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睡一觉,这是李想的座右铭。
上大学后的四五年里,李想见过了不少光怪陆离的事,所以很快就接受了过去二十四小时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他不仅和一个男人亲嘴了,还被那个男人接回了家。
能怎么办?他现在是半个残疾人。
赵远程让他住,那他就先在他家住着吧。反正他住在客房,又没有和赵远程躺在同一张床上。
再说了……躺在同一张床上又能怎么样?
李想自诩是个寡淡无趣的人,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他觉得自己就算脱光了钻进赵远程的被窝,赵远程应该也立不起来一点。
毕竟他们宿舍四个人,三个gay,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示过对他,李想,有非分之想。
这一整天,他没吃饭,也没离开卧室,他不知道赵远程这个房子的地址,想点外卖都不行,他手残了,又不能自己做饭。
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就趴在床上看电视。
赵远程回来的时候,看到客厅的灯黑着,空荡荡的房子很安静,下意识认为人已经逃走了。
他也没指望李想真打算在他这儿住。
脱掉外套和皮鞋,走进玄关,赵远程打开了灯,发现李想的鞋还好端端摆在鞋柜里。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手不方便,没法自己换鞋吧。
他扫视一遍客厅,皮沙发上的褶皱都毫无变化,可见一整天都没有人坐在那里。
餐厅也差不多,椅子都插在桌子下,一丝不苟。
赵远程目光一顿,随后朝厨房走去。
微波炉的门没关严,里面还散发着香甜的气味。水池子里放着一个洗干净的陶瓷杯子。
架子上的热巧克力和牛奶各少了一袋。
是小朋友吗?还给自己冲热可可喝?
那包热可可是朋友去旅游带回来的,赵远程平时只喝咖啡加奶,随手把热可可放在架子上,他就再也没碰过。
“赵总,您回来了啊。”
背后突兀响起的声音让赵远程有些诧异。
回过头,看到穿着肥大短袖的李想踩着拖鞋,头发乱蓬蓬的,正用左手别扭地给自己戴眼镜:“那个,我喝了您的热巧克力,还用了您一袋牛奶。”
他对此似乎有些忐忑,立马又指旁边的热水壶:“但我烧了点热水,不知道您这儿茶叶的价格所以我就放了点柠檬片,您回来正好能喝。”
“在屋里干嘛呢?”赵远程扫了眼自己热水壶里扶着的柠檬片,又看了眼李想缠着绷带的手。
李想抓了抓头发:“看电视。”
“最近有什么好看的节目?”
“不知道。我在看蜡笔小新。”李想模仿蜡笔小新的语气说的这句话。“我在看小新吃牛肉寿喜烧。”
他吞了吞口水。
赵远程看了他一会儿,从厨房出去,回到玄关拎起车钥匙:“能自己穿衣服吗?去把衣服穿上。”
昨天晚上,卫衣是赵远程帮着李想脱下来的。
脱衣服的时候短袖被带上去,露出来一截白皙的腰。
李想注意到赵远程在看自己,呵呵笑:“有点肉,我平常不咋锻炼。”
说着,他还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评价:“软软的。”
二傻子,没戒心。
赵远程心里默默道。
“送我回学校吗?其实我自己叫车也行。但能不能稍微等一下下,我的手机没电关机了,我想等它充够二十再走。”
“你的手好之前可以都住我这儿。毕竟没我,你也不会受伤。”赵远程难得像个人,他从衣架上拎下来一件自己的外套,示意李想接走:“披上吧。今天外面不冷。”
“您不用这么客气……那出去干嘛?”
赵远程神色很淡:“不是想吃牛肉寿喜烧吗?”
饿了一天之后吃到的牛肉寿喜烧格外地香。李想不知道赵远程上哪里找到的这么好吃的餐馆的。
这天的京城又下了雨,雨后的呼吸都是白雾。冷得扎人。
现在的气候越来越反常了,北方的秋有了几分南方冬日的意思。
吃饭中途,李想被冒着泡的寿喜锅热红了脸,橙黄的无菌蛋被他用筷子戳破,蛋黄滑滑地流出来。“我想看一下酒水单子。赵总,我请您喝酒吧?”
招来的服务生却被赵远程摆手送走,他敲了一下李想手上硬硬的石膏:“你手不想要了?”
“医生说了不让喝酒吗?”李想盯着自己的手,顿时有些郁闷。
赵远程把刚点的可尔必思往他手边一送:“喝吧。等你手好了再去喝酒。”
李想对于赵远程那些不够坚实的偏见,这会儿已经烟消云散。
什么算好人,什么算坏人,其实李想从来没有仔细想过。
会伤害到他和他朋友的人,是坏人。
赵远程并不会真的伤害别人。
他还有耐心带自己吃饭,让自己住在他的家里,说明这是一个细心,有责任心的好人。
他和朋友说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无论是顾寻北还是小白和郝天逸,他们都觉得自己和赵远程一起不太放心,提出来要让他搬走。
白瓷和郝天逸说他们完全可以分出一间卧室来给他住,顾寻北更不用说,他提出来了李想可以住在酒店,开销让公司来报销。
老在别人家里住着肯定不是个事,约莫两个星期后,李想打算和赵远程说,自己找到别的住处了。
赵远程的房子很大,李想一个人待着甚至会有一些害怕,空房间太多了,稍微听见点动静就容易疑神疑鬼。
两个星期的时间,短暂的秋天戛然而止,窗外的树木枝丫彻底秃了。黑色的鸟巢夹在树干之间,仔细还能看到白色的绒毛。
黑夜变得漫长,李想躺在皮沙发上,鼻翼间是淡淡的皮革气味。他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色的灯光如同被戳破的蛋黄,从沙发一角蔓延至整间屋子。
电视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夜里十二点整。
赵总还没回来啊。
李想揉了揉眼睛,有些困了。
过去,他们只看到了赵远程作为富二代继承家业时候的光鲜,却忽略了维持住已经拥有的一切所需要付出的艰辛。
赵远程房子那么大,他却是一个人住。
他一周很少会在天亮之前回家,天黑之后回来,却又注定喝得醉醺醺的。
每次他喝完酒,都会坐在沙发上抽两只香烟。
赵远程抽的烟很长,比李想在街上见过的都要细,薄荷味很浓。
他有一个金属烟盒,左下角刻了一个小小的z。
咔嚓。
门锁打开了。
“赵总,您今天回来好晚,工作好辛苦的样子。我泡了柠檬蜂蜜水。”李想从沙发上坐起来,距离玄关还有一段距离,他却已经闻到了赵远程身上的酒气。
“嗯?”赵远程似乎喝得有点多了,他的声音有重重的鼻音,沙哑得如同一张裹了沙子的厚卡纸。“还没睡啊。”
他没脱外套,只脱了鞋,光着脚走到李想身前站定,然后忽然倒了下来。
李想吓了一跳:“诶诶诶?”
赵远程并没有真的摔倒,而只是跪跌在了沙发上,半伏倒在李想的身上,他的衣襟沾有寒露,让李想感到冷。
“在等我啊。”男人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说。
“啊,是。不是,我是李想,赵总。”李想有些无措,打着石膏的手举在一边。
“嗯……让我靠一会儿。我今天不是去工作。我刚从我父母家回来。”
肩膀上将李想钉进了沙发里,赵远程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将他包裹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想觉得身上的男人在今晚很是脆弱:“您靠着吧,累了吗?”
“嗯。”
李想无法确认这是肯定的意思,还是仅仅是一种回应。
电子钟里的数字无声跳动变换,李想望着天花板发呆,扮演着人形衣架。
今晚看来不是个谈事情的好时机。
打破寂静的还是醉鬼的沙哑嗓音:“累……但他们还是不满意……我不是个合格的儿子。尽管我……尽力了。”
偌大的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男人粗重的呼吸,还有光线里尘埃浮动的阴影。
李想哑然半晌。
他有些拘谨。是那种无意间旁窥了他人**后良心所背负的自责。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怎么没逃走。你不是很讨厌我么。”伏在他肩头的男人缓慢地从他身上翻了下来,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就这么个动作都让他气喘吁吁,呼出的酒气熏到了李想的眼睛。
“我不讨厌您。您误会我了。”李想讷讷地辩解。
一旁的人好似没听见他讲话那样,裹着风衣,从沙发上往下滑:“嗯。你想走就走吧……很多人讨厌我,包括我的家人,朋友。和你住一起……挺开心的。”
“……”李想舔了舔嘴唇,“为什么啊?我在你家里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吗?”
“别让我一个人。”
“……”
听着旁边均匀的呼吸声,李想试探着喊了一句:“赵总?”
他舔了舔嘴唇,用左手拍了拍赵远程:“赵总?您睡觉了?您别在这儿睡,回屋里,或者躺到沙发上来。”
“唔……”那醉鬼好似被他吵醒。“你还没走啊?”
李想瞧着这个喝得酩酊大醉,快要滚到地上的男人,咬着嘴唇纠结了不到两秒:“谁要走了,我不走。您赶我了我再走。”
昏暗的灯光下,李想没看到的,是赵远程下垂眼帘里一片清醒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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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赵远程x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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