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诡异的、混合着童谣与女声低笑的声音骤然停止了。
绝对的寂静降临，反而比那声音更令人窒息。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压迫着江妄言的每一寸神经。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咚咚”声，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他的眼睛拼命睁大，试图在黑暗中捕捉到任何一丝动静，但除了家具模糊扭曲的轮廓，什么也看不清。
这种未知放大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每一个阴影都仿佛潜藏着扭曲的鬼影。
就在这时——
嘶啦……嘶啦……
一种新的声音响起。是纸张被缓慢、刻意撕碎的声音。
声音来自书房中央的那张大书桌方向。
江妄言的呼吸猛地一滞。他记得很清楚，他刚才查阅的文件就摊开在那张桌子上！
紧接着，一点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芒自桌面上亮起。
那光芒并不照亮周围，反而像舞台追光一样，只聚焦在桌面那一小片区域。光芒中，一双苍白的小手正在慢条斯理地撕扯着一份厚厚的文件。
那动作精准而从容，带着一种仪式般的残忍。
纸张被撕成细长的条状，然后又叠在一起，继续撕成碎片。
是埃丝特的手。
他认得那连衣裙的袖口。
但看不到她的脸和身体，只有那双手在幽蓝的光晕中动作。
嘶啦……嘶啦……
每一声都像撕在江妄言的神经上。那是他刚刚费力找到的、可能记录着埃丝特过往可疑之处的文件！
“不……”他下意识地发出微弱的气音，既是出于对证据被毁的绝望，更是源于这超自然场景带来的极致恐惧。
那双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然后，其中一只苍白的手捏起一片被撕下的纸片——那上面恰好有一个单词“Accident”（意外）——将其缓缓立起，对着江妄言的方向，像是展示一件小小的战利品。
接着，那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纸片的两端，开始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将其捻成粉末。
纸屑如同灰色的雪花，从她指尖簌簌落下。
无声的威胁。
**裸的嘲弄。
江妄言感到一阵反胃和头晕目眩。他几乎能想象出埃丝特此刻脸上必定挂着的、那副甜美又扭曲的笑容。
幽蓝色的光芒突然熄灭了。撕纸声也停止了。
黑暗重新吞噬一切。
但江妄言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无声地、一步一步地靠近门口的方向。
没有脚步声。
没有呼吸声。
只有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在逐步增强，仿佛死神正在踱步而来。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大气都不敢喘，身体僵硬得如同冰封。
恐惧像无数冰冷的细针，刺透他的皮肤，扎进他的骨髓。他拼命向后缩，恨不得能嵌进门板里逃离这里。
那冰冷的压迫感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非人的、带着淡淡霉味的寒气扑面而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
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走廊上正常的、温暖的灯光从突然打开的门缝里倾泻而入，瞬间驱散了书房内令人窒息的黑暗。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别墅里寻常的寂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极度逼真的噩梦。
江妄言像虚脱一样，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止不住地颤抖。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书房内部——
书桌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被撕碎的文件残留。
他之前翻阅的那些资料，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角，仿佛从未被动过。
只有在他脚边不远的地毯上，落着一小撮极其细微的、灰色的纸屑。
以及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小女孩常用的草莓味香皂，与一种更深层的、难以言喻的陈旧尘埃混合的诡异气味。
他连滚爬爬地冲出了书房，砰地一声狠狠甩上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这只是那个“东西”对他的一次警告，一次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而下一次，恐怕就不会只是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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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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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而下一次，恐怕就不会只是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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