还当起军师了？”
“要你管。”季书昀踢了踢荀杰的椅子腿，“至少我不会像某人，送文艺委员带刺的仙人掌。”
动作太大她碰掉了自己的笔袋。她弯腰去捡时，忽然感觉身旁传来一阵暖意。
李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拿着一盒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她桌上。
盒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别喝太冰的。」字迹工整，不愧字如其人。
季书昀的手指刚碰到牛奶盒，就被那恰到好处的温度烫得心头一跳。
荀杰瞪大眼睛，目光在李染和季书昀之间来回扫视：“哇哦——”
张小雨捂住嘴，眼睛弯成月牙。
季书昀茫然：“怎么了？”她下意识把牛奶往怀里收了收，像是怕被人抢走。
“没、没什么。”张小雨憋着笑，“所以护腕是吧...”
李染神色自若地回座位，校服袖口擦过她的手臂，带起一阵很淡的洗衣粉香气，混着冬日里难得的阳光味道。
荀杰夸张地倒吸一口气：“李染！你——”
李染回头，淡淡瞥他一眼：“嗯？”
“ ......没事。”荀杰怂了，转头对张小雨挤眉弄眼。
季书昀完全没察觉异样，双手捧着温热的牛奶盒取暖，还在认真思考：“其实送护腕也挺普通的，要不你...”
张小雨突然按住她的手：“昀崽，你先别管礼物了。”她凑近，压低声音，“你没发现吗？李染刚才——”
“什么？”季书昀一脸茫然，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缭绕。
张小雨和荀杰对视一眼，同时叹气。
“算了，”张小雨拍拍她的肩，“你还是继续帮我挑礼物吧。”
李染坐在座位上，低头翻着书，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商场明亮的灯光下，季书昀攥着给江远挑的护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标签。她突然转身，差点撞进李染怀里。
“对不起。”她声音很轻，像雪花落在羽绒服上，“我不该擅自替你答应陈莹莹。”
李染正盯着货架上的护腕发呆，闻言睫毛颤了颤。他没想到她会突然道歉，喉结滚动了一下：“所以？”
“所以...”季书昀鼓起勇气抬头，正对上他映着商场灯光的眼睛，“我补偿你吧？”
李染插在口袋里的手悄悄握紧。他其实根本没生气——或者说，只要是季书昀说的话，他都会认真考虑。
但此刻看着她局促的样子，他突然想逗逗她。
“怎么补偿？”他微微俯身，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季书昀被他突然靠近的气息弄得耳根发热：“请你喝奶茶？或者...”她目光扫过货架，“给你也买个护腕？”
李染直起身子，装作思考的样子。
余光里，他看见张小雨正在隔壁货架挑选，荀杰则对他挤眉弄眼。
“我要这个。”他突然抽出季书昀手里的深蓝色护腕。
“啊？但这是给江远的生日礼物...”季书昀眨了眨眼，没明白他的意思。
“就要这个。”李染固执地重复，声音闷闷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想说的是“只要你选的都好”，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
季书昀看着他微微下垂的嘴角，突然想到：“那...我给你挑个新的？”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李染没说话，只是用拇指蹭了蹭护腕内侧的商标，那里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季书昀突然觉得他此刻像极了李染自己家那只闹脾气的柯基犬，明明想要主人关注却偏要假装高冷。
“黑色怎么样？”荀杰突然插话，一把勾住李染的肩膀，“配你那件皮衣多帅！”
季书昀却摇摇头：“白色。” 她脱口而出
“你穿白色...很好看。”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补充：“我是说，白色护腕比较百搭...”
货架镜面反射里，李染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抓起一个白色护腕转身就走，却听见季书昀在后面小声补充：“像新雪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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